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見葉少涵,我起床後借來洛洛的化妝品,在自己沒有血色的臉上塗了又塗,嘴唇因為著急上火,已經裂開了細小的口子,看著自己憔悴的樣子,我突然間有一種感覺,也許這並不是結束,而是苦難的剛剛開始,以前快樂無憂的生活已經不複存在了,其實我並不留戀那樣的生活,我留戀的隻是和葉少涵在一起的時光。


    如果葉少涵能安全出來,就算他一無所有,我也會跟隨著他,哪怕窮困潦倒,哪怕到天涯海角。


    可是現在這樣的如果也是一種奢侈,怕就怕沒有這樣的如果。


    不過,能夠見他一麵,至少我不會再像隻無頭的蒼蠅到處瞎撞,也能知道他出來的希望到底有多大,別人說什麽我都不相信,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不一般的人,隻有他說的話我才會信。


    一切都很順利,我跟著範思洲,經過一道一道的手續,最終到了會見的地方。


    在等待葉少涵出來的時候,我激動得渾身發抖,有些都控製不住,範思洲倒是比較從容。


    他看了看我,輕聲說:“別緊張,自然一點。”


    他說完我更是手心冒汗。


    正在這時,我聽見開門的聲音,我想屏住唿吸,讓自己鎮靜,可是沒有用,我的心跳得很厲害,胸口起伏著,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著門口。


    門開了,葉少涵走了進來,他穿著嫌疑犯人的衣服,那麽愛幹淨的他穿著這樣的衣服會有多難受啊,隻不過才四、五天,他瘦了,皮膚也更顯黑了,臉上的胡須也冒了出來,顯得蒼老了很多,看到我他明顯得吃了一驚。


    就在他一出現的瞬間,淚水一下就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使勁地睜著自己的眼睛,控製著自己的眼淚不要掉下來,我拚命咬住嘴唇,讓自己不要抽泣出聲,害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葉少涵馬上鎮定了,他坐下來後,隔著寬寬的桌子看著我。


    我想,在他眼裏,我同樣很憔悴,所以他焦急地說:“阿北呢?聯係到他了嗎?”


    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人,因為蒙住我眼睛的淚水久久的也散不去。


    葉少涵又說:“阿北有沒有把學費打給你?”


    我一直狠狠地咬著嘴唇,防止自己嚎啕的哭聲從嘴裏脫出來。


    由於太過用力,我的牙齒深深地嵌進了嘴唇,頜骨僵在那裏,無法活動。


    他問我阿北,我想說我聯係不到他,可是因為無法說出話來,我隻有搖著頭,搖著搖著,我的眼淚就從眼睛裏掉了出來,我這才又重新看清了葉少涵的樣子,可是因為淚水既然都流出來了,我再也一發不可收拾,眼淚像洶湧的洪水破堤而出,控製不住的抽泣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我像一個沒有糖吃的孩子似的,不停的抽泣著,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口說話,“我,我,我,找,找,不到……”抽搐的頻率越來越快,我不但說不出話來,而且感覺很快就要窒息。


    我用抽泣間斷的空隙斷斷續續的告訴葉少涵,“阿,北,聯,係,不,到,了。”


    我被範思洲的朋友帶了出去,靠在外麵的長椅上,我才發現,我的嘴唇已經被我咬出了血,可是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我太痛恨自己剛才的舉動了,心裏像貓抓一樣的難受,為什麽浪費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我千辛萬苦找到的機會,就這樣被我放走了,我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哪怕是一個眼神的交流我都沒能做到,我沒有問他我能做些什麽,我該怎麽幫他,就這樣沒出息的被趕出來了。


    因為懊悔,我跑到外麵背著人的地方失聲痛哭,剛才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終於釋放出來了,完了,就這麽完了,這麽好的機會就這樣被我給毀掉了,我用手抓住自己領口的衣服,其實我是想抓住自己的心髒,那裏真的好難受,我把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那隻手上,我不能原諒自己,不能啊。


