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黎怔愣著,她諷刺紀司南是一迴事,紀司南自己主動說又是一迴事。


    如果她從事媒體行業,紀司南主動說他可憐這件事一定會被她歸為特大新聞。


    因為它的離譜程度不亞於太陽直接從西邊升起。


    她呆站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般,“你剛剛說什麽?”


    紀司南定定地看著她,眼神專注,微微發白的薄唇開合,“我說得不到你可憐的我,很可憐。”


    這句話像顆細小的石子,在宋知黎平靜的心湖漾開點點漣漪。


    兩人間的氣氛稍有緩和,隻見紀司南邁開步子朝她靠近,在宋知黎不可思議的眼神下,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


    “把這個披上,會好一些。”


    宋知黎皺眉看向自己的雙手,甚至是裸露在外麵的雙臂,它們都因為凜冽的寒風而凍得白中透紫。


    隻是她一直隻顧著和紀司南生氣,竟連身體的寒冷也察覺不到。


    紀司南主動關心別人,已經是她許久沒有見過的情形,這般想著宋知黎抬眸看向紀司南,眉頭皺得更深。


    “不需要。”


    紀司南似乎是預料到她的反應一般,眸子裏情緒複雜,他閉眼歎出一口氣,再睜開雙眸時,那雙深邃的黑眸又變得冷靜無波。


    “就算你要跟我生氣,也不要不拿自己的身體當迴事。”


    宋知黎冷笑一聲,“誰在跟你生氣,而且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有數,隻要你現在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想怎麽保暖就怎麽保暖,用不著你管。”


    紀司南在她麵前像是失去了生氣的能力,直接被開口驅趕,他也隻是平靜道。


    “你和那位江導演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麵,她會細心到幫你準備保暖措施嗎?”


    “而且你自己也沒有相應的準備,否則你也不可能現在還穿著參加宴會的禮裙。”


    他微微蹙眉,“你打算用什麽保暖,姓桑的塞給你的那套運動服嗎?隻怕穿在身上會比禮裙還清涼。”


    “隻要你願意披上我的外套,所以你能想到的保暖措施我都能為你安排。”


    “立刻。”


    紀司南的話並未摻雜太多情緒,隻是在提到桑理時,能看出他眉眼間的厭煩。


    從頭到尾,可以說他隻是在陳述而已。


    但偏偏就是他這樣波瀾不驚的態度,讓宋知黎心裏的無名火燒得更加旺盛。


    對於她現在和紀司南之間的關係,她倒更希望紀司南對她還是以前的態度,起碼遠遠好過對她百般溫柔。


    紀司南對她這樣,說明他遠不像他表麵表現出來的那樣,徹底放棄了她。


    對於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紀司南仍然想要挽迴。


    宋知黎神情冰冷,憑什麽挽迴?以前她對他苦苦哀求的時候,他永遠隻會無動於衷,現在她鐵了心要走,他反倒開始挽迴?


    “我還是那句話,我要怎麽做用不著紀大總裁來教我。”


    紀司南注視著她,良久他才開口,“我以為你很重視這次和江導演的合作。”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宋知黎冷下臉色,她就說紀司南天生就不是會關心人的性格,即便突然一反常態對人噓寒問暖,那也是他裝出來的。


    果真,這才裝了多久就裝不下去了!


    宋知黎一點也不生氣,這樣反倒更合她心意,畢竟她就是希望紀司南恢複到正常狀態,這樣她對上他的時候才不會有一絲一毫心軟。


    “紀司南你要是不會說話可以閉嘴,還輪不到你對我如何做指指點點。”


    紀司南看見她開口嗆他,臉上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眉頭反而更加舒展開來。


    “如果我了解的沒錯,你現在進去是要參加江導演為你設置的測試,你就以這種狀態進去……”


    “凍得僵手僵腳、行動不便,能不能取得讓江導演滿意的成績暫且不談。”


    紀司南冷靜道:“這種不尊重測試的態度就不會令江導演感到滿意。”


    宋知黎真服了,“我自己願意凍一會,紀總就能誇大成這樣,並且說得天花亂墜。”


    “不愧是紀氏集團的總裁,嘴上功夫了不得。”


    紀司南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隻是礙於說出這些話的人是我。”


    “假如換成封風、甚至換成桑理這樣跟你說,你一定會很樂於聽取他們的意見,並會感謝他們為你著想。”


    宋知黎一窒,竟然無法立刻開口反駁,因為紀司南說的完全沒錯。


    頓了頓她冷聲道:“紀總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同就好,我對你的確沒有對旁人那樣的耐心。”


    “自然對於你說的話也不耐煩聽。”


    宋知黎一向溫和待人,她甚少用激烈的言辭和別人交鋒,也因此這為數不多的尖銳時刻,幾乎全數奉獻給了紀司南。


    紀司南仍舊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他冷靜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現在你該放下這些,從你自己的實際利益出發。”


    “不要管這些話是誰說給你的,隻需要在意這些話對你來說是否正確。”


    他俊朗的眉眼間含著高高在上的矜貴,“你不是說我很會做商人麽,那你現在就完全把我當做一個商人。”


    “商人會教你,無論發生什麽情況,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會向你闡述忠告的,不隻有朋友,有時也會有敵人,你不需要在意他們的身份,隻需要明辨他們的話,然後做出選擇就好了。”


    宋知黎深吸一口氣,“紀司南你沒病吧,今天我不穿你的衣服你是要喋喋不休到世界毀滅去嗎?”


    就為了讓她披上他的外套,有必要這麽誇張嗎,理論都整出來一套一套的……


    紀司南神情平靜地點點頭,“是的。”


    是他個大頭鬼!果然再矜貴冷漠的皮囊都包裹不了那顆企圖為所欲為的心。


    她不想披他的外套而已,這個人非要這麽大題小做!


    宋知黎歎出一口氣,“我能問問你為什麽這麽執著麽?”


    紀司南神色如常道:“之前在會場,你肩膀上披著桑理的外套。”


    精致冷淡的眉眼自帶氣場,仿佛生來就該是身居高位之人,紀司南的薄唇緩緩開合。


    “我不喜歡。”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當然,最主要是不想看見你愚蠢到隻穿著裙子在這裏吹冷風。”


    宋知黎冷哼一聲,他不喜歡?他不喜歡關她什麽事啊!而且這人絕對把主要次要目的說反了。


    男人的本質就是幼稚。


    這人就是受不了她能披桑理的衣服,卻不披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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