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洛洛的電話,聽筒裏傳來了洛洛的哭聲,可是現在該哭泣的人是我啊,洛洛在電話那頭說:“玫瑰,我好難受。”她好像也喝了酒。“我離開阿北了。”


    “是嗎?很好啊,我也是,我離婚了,就在剛才,哈哈!”


    “你很高興是嗎?我離開阿北,你很高興是嗎?”


    “愛情,也不可信,對不對,我離婚了,我很高興,真的。”


    “阿北太無情了,這次我真的要離開他。”


    我們倆在自說自話,就像兩個聊的熱火朝天的好友。


    “洛洛,你在哪兒,咱們喝酒去吧。”最後我對洛洛這樣說。


    我馬上拿起了自己的包,準備出去打車找洛洛,小叔把我提上他的車,接上洛洛,又帶著我們去了ktv,我們把小叔趕走之後,開始了第二輪的喝酒。


    我覺得我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但那種癲狂的狀態停不下來,我和洛洛搶著唱歌。


    我拿著話筒唱出了這一句:“一開始我隻相信偉大的是感情,最後我無力的看清強悍的是命運”,這句話唱完之後,我和洛洛竟然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誰點了這首這麽應景的歌《離歌》。


    我和洛洛在今天都應該唱離歌的,我感謝寫這首歌的人,讓我能這樣表達自己的感情,我甚至覺得這首歌就是為了我寫的,為了我的今天,對了還有洛洛,是為我們兩個人的今天所寫的歌。


    洛洛接著唱:“你還是選擇迴去,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覺醒。”


    我停止了嬉鬧,把自己溶進了歌中:“你說愛本就是夢境,跟你借的幸福我隻能還你。”淚水在這個時候湧出了我的眼睛,在我忍了一晚上的時候如決堤的海水,無法控製。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隻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擁著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離歌。”


    洛洛把內心所有的痛都唱到了歌裏,她的嗓子啞了,卻還聲嘶力竭地喊著。


    音樂聲結束了,洛洛還是站在那裏,她的個子不算高,卻穿著很高地高跟鞋,她瘦弱的背影在我麵前搖搖欲墜,我步履蹣跚地走過去,抱住她的背,是想讓她支撐住我,還是我想去支撐住她,不知道,因為那一時間我耳邊響起了她嚎啕的哭聲。


    兩個人的哭聲引起了門外服務員的關注,門被推開後,兩個抱在一起的淚人嚇壞了服務員,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和洛洛卻又同時被他的表情弄得笑了起來,一笑就不可收拾,兩個人笑倒在沙發上,繼續喝酒,真的忘了為什麽哭,又為什麽笑。


    後來洛洛躺在沙發上說:“玫瑰,你的電話在響。”


    我說:“是你的在響。”


    我們倆個意識迷茫地翻找自己的手機,找了很久才找到,真的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的在響,就一同接了起來,我聽到洛洛微笑的對著電話輕聲說:“我離開阿北了,真的離開了。”然後她閉上了眼睛,電話從手中掉了下去。


    我也說:“我離婚了,是真的。”


    然後我的手機也從我的手中滑了下去,在滑下去的那一秒種,我似乎聽見裏麵有個聲音說:“小靜走了,就在剛才。”


    這好像是我意識存在的最後一個瞬間聽到的話,小靜走了,就在剛才。


    我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在頭痛中醒來,已經是中午了,我和洛洛安然無恙地躺在我家的大床上,我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麽迴來的。


    我用手拽了拽身邊的洛洛,說:“小靜,小靜是不是出事了?”


    洛洛猛然從床上爬起來,她開始到處找手機。


    洛洛的手機上也有伍霖打來的未接電話,洛洛顫抖著手打了過去,我側過臉去擦掉了眼淚。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見到了小靜的最後一麵,人已經瘦得不像樣子了,蠟黃的臉色上就算是著了粉底,也還是那樣的晦暗,顴骨高高地突起,有淡淡的腮紅,眼窩深深地陷下了去,嘴巴微微地張開,已經僵在那裏了,美麗優雅的小靜已經變成了一具幹枯的屍體,她再也不能跳她喜歡的舞蹈了。


    小靜的父母哭得幾乎背過氣去,伍霖也紅了眼睛站在一邊,最後的告別之後,小靜的屍體被推入熔爐,洛洛背過臉來,擦著眼淚小聲對我說:“我這兩天都哭惡心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堆白骨了,大塊的股骨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砸碎裝入了骨灰盒,把頭骨放在了最上麵,沒有多少東西,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就留下了這些灰。


    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那些我無法走出的混亂的情感又是多麽的微不足道,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嗎?我們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要再為其它的東西傷感了,穆繁,希望你幸福,在那一刻,我放下了,真正的給了自己寬容的未來。