    很快範思洲尋著我的哭聲找了過來,他扶住我抽動的肩膀,輕拍著我的後背,鬆了口氣說:“我也緊張死了。”


    我還能感覺到他因為緊張手也有輕微的抖動,非常快,平息了一會兒,他說:“葉少涵讓你去北京找一個叫謝世傑的律師。”


    我鬆開了自己僵直的手,抬起頭來:“什麽?他讓我去北京找律師,是他和你說的嗎?他這樣告訴你的嗎?”我掩飾著內心的激動,看著他把頭嚴肅的點了幾下,我真想抱住他,嘴裏不斷的重複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我就知道葉少涵一定會有辦法的,那個北京的律師一定是可以幫他的人。


    我還掛滿淚的臉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一定滑稽極了,要不然範思洲怎麽會笑呢。


    我焦急的問:“他還說什麽了?”


    範思洲搖搖頭:“說是你的生活費和學費都在阿北那裏,要你好好的完成學業,還有就是找謝律師幫忙,別的沒來得及說什麽。”


    “我知道了,他有救了,他一定有救了,太謝謝你了。”


    範思洲是一個好人,他說他迴去幫我查一下謝世傑的地址和電話,而我迴去收拾東西,準備去北京。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總會出現轉機的,隻要我們堅持,隻要我們不放棄,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有可能成功的,這個世界我相信有奇跡出現,我一直都相信。


    因為我知道好人終會有好報。


    迴到學校,洛洛大驚小怪的看著我腫得像香腸一樣的下嘴唇說:“玫瑰,你幹嘛去了?怎麽搞成這樣。”


    我滿不在乎的說:“沒什麽,有點腫,過兩天就好了,我準備去趟北京,明天一早就走。”


    “有沒有搞錯,你不怕把自己丟了啊。”


    我說:“我去辦點事,可能很快就迴來了。”


    洛洛心疼的說:“你看你這兩天東跑西顛的,人都瘦成這樣了,肖陌丘還說請你吃飯呢。”


    我淡淡的笑了笑,“你去吃吧。”


    洛洛說:“你去北京的話,我給你個我的好哥們的電話,如果有需要,你就給他打電話。”我記下了電話,謝過了洛洛。


    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謝世傑,因為謝世傑,葉少涵有希望了,我也有希望了。


    陰了一整天,晚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葉少涵今天對我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見了我為什麽先問阿北呢,他還問我學費有沒有打給我,我想他進去之前一定給阿北交代了事情,而阿北在他被抓之後就失蹤了,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被人害了,我猜測,一定是他告訴過阿北,如果他有不測,讓阿北去找那個北京的謝世傑律師,而且還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打給我做學費,一定是貪財的阿北,看到葉少涵被抓了,就吞了那筆錢,躲起來了,一定是這樣,阿北,這輩子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決不會放過你。


    葉少涵的命幾乎就毀在他手裏,叫我怎麽能不恨他,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這個曾經惟命是從的人,原來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


    記得阿北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當時因為看到葉少涵把很多錢交給他來支配,我說他深得老板的信任,他對我說了那句話,他還說,如果他是葉少涵,他不會這樣做,他誰也不會相信,我並沒有細想過這些,其實從那個時候,他就透露了自己並不是一個可信之人。


    我一直都很難理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葉少涵對他那麽信任,他卻恩將仇報,等葉少涵出來,我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我惡狠狠的想。


    我聽到洛洛在被窩裏和別人發短信,短信的聲音像蛐蛐的叫聲,此起彼伏,沒完沒了,小靜抗議了好幾次,洛洛才收斂了些,把手機調成靜音。


    我真的無所謂,自從葉少涵的事發生了之後,我就總是以一種神遊的狀態存在,我總是活在自己內心的世界裏,別人說什麽我都聽不見。


    第二天早晨,我醒得非常早,雨後的清晨,空氣十分的清新,天剛蒙蒙亮,我就從宿舍出來了,但是今天的心情同前幾天是不一樣的,我不再像一隻無頭蒼蠅了,我有了明確的方向,雖然我很弱小無知,但是我能讓我愛的人走出困境,我真的無比滿足。


