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穆繁離開醫院後先去了我的住處,在那裏沒有見到郝迦,又去了我的公司,聽秘書說,郝迦已經兩天沒去公司了,這個時候穆繁選擇了報警,我也沒有再阻止他。


    警察去醫院給我錄了口供,我如實地說出了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現在郝迦涉嫌綁架並企圖給我服用過量安眠藥謀害我,所以對他進行了通緝,但是一直也沒有找到他的人,他像是人間蒸發了,沒有一點兒蹤影。


    我在醫院終是躺不住,身體稍微恢複就出院了,和郝迦住的那個房子說什麽我也不敢迴去了,就搬去了穆繁的家裏,他也請了幾天假,我們開始一起著手尋找我們的孩子,雖然郝迦被通緝,但因為一直沒有消息,所以我依活在噩夢中。


    我和穆繁開始在北京周邊的郊縣尋找,因為當時郝迦綁架我時,我在車上睡了一陣子,所以並不知道他把車開到了哪裏,而且根據時間來判斷,應該是開了有三、四個小時,估計也不會太遠,所以我們開著車,沿著每一條出京的路開始尋找。


    穆繁開車,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眼睛緊緊盯著路邊的景物,然後在記憶裏努力尋找那些場景。


    一路上我們誰也不說話,都帶著緊張而又激動的心情在期待,緊張是因為害怕,害怕這樣一次一次的徒勞無獲,激動是在幻想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瞬間,我們會怎麽樣,會不會哭到說不出話來,想想時間也過去快一年了,孩子也快一歲了吧,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他們會叫爸爸媽媽嗎?我都不知道他們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因為被關在小屋裏後我就沒有時間的觀念了。


    穆繁不時地伸過手來輕輕握一下我的手,讓我不要擔心,他說一定會找到的。


    相對於孩子來說,他更多的是擔心我,我能感覺得到他濃濃的愛,我也明白,孩子對他來說還很陌生,從來沒有見過,沒有感受過他們的存在,父親這個角兒色他還沒有完全體會。


    我們每天都這樣在無聲的尋找中相互支持,相互安慰,隻是這麽大的地方,我們這樣的漫無目的地尋找像大海撈針一樣徒勞,但是如果不去找,我又會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慮不安。


    有一天,當我準備妥當等待穆繁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卻停下了,“玫瑰,我知道如果不去找,你一分鍾也待不住,但我們這樣也太盲目了,你再努力想想,有沒有漏掉什麽可用的信息,比如,在路上有沒有遇到過什麽特別的事或者人,比如那兩個拾荒的老人說話的口音,或者有沒有在那個小屋周圍聽到什麽其它的聲音?”


    我也知道穆繁說得有道理,這樣的尋找是沒有用的,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拾荒老人的口音,他們似乎沒怎麽說話,我真的沒有什麽印象。


    穆繁走過來,“今天咱們不出去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看你這兩天憔悴的,放心吧,孩子一定能找到的,別等孩子找到了,你又病倒了。”


    我用充滿淚水的眼睛看著穆繁,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怎麽這麽愛哭。


    是的,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失憶前的所有細節,關我的那個院子裏有很多紙箱和空瓶子,我隱約記得上麵的文字地址是北京,那也不能肯定那就是在北京,因為像是做假酒的地方,郝迦給我帶去的食物也是從北京買的,可能是買好了帶過去的。


    後來,我想起了在我昏迷時耳邊聽到的一句話, “她嚴重營養不良,剛生產過,頭部又受了重創,生命垂危,我們這個小衛生院處理不了,還是轉大醫院吧,我已經叫了救護車。”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的聲音,當時我判斷不出來是真實的還是幻覺。


    我印象中是有這樣一件事,醫院,對,可以去醫院查一下,應該有就診記錄,還有轉院記錄,我當時摔下土坡,生命垂危,郝迦應該不會帶我去太遠的地方救治,他也怕自己的事情敗露,也不會去太大的醫院,如果那句話不是幻覺,當時那位醫院已經叫了救護車,郝迦也沒有辦法拒絕了,是的,郝迦雖然沒有想過置我於死地,但他也並不希望我活著,我想起了當我在醫院的病床上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他是那樣一雙兇狠的眼睛,他把我的氧氣管和液體都拔掉了,還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那一瞬間睜開了眼睛,現在想起來,我真的倒吸一口涼氣,如果不是那個衛生院的老醫生幫我叫了救護車轉院,如果不是我在關鍵的時候醒了過來,可能我就永遠的睜不開眼了,那樣都沒有人知道我經曆了怎樣的事,也不會有人知道郝迦對我做過什麽。


    “穆繁!”我大聲叫著他,“穆繁,我想起來了。”


    穆繁正在電腦前處理一些公司文件,聽我激動地叫,很快就過來了,“你想起了什麽?”


