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山泉突然對我說:“姐,你還記得強哥嗎?”


    強哥,好熟悉的名字,我確定這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可是為什麽,這個名字會突然牽動得我有點頭疼。


    山泉並沒有等我迴答就接著說:“我今天在酒吧見到一個人特別像他。”


    我把車停在了路邊,探著身子問山泉,“強哥是誰?”


    山泉被我的表情嚇了一跳,他說:“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他,都這麽多年了,還記得a市的那個車站吧,他是我們的頭。”


    我輕輕出了一口氣,“哦,好像聽你說過。”不過,這個名字我應該還在別的地方聽到過。


    “他以前老欺負我們,不過,也沒什麽了。”山泉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卻一直在冥思苦想,不對,這個名字似乎並不是這麽簡單。


    強哥,強哥,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叫強哥,可是那個在我內心深處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沒錯,在那個蜿蜒的山路上,被蒙住眼睛的我,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強哥,是他導致肖陌丘墜入山崖,是他讓我的孩子死於腹中,是他極盡致我於死地,毀了我的一切。


    我突然害怕起來,我想到的這個強哥和山泉的強哥是一個人嗎?


    我握住方向盤的手開始發抖,“山、山泉,你說的那個強哥,在,在哪兒?”


    “姐,你怎麽了?”山泉憂慮的看著我。


    我打轉車頭,“是剛才在酒吧裏嗎?”我開著車往迴走。


    在路上我對山泉說:“如果他還在,你把他叫到一個角落裏來,你看看他是不是幾年前那個強哥,好嗎?姐在旁邊等著你。”


    “到底怎麽了啊,是出了什麽事嗎?”山泉莫名其妙地說,“他是不是又與咱們有什麽關係啊?”


    “我以後會告訴你的,你先去認認他。”是讓山泉去認,還是我自己要去辨別,我一時並沒有想清楚,可是認出了又會怎樣,他是山泉以前的強哥,會是我尋找的強哥嗎?


    如果是,我又要怎麽樣呢?那些塵封的歲月一旦被翻出來,我還能直麵嗎?這麽多年了,我真的不願意去想起那一幕,那個死亡邊緣的的人倒在黃昏的山路上,血色的人生從此傾滿了我的生活。


    是的,因為那次事故,我無法給我愛的人一個孩子,也許我今生不能再去愛了,也不可能再有孩子,這是我最大的遺憾,沒能擁有一個我穆繁的孩子,所以我恨他。


    山泉點了點頭,他毫無理由地相信我,順從我。


    迴到酒吧,那個人正好還沒有離開,按照計劃,山泉把他叫到了衛生間附近的樓梯口,我站在拐角處,聽得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應該看不到我,不過這兒離衛生間很近,所以人來人往的,就算看到了他也不會留意的。


    我聽到山泉說:“你是強哥吧?”


    那人說:“你是誰?”看來他默認了自己是強哥,但他顯然沒有認出山泉來。


    “我看著就很像你,你不記得我了嗎?好多年前,在a市,小黑。”山泉不提我都忘記了他曾經叫過小黑。


    強哥似乎開始仔細審視山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哦,我想起來了,對對,是有一個叫小黑的,你就是那個被北哥送去上學的小黑嗎?變化太大了,我都認不出了,不對,我記得你的胳膊不是……”


    他好像是捏了捏山泉的袖子,又說:“對,對,就是小黑,這些年你都在哪兒混呢,看來你今非昔比了呀!”


    這個聲音我無法判斷,到底是不是傷害過我的那個人,因為曾經刻在我腦中的那個聲音已經沒有那麽清晰了,隱約覺得是同一個人,又覺得不太像。


    我靠在牆壁上努力迴憶,可是除了頭痛我一無所獲。


    恍惚間山泉和強哥的聊天已經結束,在我措不及防的時候,強哥從我的麵前走了過去,我被他的身影嚇了一跳,好在他走的很快,可是他走到走廊的一半的時候突然迴頭了,他迴頭看著我,因為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他轉頭想了想又迴頭看了我一眼才走,雖然這隻是瞬間發生的事情,但我感覺他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強哥,因為他的迴頭讓我有這樣的感覺。


    我和山泉迴去的路上,我問:“留下他的電話了嗎?”


    山泉說:“他給我留了,不過這種人,為什麽還要和他來往?”


