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梁宇天出來的時候,晴天就跟在他身後了,主要怕他萬一忍不住暴脾氣再上來了,所以她跟出來做個預防,開始就遠遠的看著他去找馬蘭英和年誌高,然後就看見年誌高帶著梁宇天去食堂的方向。


    當時她看見馬蘭英也站著看他們兩人往食堂的方向走片刻之後,轉身低頭冷笑了一下,就忙別的去了。


    馬蘭英頭上粘著一大塊紗布,然後用一個白色網兜從下巴兜住特別的滑稽,感覺是個反派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時候還在嘲笑別人。


    看來安安的力氣還是小了,馬蘭英還好好的站在這裏就是證明,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晴天以為她至少能暈個個把月的才能起得來呢,還真是個戰士,輕傷不下火線啊。


    預感有點不妙,晴天就鳥悄跟他們也下到車庫了,因為裏麵特別的黑,除了幾個柱子上有幾盞昏黃的壁燈之外,就沒有別的光源了,她躲在柱子後麵。


    梁宇天和年誌高兩人誰也沒看見她反正,一個想引誘熱血傻憤青做遊戲,一個想辦法盡快搞到藥救人,沒人有功夫搭理她在不在的問題。


    隻不過當晴天聽到梁宇天答應去鬥牛的時候,她的心哐當一下子掉下一個無底洞的感覺,就仿佛她小時候把最喜歡的巧克力留到最後吃但是被人突然搶走了的委屈。於是她不假思索的在柱子後麵吼了出來。


    年誌高轉身一臉嚴肅,心想誰在壞我好事?!看見晴天走出來張了張嘴沒說話。梁宇天此刻有點委屈巴巴的看著晴天,仿佛小媳婦在外麵被欺負了,等著家裏的漢子來給撐腰。


    晴天瞪著梁宇天:“你把自己搭進去,一條命換另一條命,有意義嗎??”,梁宇天躲開晴天的眼神,說:“你還有別的辦法嗎?”,晴天一時語塞,是啊,她想讓梁宇天好好活著,但是也不想讓丁成輝就這麽死掉啊,他那麽年輕,跟她的弟弟一樣的年紀。


    可是梁宇天他能贏嗎...難道,那天的吻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納尼?我想什麽呢,都是什麽時候了,此時晴天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這要是末世之前她在家胡思亂想的時候,基本上手已經打臉上了。


    晴天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精神內耗,之前發生過很久的事情,她時不時的總是腦海中會浮現那時候的尷尬和不堪。


    比如好多年前,有一次跟公司同事領導聚餐,當時領導起哄說,哎呀,晴天,給我們演個節目吧,晴天當時臉通紅尷尬的要死,實在沒節目,結果最後她給大家背了一段法語課文,那算是什麽節目啊,家人們,當時一桌子人都目瞪口呆。


    就這種尷尬的事情,對別人來說過去了,而且也不會記得,但是她總是忘不了,一有什麽觸發了她的迴憶,她就會把那時候的情緒帶出來然後難過沮喪好一會。


    這會子也是,她感覺她都想到後麵梁宇天變成喪屍之後,她狠狠的抱住他同歸於盡的場景了。三個人站成一個三角形對峙了很久,好像都在等一個答案,晴天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但是腦海中的情景讓她真的心很痛。


    “我同意了,就這麽定了,要怎麽做”,梁宇天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此時年誌高仿佛鬆了一口氣,馬上活躍起來,他一個手插兜另一個手在比比劃劃的講。


    此時晴天看著他們倆,加上後麵背景張牙舞爪的兩隻喪屍,晴天感覺好無力,她頭一次感受到什麽叫進退兩難,她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荒謬了,她好希望年誌高現在就死掉,他死掉是不是他們就不用糾結了。


    可是現實就是,鬥牛晚上開始,給梁宇天差不多一天的準備的時間。梁宇天和晴天迴到他們住的地方,兩個人都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腳。晴天想不知道丁成輝能不能再挺大半天。


    大家都覺出兩個人不對勁,覺得應該是沒搞到藥。


    晴天突然站起來,“你跟他們說吧”,然後就去臥室給丁成輝換濕毛巾去了,進了臥室她先是摸了摸丁成輝的額頭,表皮上感覺溫度下來了一些,但是再摸一會就知道,還是燙手,表皮的溫度是因為濕毛巾的關係,稍微低一些。


