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迦走後,我大概把這幾間房看了一遍,一共是四間房,除了一進門的這間外,左邊有一間,裏麵有一些簡單廚具,淩亂地散落一地,像是被人故意扔的。


    右邊有兩間房,最裏麵那間的門已經被撞壞了,簡單地桌子和椅子,一地的紙牌和麻將,看起來好像是有人住過,而旁邊這間有三張床,被褥還在,隻是被扔得到處都是,落滿了灰,地上還有很多散落的酒的商標,紙箱。


    我失望地迴到了外間,因為每一個房間的窗戶都有一條一條的鐵欄杆。


    天慢慢地暗了下來,充滿了驚嚇和害怕的我,已經忘了自己又累又餓。


    看這個情形,以我這麽大的肚子從這裏逃出去的希望微乎其微,現在隻有一個辦法,等到郝迦下次來的時候,我守在門口,暗中趁他措不及防,給他一棒子,這一棒一定要打得狠一些,先搶了他的車鑰匙,為自己爭取跑出去的時間,隻要能到車上就可以了,我大著肚子跑不過他,但是開起車來他是追不上的,然後在有公用電話的地方迅速報警。


    這樣的計劃讓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但也同樣讓我惴惴不安,這是我唯一得救的出路了。


    我先得找一個有力的武器,每個房間走了一遍,廚房有一把刀,我拿起來看了一下,但隨之渾身一抖,我又放下了,我還沒有想過要把郝迦置於死地。


    後來我找了一個木凳子的腿,也是從一個壞了的凳子上好不容易拆下來的,接下來我就隻有耐心的等待了,我心裏不停地告誡自己,這一下一定要狠,否則這裏就有可能是我的葬身之地。


    我握著木棒站在門後,一遍一遍的幻想著我的計劃,要怎麽樣才能萬無一失,然後等待著決定我命運的時刻來臨。


    我從天亮等到了天黑,郝迦也沒有出現,我站得雙腿酸軟,腰痛難耐,可是門外什麽聲音都沒有,世界太安靜了,我害怕這樣的安靜,我坐在了門邊的地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郝迦還是沒有來,一片月光從窗子裏灑向房間,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就像是白天,初秋的寒意陣陣襲來,我到裏麵的房間拿了一床落滿了土的被子,寒冷讓我顧不上肮髒,我裹著被子靠在門邊的牆角。


    再也睡不著了,我用手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心裏有些緊張,因為我發現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胎動了,孩子不會出了什麽事吧,我真的很擔心。


    我耐心地感受著腹中的寶寶,過了很久才有了動靜,我想剛才他們是睡覺了吧,輕輕出了一口氣之後,在心裏說,寶貝,你們的媽媽,正在努力地保護你們,所以你們也一定要堅強,如果沒有了你們,我想我也沒有什麽要堅持的東西了。


    我看著那扇裝有鐵欄杆的窗戶和地下一塊方方的月光,突然有一種很疲憊的感覺,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在了這裏,會怎麽樣呢,地球依然在轉,四季還會更替,誰也不會改變。


    是啊,現在還有希望,我還有希望。


    第二天,我依然是在戒備的狀態下度過的,隻是從早晨到晚上,郝迦並沒有來,這段時間我一直是裹著棉被,抱著棒子,蜷縮在門旁的牆角度過的。


    所以當第三天早晨來臨的時候,我的腿已經因為太久的坐臥而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整兩天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我的體力透支的厲害,在房間裏走動都已經有些費勁了,我想就算我舉起了棒子也不一定有力氣砸暈郝迦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補充體力,我想去每個房間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可吃的東西,喝點水也行呀,可是腦子裏雖然這樣想,但我的身子卻不想動,哪怕是站起來都要消耗我很大的體力,不管怎麽說,郝迦該來了吧,如果他不想讓我死,如果他還想從我這兒拿到錢的話,他也該來了吧。


    我甚至開始擔心郝迦會不會出什麽事,他出了車禍,或者遇到了什麽情況,那麽我怎麽辦,我會餓死在這個地方嗎。


    我並不希望他死去,如果他死了就沒有人知道我被關在這裏了,恐懼又一輪的侵襲,讓我在絕望與希望之間不停轉變。


    第三天不是最難熬的,不知道自己迷糊的睡了幾覺之後,在太陽落山之前,我聽到了門口有汽車開來的聲音,好像不太真切,我屏住唿吸,仔細地聆聽,終於聽到了大鐵門的聲響,郝迦他來了,我激動得有點想哭了。