    我對山泉說:“找個時間請強哥吃頓飯。”因為不能確定,我還不想告訴山泉那件事,“畢竟認識一場,又在這個城市遇見。”我的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


    山泉沒有多說話,他點點頭,“這個人其實我很討厭。”


    我笑了一下,心裏說,我比你討厭一萬倍。


    約定強哥的那天,已經是一星期之後了,都是山泉出麵,我才得以有幸坐到了強哥的對麵。


    不過他見到我之後的反應讓我確信了,他就是當年對我獨子下毒手的人。


    那天我在西餐廳訂了一個位子,是我和山泉先到了,從強哥走進餐廳的時候我就看到他了,他站在中央環視四周,最後眼神落在我們身上,他的臉色一下變得很蒼白,他是想轉身離開的,我確定他當時有那樣的想法,而我不失時機地站了起來,“強哥,你就是強哥吧。”


    強哥勉強地點了點頭,向我們走了過來,我先行自我介紹:“我是玫瑰,可能你不記得了,咱們見過一次的,那次去接山泉上學,都好幾年前了吧,不過聽山泉說在這裏遇到你,真是有緣啊。”


    強哥還是一身混混的打扮,上身穿著皮夾克,下麵是牛仔褲,寸頭。


    山泉也和強哥寒暄了一下,三個人開始叫東西吃,席間我們聊起了山泉小時候的事,強哥一直在搖頭,他說:“早知道你這麽有出息,我當時就對你好一些了。”


    我接著說:“你對他也不錯了,如果不是你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家人,你還不知道吧,山泉找到了他的父親,他父親是一個律師,有名的大律師,如果有什麽需要,你盡可以找他幫忙的。”


    強哥僵硬地笑了笑,“謝謝,謝謝。”


    他的不自然不但我盡收眼底,就連山泉也看出了幾分。


    最後走的時候,我送了他一個錢夾,看起來像是一次成功的聚會,圓滿結束後,相應離去。


    山泉追問我:“姐,你為什麽要找強哥呢,他又不是什麽好人,為什麽要和他聯係到一起,到底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嗎?”


    我說:“山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我是玫瑰。”幾天之後我撥通了強哥的電話。


    “哦。”對方迴答得小心翼翼。


    我問他:“我送你的那個錢包,你喜歡嗎?”


    “還好,挺喜歡的。”強哥不知道我是什麽用意,他甚至不能確定我是否認出了他來。


    我說:“裏麵有點零花錢,希望強哥能笑納,我是有點事情想請強哥幫忙。”


    那麽似乎是沉默了一會兒,“什麽事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顯然有點兒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說:“強哥你是在道上混的人,認識的人很多,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找人?找什麽人?我也沒什……”


    強哥沒說完我就打斷他:“幾年前在去房山區的山路上,我的一個朋友被人綁架了,當時她懷著三個月的身孕,最後孩子也死了,我的朋友也九死一生。”


    我說到這兒,對麵沒有了聲響,我知道他在靜靜地聽,我接著說:“因為你認識的人多,我想請你幫我找一下那起綁架事件的幕後操縱者,雖然很氣那些實施綁架的人,但也知道他們也是奉命行事,不過為了糊口飯吃,因為隻有幕後操縱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所以拜托你幫我打聽一下。”


    強哥還是不說話,為了打消他的顧慮,我繼續說:“如果你能幫我,我一定會為你保密的,我的朋友隻是想知道是誰讓她遭遇那些的,她絕不是想通過法律做些什麽,這你就放心吧,況且時間過了這麽久也不能做什麽了,請你相信,她隻要知道那個幕後的人是誰就行了,就拜托你了。”


    那邊還是沉默,我說:“很多事情,大家心裏都是知道的,有的時候隻是想要個交代,隻要那個人的名字就行,其它的事情希望大家都爛在肚子裏。”


    沉默之後,那邊終於說話了,“我想想吧。”太久的沉默讓他的聲音有點發啞,他掩飾地咳嗽了一聲。


    我說:“不過,如果你不願意幫我的話,我也是有辦法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幕後的人找不到,但綁架的人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對不對?所以如果你幫我,那就是少走些彎路而已。”


    他說:“我知道。”我相信他是真的聽懂了。


    我說:“我先謝謝你,有什麽需要就告訴我,還有,山泉不知道這些事情,不要對他說什麽。”


    我掛了電話之後,冷冷的笑了,他會告訴我嗎,關於那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想他會的?


    自從見到強哥之後,我覺得我被綁架和肖陌丘墜崖的事情沒那麽簡單了,雖然一直在懷疑郝娜,但我不明白的是,郝娜怎麽會和強哥聯係上呢,葉少涵出事後,這一係列的事情,我覺得都不是一個巧合,在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陰謀。


    我清楚的記得我被蒙著眼睛在車上的時候,隱約聽到他們打電話時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就是說,在強哥背後的那個人,並不是郝娜,但他又和郝娜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麽說這一切不是普通的為情而起的事故,這裏麵一定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而且是有預謀的,我打了一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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