胡老孬如英雄凱旋,背著剛剛搶到手的老婆出了洞房,趾高氣揚,目空四方,連站在旁邊的神仙也不看,大踏步往前走。身後的叫花子們跟著蠻喊狂叫,在地上抓土,一把一把,朝二人身上撒。胡老孬咧著嘴笑,蘭香一聲跟一聲大叫:“謝了!我蘭香太感謝了!”


    圍著聚義廳轉了一圈,胡老孬就朝出路走去:“老婆,迴家了!”


    蘭香:“孬,咱不急,迴去,你跟那個活肉頭說幾句,咱倆不能被他看低了。”說完,趴在胡老孬耳朵上,輕輕囑咐,胡老孬點頭,嘿嘿笑。


    來到縣令和縣令夫人小妾們的七品正堂前,這裏仍然衙門洞開,裏麵一覽無餘。王可九還趴著,一動不動,看模樣已經死了,戚芳華還是閉著眼坐在裏麵牆角,錢正酣也趴在四個女人中間,呂希聖坐著,一隻胳膊挽住一個小老婆。


    除了輝縣令夫妻,剩下的,都睜大了眼往外看。


    胡老孬兩臂用力,把老婆蘭香往上送了送,說:“我老婆蘭香說了,你是活肉頭!那錠銀子,有我老婆一半,乖乖分,饒你活肉頭不死!我老婆蘭香說,活肉頭,那倆小老婆,你也享受不了,幹脆,一並送給胡老孬算了,這輩子,也算你積德行善一迴!我老婆蘭香還說,今年冬天,最晚明年春天,就給我生個胖兒子,你一活肉頭,不要來吃喜麵,免得把眼珠子氣出來!”


    蘭香兩手一齊拍胡老孬的臉,抱住了,用力,扳過來,吧唧,親了一口。


    蘭香:“活肉頭,我嫁了,天地作證,你休了我。想後悔?沒門!等我給老孬生了兒子,你再死,免得你投胎走錯門兒,給我當兒子,我可不稀罕你這活肉頭管我叫娘!”


    呂希聖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蘭香見前夫倒在自己麵前,大叫一聲:“氣死活肉頭!”


    一拍胡老孬的臉:“孬,迴家!”兩手拽住胡老孬的倆耳朵:“這邊拐,對,孬,咱走!”


    胡老孬的倆耳朵變成了老婆手裏的韁繩,一會兒拽這邊,一會兒拽那邊,走得歪歪扭扭。蘭香嗬嗬笑,老孬嘿嘿笑,身後的一百多個叫花子笑得前仰後合。沿著野豬灘走下去,慢慢的,就算下山了。


    蘭香突然大叫一聲:“孬!壞了,有一件大事沒辦,拐,拐迴來。”這次沒拽韁繩。


    胡老孬背著老婆從讓道的叫花子中間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一直迴到聚義廳的台階下,不敢上去,停住了。


    蘭香:“孬,上,接著上。不怕,你老婆自有道理!”邊說邊拍胡老孬的臉。


    胡老孬不想違背老婆的心思,一步一步上來,走進大廳,放下老婆。兩個人手拉手,對三個大將軍坐過的椅子跪下磕頭,咚咚有聲。


    蘭香:“三位天神,胡老孬夫妻有禮了!我夫妻千恩萬謝,一輩子感恩戴德!天神爺爺,您的使者,還在這裏,他們一定會告訴您三位,我夫妻打從心裏往外冒情誼,以後,我倆活的哪一天,都是三位天神賜予!今生感戴五內,來生結草銜環!我家老孬,是個廚子,想做點小生意了……”


    懷裏掏出那錠銀子,放在胡老孬的臉前麵:“這點本金,還是昨夜天神賜予。老孬想換成零錢,銅板,銅錢,好買賣、找零。天神如果方便,就給換換,打擾了!驚擾天神,罪大滔天,要怪,天神就怪蘭香不知道天高地厚和好歹吧,這事兒,全是蘭香一人耍賴動潑,和夫君胡老孬無關!”


    說完,按下胡老孬的頭,往下磕了三下,自己也跟著磕三下。以頭伏地,一動不動。


    半柱香的功夫,感覺臉前麵有動靜,蘭香抬頭,一把推倒胡老孬:“孬,快看,看!”


    胡老孬躺著睜眼扭頭看,原來,眼前三個袋子,一大兩小。二人先不管袋子裏有什麽,跪端正,一起給空椅子磕了好幾十個頭,這才直起腰,跪著朝前走幾步,四隻手同時拽住口袋看,越看越興奮:


    一個大口袋裏滿滿的全是小米,黃澄橙的,比金子都金貴成千上萬倍;兩個小口袋,一個裏麵半袋子銅錢,一串一串,摞在那裏,晃得人眼花;一個袋子裏全是調料,特別好的是,一大半是鹽,這東西,有時候比糧食都金貴,吃不上,會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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