    晴天把毛巾用水沾濕扭了一下,繼續給丁成輝敷上,他的嘴唇已經幹裂的不行,上麵起了一層白色的幹皮,晴天又用手指沾了點喝的水給他潤一下嘴唇,又少少慢慢的喂了點水。


    那層幹皮真是逼死強迫症的晴天了,她非常想給他摳下來,但是她不能,因為皮是連著肉的可能會出血。


    忍著手賤端詳了丁成輝一會兒,然後她附在丁成輝耳邊說:“我們會救你的,你不許死,聽見了嗎?”,末日之前誰聽說過發燒會死人的呢,現在一個原本健康的小夥子也不堪一擊了,人類的身體沒有醫藥的加持還真是脆弱。


    啊!突然,晴天感覺頭疼了一下,她捂住腦袋使勁敲了敲疼的地方,又挺了一會,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這幾天可能太緊張了,她心想。


    此時客廳裏的幾個人都開始跟梁宇天爭辯做還是不做的問題,晴天已經想到大家肯定是這個反應了,要不是丁成輝病了,即使他們幾個什麽也不要偷跑離開也有機率活下來,可是如今的情況已經沒退路了,能怎麽辦啊。


    “別吵了,這麽吵下去一點用沒有,不如幫他想想對策”,晴天從臥室出來又坐迴了梁宇天身邊。“徒手殺人誰會?”,梁宇天拋出這個問題,大家都沉默了,讀了兩年的醫學生誰會殺人啊,治病救人都不怎麽會。


    之前遇到喪屍他們盡量躲避,實在躲不開也有武器。


    像這種徒手殺喪屍的情況,簡直跟手撕鬼子一樣簡直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此時晴天像是甄嬛傳裏的皇帝上身了一樣大喊出那兩個不可能,隻不過是在腦海裏。


    “需要破壞喪屍大腦的話,後腦和太陽穴是弱點,徒手的話,太陽穴比後腦好處理”,陳言推了推眼鏡說道:“胳膊肘是身上最硬的地方了,可以用胳膊肘打擊太陽穴,勝算比較大”,晴天還是第一次聽陳言說這麽多話,說完他就又沉默了。


    大家紛紛表示讚同,也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此時,刺啦一聲,廣播喇叭的強噪音一下子刺進大家的耳朵,隨後年誌高的聲音傳出來:“今日鬥牛”,就四個字。


    沉默了幾秒鍾之後,緊接著是一聲聲的嚎叫和咣當咣當開窗的聲音傳過來,震耳欲聾感覺像是每一屆畢業生從樓上往樓下扔暖瓶和書的感覺。有男聲,女聲,還有半大小子的聲音。


    大家此時都麵朝窗外,尋思這裏到底多少人,能喊出這麽大的動靜,來的時候也沒遇見幾個人,感覺也就一百個人撐死了,結果現在聽起來至少一千多人,緊接著大家都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下就轉頭看向梁宇天。


    梁宇天什麽也沒說起身就趴在地上做起俯臥撐。晴天才想起來該去做飯了,離晚上還有段時間,快去快迴,於是就先跑出去。


    她剛一出門洞就嚇傻了,外麵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來的時候以為這裏就幾百人的規模,現在整個小區的中心區域都被占滿了。


    這些人在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麽,晴天往別墅鑽的時候聽到幾句是說上次鬥牛都幾個月前了,還有那個拾荒分隊的某某,私藏了什麽東西似的反正最後就不得不鬥牛決定自己能不能留下,後來失敗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別墅門口看見安安坐著輪椅在門前正在看熱鬧,看見晴天來了,她雖然依然冰冷但是卻主動開口問了一句:“今天吃什麽?”,“吃驚喜”,晴天說完迅速奪門而入,她不想浪費一分鍾在這裏,在梁宇天鬥牛的時候,她要去加油打氣。


    今天做的卡通飯盒小主依然很滿意,晴天看她吃著正開心就坐下來跟她攀談起來。“安安啊,你們這到底多少人啊,我原來以為就幾百人,來的時候沒見過這麽多人啊”,晴天試探的問了個問題。