    我想我現在要做的不是怎麽對付他,怎麽逃走,而是怎麽恢複體力,保住腹中的胎兒。


    我的確是沒有對他攻擊的能力了,推開門後,郝迦並沒有馬上找到門後的我,黃昏的光線讓屋裏顯得比外麵暗了很多,其實我有很多的機會對郝迦下手,但是,我放棄了,因為我站起來的過程就用了很長的時間,而且兩腿麻軟根本站立不住。


    我發現郝迦留意到了我手中那個並不粗的棍子,我馬上把它支在地上,以穩住我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問我想好了沒有。


    我卻說:“我餓了。”因為好幾天沒有說話了,我的嗓子變得有點沙啞,幾乎發不出聲來。


    郝迦說:“我帶了很多吃的,隻要你給我簽字,我就給你吃的。”


    我說:“我簽。”


    我哆哆嗦嗦的手,在那張五十萬的借據上簽了字之後,郝迦把那張紙收了起來。


    我說:“你打算把我怎麽樣?”


    郝迦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先住幾天吧,我想好了再說。”


    他從車上拿了一大袋吃的東西,扔了進來,然後又把兩道門都鎖上了,然後是汽車開走的聲音,慢慢一切歸於平靜。


    我看著地上那一大袋子吃的東西,沒有立刻去拿,看來郝迦是準備讓我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個多月了,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大,我一定要想辦法在生產之前離開這裏。


    我開始翻找袋子裏麵吃的東西,最後索性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好懷念小叔帶我吃的紅燒肉,好懷念穆繁給我買的鴨脖子,還有孫記的什錦粥,還有……


    飯後,我在裏麵的屋子裏收拾了一張床出來,既然已經這樣了,先休息好再做打算吧。


    第二天,我把屋子裏大概收拾了一下,在廚房裏找到了半缸水,水缸的邊上都長了綠苔,不過沒有關係,有水就死不了。


    我還發現了半袋麵,雖然裏麵已經生了許多的小蟲子,但是對我和肚子裏的孩子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還有一袋鹽,一些幹白菜,一些幹黃豆。


    我還找到了一個電爐子,而且更值得慶幸的是,這裏居然還有電,我用那個電爐子煮了一鍋麵糊糊,熱熱的吃下去,覺得舒服了不少。


    就這樣數著大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我盡量少活動,不能浪費太多的能量,因為飲食的匱乏,我的膚色變得異常難看,而且明顯感覺身體在消瘦,但可喜的是,我的肚子卻有長大的趨向,不知道是因為我的消瘦,顯得肚子在變大,還是它的確在長大。


    我每天就吃一頓麵糊糊,其餘的時候就吃點郝迦買來的零食,因為不知道他多久才會再來這裏,我每天都盡量少吃,也就是不至於讓自己暈到而已,細水長流,我希望多堅持一段時間, 這麽多天沒有去上班,沒有聯係那些朋友,我想如果有人發現我失蹤,一定會找我的,他們會報案的,我要堅持到他們找到我。


    大概又過去了十來天,郝迦又一次來到了這裏,這次我是躺在床上的。


    他進來之後看到我的樣子,微微地有些動容,我捕捉到了他臉上稍縱即逝的痛苦表情,輕聲說:“郝迦,我快不行了,帶我迴去吧,我什麽都答應你,隻要讓我把孩子生下來。”


    郝迦來到床邊,用手把我的上身扶了起來,我看著他突然的溫柔舉動有些不解,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手中拿著一張紙,他說:“你在這上麵簽個字吧。”


    我警覺地說:“這是什麽?”


    “授權委托書,把公司的事務委托給我。”


    我拿過那張紙,看了一遍,內容是因為我懷孕身體不適,這段時間要去休養待產,而把所有事務委托於郝迦處理。


    簽了這個就等於是把公司交到他手裏了,我不能簽,可是我現在情況不理想,如果不簽郝不知又會怎麽樣來折磨我。


    我猶豫著。


    郝迦說:“我答應,等你生完孩子就把公司交給你。”


    我苦笑了一下,等我生完孩子,估計公司隻剩下一個空殼了,我說:“我可以相信你,如果你能保住我孩子的平安,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打算讓我在那兒生孩子。”


    郝迦說:“你先在這兒住著,我會給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你生孩子的。”


    我並不相信他,但是現在我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我拿過筆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順從讓郝迦也去除了對我的防備心理,我趁機說:“能不能不要把屋裏的門鎖上了,外麵那麽高的牆,再加上我這麽大的肚子根本出不去。”


    郝迦想了一想,答應了,他走了時候,又留下了大量的食物,看來他並沒有真的想把我置於死地,而且我估計又有較長的時間他不會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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