    伍霖說,小靜一生病她的父母就要把她接走,但是她不想離開,在最後的日子裏我能陪在她身邊,真是很欣慰。


    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又說:“我本來打算和她結婚的,隻是這個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小靜。”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在我印象中自負而又有些頑皮的男人,突然老了好幾歲。


    下巴上那撮標誌性的小胡子,也變得雜亂無序了。


    我看了看他,說:“小靜一定也希望你能幸福。”


    那天是我和洛洛的最後一次見麵,結束後,我們不約而同地走到了火葬場郊外的樹林中,洛洛坐在了一塊石頭上,她象征性的吹了吹旁邊,說:“坐一會兒。”


    我搖了搖頭,那怎麽能坐得下,洛洛一個人坐著都不寬裕,而且我為什麽要去和她搶那個並不重要的位置,我隨便靠在了她對麵的一棵樹幹上休息。


    “你離婚了?”洛洛撿起一片樹葉低頭擺弄著。


    我點點頭。


    “阿北,他,他說什麽?”洛洛還是不看我的臉。


    “洛洛,你想知道什麽你就直說吧?”


    洛洛這才抬起頭來,“阿北真的是一個絕情的人,他把我的東西都扔了出來,這一次,我真的要離開他了。”


    我微微笑了笑,“做的對,洛洛。”


    “你會和他在一起嗎?”洛洛又迴避著我的眼睛,猶豫不決地問。


    我失望地苦笑了一下,洛洛還沒有離開阿北,至少她的心沒有離開,所以我說:“是阿北讓我愛的人離開了我,是他讓我的朋友痛苦不堪,我恨他都覺得不夠,你說我還怎麽做。”


    “玫瑰,你能答應我嗎?不要和阿北在一起,這樣,我還會有希望。”


    洛洛的話讓我的心又開始抽痛,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居然是阿北來的電話,從那天被穆繁撞見之後,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我拿出來伸到洛洛的眼前,當著她的麵把電話按掉。


    洛洛說:“我好傻呀。”


    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就離開了那個小樹林。


    我在車上等了很久,洛洛都沒有過來,我打電話過去時,洛洛說她已經走了。


    小靜永遠地走了,伍霖也不知去向,就連讓我又愛又恨的洛洛也遠離了我,還有穆繁,這個說過永遠愛我永遠不離開我的人也那麽決然地拋棄了我。


    我的周圍變得空蕩蕩,我經常在惡夢中醒來,我恨阿北,因為我的惡夢總與他有關。


    孤獨了一陣子之後,我的新家迎來了又一個住戶,山泉自從知道我離婚的消息後,就經常來看我,他經常會無微不至的關心我,為我做吃的,給我講笑話,後來他索性搬到了我的家裏,謝律師因為經常出差,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山泉,所以也同意了,山泉已然是一個大小夥子,他的花店經營得非常好,而且謝律師帶他去國處按裝了假肢,所以他的自立能力也非常之強,他會做飯、打掃,樣樣不比別人差,而且山泉非常喜歡唱歌,唱得也很不錯。


    所以去ktv是山泉的又一大愛好,那段時間因為我的消沉我們倆個人經常光顧那裏,他一首接一首的唱歌,而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醉眼朦朧的時候我常會想起童翌扶著穆繁走出酒吧的樣子,我想我不會再有希望了。


    隻要是到了ktv,山泉也像變了一個人,他那麽投入,那麽帥氣,那麽可愛,這才讓我有了些許的欣慰。


    有一次從ktv出來,我說:“山泉,我覺得你比那些歌手還唱得好呢,哪天姐帶你去酒吧唱歌吧?”


    山泉有些猶豫,“我行嗎?”


    “那有什麽不行的,姐的一個朋友開的酒吧,你可以隨便唱。”


    本來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但沒想到山泉居然真的練起來了,為了圓他的這個夢,我帶他去了小叔的酒吧。


    山泉唱了兩首歌,我個人認為唱得非常不錯,也得到了小叔的首肯,隻是反響很平淡,我隻能說,去那裏,有多少人是真正聽歌的呢。


    迴去的車上,我對山泉說:“你要是想唱歌就盡管來,至少不用花錢。”


    山泉笑了,雖然我看著前方的路,但是我感覺得到,山泉很幸福,至少他比我幸福。


    我的眼前是繁榮的夜景,那些街燈讓我以為我是走在光明的路上,可是為什麽,我隻看到了那些我不想看到的孤寂,小靜的離去,洛洛的眼淚,還有穆繁的背影。


    是的,穆繁的後背是我內心深處一個巨大陰影,當一個總是麵對我的人突然地轉過身去,我真的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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