    “其他人都在自己的樓層不能隨便下樓的,每個人都被編入一個小隊負責不同的工作,例如,有人負責每天做飯,有人負責裁剪縫製製服等,隻有狩獵組,拾荒組,工程組和農耕組的人才能自由活動”,安安一邊吃一邊介紹了個大概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啊,“那今天怎麽都下來了?”,晴天接著問。“今天是鬥牛日,特赦日,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而且今天不用工作”,哦,原來如此,晴天心想,長期不能下樓,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工作,在這個手機電腦網絡都沒有的末世,鬥牛都算是國家級別的重磅娛樂節目了。


    不僅可以下樓自由活動,跟別人聊天吹牛,還可以看刺激的生存遊戲,怪不得剛才聽見他們都瘋了一樣的喊叫,雖然聲音很大,但是也不過十幾秒,再長,該招來喪屍了。


    等安安吃完,晴天迅速吃了幾口收拾好碗筷又衝去食堂,找梁宇天他們。此時梁宇天正盯著餐盤裏六七個小饅頭,又看了一眼大家,原來大家是怕梁宇天吃不飽,沒力氣殺喪屍,把自己的主食全給了梁宇天了,梁宇天看了看,也沒說話,他用動作安撫了大家不安的心,大口大口吃起來。


    大家看著他吃,感覺自己都沒什麽胃口,但是也不能浪費食物,於是就默默低頭吃飯了。吃完迴到宿舍,大家又坐成一圈,此時,隻見晴天從褲襠裏掏出了一個東西,“這次真的是從褲襠裏掏出來的了”,晴天麵無表情看著梁宇天的臉。


    是一罐紅牛,聽說紅牛裏麵有興奮劑,所以晴天在別墅裏看見的時候,心一橫偷了一罐出來,但是也不能揣在兜裏,因為太大了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他們的衣服都很薄,所以就夾在褲襠兩腿之間秋褲外麵,她是邁著日本小碎步蹭著地走迴來的。


    今天鬥牛日大家都很興奮的談論著,還有人在拿著小本寫下大家下注的信息,就沒人注意她那奇怪的步態。


    她舉著紅牛,梁宇天沒有接,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直到他再也憋不住了,其他人也捂嘴偷笑起來,大家都知道這不是開心笑的時候,但是實在忍不住了。


    “來,接著,大丈夫不拘小節”,晴天把紅牛扔給了梁宇天,梁宇天一邊笑著一邊端詳起這罐紅牛來,喲,還是熱乎的。跟他想的一樣,過期三年多了,這要是喝下去,興奮不興奮的不知道,拉稀是肯定的了。


    盡管如此,他也對晴天和其他人充滿了感激,“謝了”,梁宇天說道,“這次我要是活著迴來,我能不能叫你姐姐?”,猝不及防,梁宇天提了一個要求,晴天愣了一下:“你要是能活著迴來,我什麽都答應你”,“真噠,那除了叫你姐姐,你可不可以做我姐姐”,梁宇天似乎紅了眼睛期待的看著晴天。


    “行!”,晴天心想這麽多人在多少給你點麵子。


    梁宇天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就這麽說好了哦,不許反悔,我去休息下,養養精神”,說著就進了臥室,背對著門側躺了下去,其他人都很知趣的開啟了靜音模式,女生都迴臥室了,晴天也跟著她們路過男生臥室往裏麵看了一眼梁宇天的背影,覺得他好像聳了聳肩膀。


    梁宇天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隻讓眼淚無聲的留了下來,他想姐姐了。


    末世開始的時候他還在學校,而她姐姐在跟他通話時候被喪屍襲擊,當時就聽她尖叫了一聲,電話就掉線了,再打過去就再沒有接通,他知道姐姐遭遇不測了他不敢再想了。


    小時候他和姐姐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做生意常年不迴來一次。姐姐大他八歲,處處保護他,有一次外出遇到大雨他們迷了路,天黑了兩個人都很害怕,姐姐卻一直抱著他安慰他,姐姐的懷抱可溫暖了,而且還有香香的味道。


    姐姐跟晴天一樣矮矮胖胖的,身上軟軟的,後來他長大了,又高又壯,姐姐的懷抱隻能裝下他的一顆頭而已了,他還依然經常撒嬌躺姐姐腿上看電視。


    姐姐出嫁的時候,他哭的最兇,姐姐哄了半天也哄不好,最後隻好把他抱在懷裏,一遍一遍的輕輕撫摸著他的背。


    姐姐是姐姐,其實也是媽媽。晴天跟姐姐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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