    “醫院!我們去醫院查一下,我失憶時住的醫院應該有病案記錄,也應該有轉院的登記,去那裏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我大概是從哪兒轉過來的,這樣尋找的範圍就縮小了很多。”


    穆繁也興奮起來:“對,沒錯!”


    他處理完了公事,我們就開車出去了,先去了我失憶時住過的醫院,醫院的病曆顯示我是從北邊郊區的區醫院轉過來的,我們又去了區醫院,在那裏並沒有找到關於我的病曆,去了好幾個科室都沒有人對我的情況有印像,事情一下子又陷入僵局,我們在外科診室駐足,久久的不願意離去。


    一個小護士過來過去地看著我們,後來她說:“你們別老在這兒呆著了,去急診看看,有的人在急診室處理完就走了,都沒住進來,所以也不會有入院病曆的。”


    我和穆繁一聽也對,有的人在急診時就死了,有的人在急診那裏轉走了,我們又跑到急診室,在那裏終於找到了關於我的記錄,上麵顯示,我一共在那裏呆了24小時,我進去的時候是昏迷的,被轉走時還在昏迷,醫院對我的搶救之後,我依然沒有醒過來,當時醫生的結論是生命沒有危險了,但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也說不好,也許會成為植物人,後來在郝迦的簽字下轉到了北京的醫院繼續康複治療,但上麵並沒有記錄我是從哪兒送來的。


    我們又讓醫院找了出車記錄,顯示我是從河北的一個鎮上的小衛生院轉過來的,我記下了那個衛生院的地址,隻要找到這個衛生院,就可以知道我被關的大概位置,範圍縮小了就好找了,能找到當時關我的小屋就容易找到那對拾荒的老人。


    這一整天我們都馬不停蹄的,這都已經是下午了,兩個人還滴水未進,穆繁說:“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過去吧。”


    看著穆繁發幹的嘴唇,我隻好點了點頭,以我現在的心情,是什麽都吃不下去的。


    那個衛生院倒不算遠,沒多久就找到了,隻是它比我想像的要小得多,就像村子裏的診所,我們找到了裏麵唯一的醫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在老醫生的迴憶下,我們確認了,這個就是當時我曾就醫的診所。


    老醫生說:“這件事我印像挺深的,因為當時你病的非常的嚴重,一直在昏迷,我這樣一個診所,就是給村裏人拿點藥,輸點液,什麽設備都沒有,我給那個送你來的男人說了好幾次,讓他趕緊帶你去大醫院搶救,可他一直坐在外麵吸煙,當時我看再拖下去就危險了,就自作主張聯係了最近的縣醫院。”


    “謝謝您了,當時真是多虧了您,您知道附近有沒有什麽沒有住的房子嗎?”


    老醫生想了一想,“沒人住的房子,這我倒沒注意過,不過,東北那邊出村子了有一個以前的磚廠,不知道那裏有沒有什麽房子。”


    我和穆繁對視一眼,謝過老人,就離開了。


    我們開著車,在村子的周圍轉了一遍,沒有看到什麽單獨的房子,也沒有看到什麽磚廠,後來又和村子裏的人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人聽說過什麽舊磚廠,這時一個老人說了一句話:“你們說的是不是東北邊那個磚廠啊,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有人知道那個磚廠。”


    “就是那個舊磚廠,可我們都找了好幾遍了,怎麽沒看見呢?”


    “那個地方可不好找,沿著北邊那條路走,走到頭有一條左轉的路,不過可別拐,要向右拐就對了,那已經沒路了,所以一般人都不會向那邊走的。”


    怪不得我們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我們驅車馬上前往,在那條路的盡頭果然像那個老人說得一樣,車拐向右邊之後,有一個大土坡,繞過去,又有幾個大坑,坑裏有一些積水,可能這是當年磚廠留下的,可是這些場景我並不熟悉,難道並不是這裏?


    穆繁開著車繞過這些坑坑坎坎,開著開著,我看到了一個小院,這個時候,我的唿吸開始急促起來,就是這個院子,沒錯,孤零零單獨一座小院,周圍的地勢比較高,所以少有人發現,還有,郝迦帶我過來時應該是從那邊來的,所以當時我並沒有看到這些土坡和深坑,我想當時我摔倒也可能是掉進了坑裏。


    “穆繁,就是這裏了,沒錯,就是這裏,把車停到門前去。”


    “好的,你別著急。”穆繁用手握住我發抖的手。


    可是當我們把車開到門前時,卻都呆在了那裏。


    因為在側麵的牆邊上,停著另一輛車,很明顯,那是郝迦開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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