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我發狂踢過阿北的車子後,也見過阿北幾次,但是我們並沒有真正單獨在一起待過,我知道他是不願意見我的,所以我也懶得搭理他。


    這個假期有葉少涵的陪伴,有鋼琴,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通過車裏的那一吻,我固執地認為我和他的關係已經不同於從前了,雖然我們還和以前一樣的生活著,雖然他依然是早出晚歸經常不迴來,雖然我們再也沒有過任何親密的接觸,但我知道自己正一點一點走進他的心裏,成長的歲月,並不是那麽的漫長,過完這個寒假我就十八歲了。


    過年對葉少涵來說並沒有特殊的意義,因為他沒有什麽親人,除了我以外他不再有任何親人,而我也同樣。


    阿北放假迴家了,甘露也迴去陪父母過年,剩下我和葉少涵,真的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葉少涵說他已經訂好了去三亞的機票,他要帶我去那裏度假,我高興得跳起來,過年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隻有和這個男人分分鍾都在一起才是我的願望。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我們已經在三亞美麗的海景酒店裏了。


    溫暖的陽光驅走了來自冬日的寒冷,因為時值春節,出來旅遊的人不多,所以我們輕而易舉的登記了兩個挨著的麵朝大海的房間。


    長這麽大,很多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做,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來海南,第一次和我喜歡的男人出來旅遊,所以就算我再假裝自己是一個已經成熟的女人,也免不了露出本質天成的童真,我興奮的看這兒看那兒,問這兒問那兒,坐在飛機上一會兒要看窗外,一會兒又要喝飲料,像一隻蛆一樣在座位上不停蠕動。


    而葉少涵一直旁觀著我簡單的快樂,一度陷入沉思之中。


    午後我們就在酒店附近的樹林裏散了一會兒步,葉少涵說本來就是來休息的,所以不用把時間安排的太緊,說明天再帶我出去玩。


    這裏的植物都好奇怪,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南方和北方真的好不同,這裏很溫暖,空氣裏有一種潮濕的味道,隻是我看不見藍天。


    晚餐雖然很豐盛,但是有點太安靜了,在這個時候應該家家戶戶都熱鬧的團圓在家裏吧,而我們兩個人的家在哪裏呢,不知道葉少涵此時會不會像我一樣突生出來些許淒涼的感覺。


    葉少涵把紅豔豔的大蝦剝了皮,放在調料裏蘸了一下放在了我麵前的碟子裏,我迫不及待的把整隻蝦填進嘴裏,這裏的蝦很大,我鼓著圓圓的嘴,一邊吃著一邊還要眉開眼笑,葉少涵才舒展了眉頭的皺紋,笑著看我貪婪的吃相。


    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快樂,真正的快樂。


    迴到酒店我賴在葉少涵的房間裏,本來就隻有兩個人還要一人一間屋子,尤其在新春佳節之季會更顯淒涼的。


    我和葉少涵靠在他的雙人大床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我覺得很幸福,我拉過他的手臂放在我的頭下,說:“等我們結婚了,我會生很多的孩子,那個時候再過年就會熱鬧非凡的。”


    這就是我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而葉少涵卻笑笑說:“你會長大的,你會的。”


    我打電話叫服務台十二點給我們送餃子過來,我還想拉著葉少涵去外麵放炮,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我喜歡,而是我想讓他快樂,我想讓他因為有我而不會覺得冷清。


    很快我們就從窗子裏看到了外麵的煙花,綻開的花火像盛放的菊花,照亮了半個天空,但很快就會消失,消失之後的瞬間,會有更暗的黑色占據那些曾經照亮夜空的花火,就好像那裏正在開放著比黑夜更黑的花朵,但是隻有一瞬間,就有更多的煙花在夜空盛開。


    我也不停的在旁邊叫著,“快看,快看,又一個,好漂亮,像牡丹,這個像竹子,像滿天星星。”


    葉少涵一點兒也不被我激動的情緒影響,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然後拿出煙,點燃了一支,輕輕吐了一口,本來電視的光影映在葉少涵的臉上,讓他有一種深沉而冷靜的感覺,而被煙草火紅的光亮照了一下,然後煙霧彌漫,他的臉溫暖了起來。


    我被這種溫暖吸引,怔怔的看著他,有時我很怕這種與他近在咫尺的對視,因為在這種時候,我總感覺他有那麽多的心事,而我是無法真正走進他心裏的。


    在離他千米以外,我可以奮不顧身的憑著自己的想象撲向他。


    而在他的身邊,我卻牢牢地阻隔在他的城堡以外。


    我們靠在床頭,我對葉少涵講我小時候和爸爸學鋼琴的事情,那個溫暖的家隻在我的記憶中出現,我還講了對我來說那個我永遠不想承認的大雨滂沱的夜晚發生了什麽事情,是我害死了我的媽媽,毀掉了三個人永遠的幸福。


    我希望媽媽並沒有死,我希望那天她能被醫生救活,我不敢迴去就是抱著這樣的幻想,可是如果媽媽沒有死,她和孟淮林還能在一起嗎,我不敢往下想,因為罪惡感就像一隻大手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窒息,這是我從離開那個地方之後第一次真正的去想那些事情,之前我都不敢觸及那些往事,還以為我真的得了失憶症。


    我的眼淚從眼角悄悄的流了下來,葉少涵握住了我的手,然後把我的頭放在了他的胸口,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說:“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寬容地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愛你的人會原諒你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們依偎在一起看著窗外的煙花,然後一起埋葬了那些我們不願想起的過去,那些死去的人,和沒有死去的人。


    其實我們的命運就像煙花一樣閃現,那些火藥味濃重的氣息從我拉開的窗子裏飄了進來,那是讓我喜歡的生活的味道,我挽著葉少涵的胳膊站在窗前,卻不知道在不久以後我們將永遠的被分開。


    那時候我已經滿了十八歲了,葉少涵卻自始至終沒有碰過我充滿了青春氣息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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