    有時想到葉少涵在裏麵,為了自由而耐心等待著我的時候,我真的很後怕自己像那些人一樣放棄他,雖然我也有過心灰意冷的瞬間,但是我很慶幸我沒有放棄,我是他的唯一,是他全部的希望,這讓我感到責任重大。


    肖陌丘的車停在學校門口,讓我有些意外,他穿了一件黑色皮夾克,裏麵是紅色暗格襯衫,他安靜地斜靠在車旁,嘴裏叼著一支煙,我遠遠的看到他時,那場麵就像一幅畫,呈現在晨曦的薄霧中,他不張嘴的時候真的沒有人知道他有多討厭。


    他看到我從校園走出來,站直了身子,隔著一條馬路對我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像黎明中青草上的朝暉,那張帥氣的臉,突然讓我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站在路的這邊,背著雙肩包,看著不遠處的肖陌丘,隔著這樣的距離,我被他的表情感染,我突然感覺那條伸向遠方的路就像是一條河,隔著我們倆個人,那是一種無法跨越的距離,隔開了兩個世界的人,我想這應該也是我們倆最最完美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隻能讓我看到他洋溢著溫暖氣息的笑臉,我看不到他充滿了放蕩的生活,這樣的距離隻能讓他看到我清純美麗的氣質,卻看不到那顆同樣自私、虛偽的心。


    肖陌丘伸出修長的胳膊,笑著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站在那裏沒有動,真的不想改變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寧靜,這樣的美麗。


    但我隻有一瞬間的停頓,當早晨的陽光越過對麵的矮樹照到我頭發上的時候,我款款的向他走過去。


    “聽洛洛說你要去北京。”


    我點點頭,今天我覺得自己精神煥發,因為很快,要不了多久了,我就可以救出葉少涵。


    “你去北京做什麽?”他又問。


    “你不用知道。”我固執地說。


    “那好吧,上車!”肖陌丘瀟灑的把煙頭彈進了草叢說:“真是個倔丫頭。”


    “為什麽上車?”我還是很疑惑。


    “因為我正好要迴北京,順路搭你一程。”


    他說完後走過去,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我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推辭,而是把雙肩包取下來放在後坐上,然後坐上了副駕駛的位子。


    與其在這兒拖拖拉拉,還不如早點去辦我的事情,肖陌丘走迴到車門邊,看著麵前的路,像是在想什麽。


    良久,肖陌丘才打開車門坐了上來,他係上安全帶,並沒有馬上開車,而是把臉轉向我說:“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你才迴去的,你信嗎?”


    我也看著他剛才注視過的那條路,說:“你說什麽我都相信。”其實我相不相信他又有什麽關係呢,我隻要達到我的目的就好了。


    肖陌丘笑了,他似乎讀懂了我涼薄的內心,他說:“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兒,我一直很喜歡你,你信嗎?”


    我終於肯轉過臉麵對他,這時,他嘲弄的笑容還沒有完全退去,我說:“我相信,但那有什麽意義呢,我的心裏已經有所愛的人了,我去北京就是為他,他很快就能出來了。”


    肖陌丘終於發動了車子,“你以為事情會那麽簡單嗎?我覺得這件事並不樂觀。”


    “無論你們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我隻相信一件事,他一定會出來的!”我倔強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同時在為自己打氣。


    “好吧。”肖陌丘吹了聲口哨,“我等著看。”


    好吧,我一定會讓你們看到的,隻要到北京找到謝世傑律師,葉少涵就會沒事了,他出來後我也不會再讓他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了。


    那麽,我們以後會怎麽生活呢,我會嫁給他,然後去找個工作,像妻子那樣為他做飯洗衣服,我們一定會很幸福,想到這些就好像他已經出來了一樣,我的臉上出現了不知不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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