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側著身,露出上半截身體,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好奇,又有些忌憚。


    “這後生有問題,看起來還不到十歲,該不會是下一任招魂人吧?”


    張伯華也注意到了這個孩童,在祠堂這種詭異的地方,居然有這麽小的活人存在,顯得十分反常。


    “他就是下一任招魂人。”張洞眉頭一皺,示意李慶之打開鬼域,“我們先藏起來,那小孩兒看見我們不敢出來。”


    李慶之沒有遲疑,立刻操控著鬼影的鬼域展開。


    一抹黑色浮現出來,祠堂內的光線暗了一個度,隨後重新恢複了正常。


    但眾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們藏在了鬼影的鬼域中,此刻正在某個陰影裏靜靜的觀察外麵的情況。


    這時,那孩童似乎看到了張洞等人離開,便立刻遵循何慶祥的指引,一蹦一跳的來到了祠堂前麵。


    何慶祥一臉慈祥,用那白煙構成的手在孩童頭上撫摸了一下,隻是兩者一接觸,他的手就會潰散,然後重新聚攏。


    他無法直接觸碰孩童。


    “爺爺,你是要走了嗎?”孩童抬著頭,露出天真的麵容,一臉不舍的看著何慶祥。


    何慶祥輕輕點點頭,隨即臉色嚴肅起來:“何連生,我經常和你說的那一天已經來了,就是今天。爺爺不行了,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這間屋子就交給你了,你能做到嗎?”


    何連生點點頭,幾分稚嫩的臉頰卻表現出了十足的堅定:“放心吧爺爺,你平時教導我的我都記得,這祠堂就是我的生命,我會努力看守它的。”


    親人的離世本是悲痛的,但在這個不足十歲的孩童麵前,卻掀不起一點風浪。


    不知是他早已做好了準備,還是本就心性堅強。


    “很好,連生,我相信你是個能夠擔負大任的孩子。”何慶祥的臉色又恢複了慈祥,“現在我來給你介紹幾個大哥,遇到困難時,你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


    他一邊說道,一邊抬起頭,看向張洞等人的方向。


    準確的說,他在看著一處牆角裏的陰影,那裏正是鬼影的鬼域。


    “藏在鬼域裏都能被看見?”李慶之露出幾分驚愕之色,“那老頭不簡單,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出去,我們去不去?”


    “去。”張洞十分果斷的迴道。


    通過這次機會說不定能了解更多關於招魂人和祠堂的故事,自然是要去會會他的。


    隨著鬼影撤去,三人重新出現在祠堂裏。


    何連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躲在了何慶祥的身後。


    “爺爺,他們是誰?”


    “別怕,他們都是爺爺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大哥。”何慶祥安撫道,隨之來到張洞麵前,眸子突然變得冷冽起來。


    他看著張洞,語氣沉重的說道:“後生,你今天差點毀了祠堂,我本該殺了你,但你救下了何連生,所以我就不再與你計較。今日是我太平祠堂的脫胎換骨之日,也是我的忌日,更是何連生的傳承之日。所以,我想懇請你們三人作為他成長路上的指引者,能護他周全。”


    “我憑什麽要幫你。”張洞神色一凝,不甘示弱的說道。


    他本就和祠堂站在對立麵,沒有幫何慶祥的理由,更不可能服軟。


    “我知道你今天來太平祠堂的原因,所以我並沒有出手幹涉。”何慶祥目光微微一動,歎了口氣,“我的放任不管已經承認了你是對的,太平鎮的確該改規矩了,居民們被壓迫了幾十年,是時候反抗了。但祠堂必須存在,它是維係太平鎮的關鍵。”


    說罷,他重新看了眼何連生。


    似乎在告知張洞招魂人的重要性。


    張洞盯著他,腦袋微微轉動了一下,隨即問道:“幫你可以,但我需要問幾個問題。”


    何慶祥沉默了,幾秒鍾後說道:“我隻能迴答你一個。”


    張洞神色微動,臉色陰沉了下來:“祠堂為何能壓在所有居民的頭上,讓他們哪怕丟掉性命也不敢反抗?我覺得不太可能隻是單純依靠靈位就能做到這一點,你肯定還保留了其他的手段。”


    何慶祥聞言默不作聲,隻是低下了頭。


    見他不迴應,張洞立刻問了第二個問題:“我聽說祠堂存在的時間比太平鎮更久遠,那麽招魂人共有幾代?你又是第幾代?”


    何慶祥仍然沒有迴應。


    這讓張洞有些惱火,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太平鎮為何要聽命於靈異會?你們之間的約定是什麽?”


    這次,何慶祥輕輕抬起了頭,沉吟一會兒後說道:“我們不是聽靈異會的命令,太平鎮和靈異會也沒有約定,而是我和靈異會的會長有過約定。”


    “可這裏的居民曾經說過,當初太平鎮困難的時候,還是靈異會出手幫助,才能有今天。所以才有的規矩。”張洞急促的說道。


    “的確如此...不過,多數人隻看到了那次危機的表麵,並未看到太平鎮隱藏著的危機。”


    “另外一麵?”張洞眉頭一挑,“莫非是和鬼集有關。”


    “正是鬼集。而這也牽扯到鬼集的真正秘密,這個秘密,隻有我和靈異會的會長知道。”何慶祥說道。


    “那你還廢話什麽!”


    這時,李慶之有些不耐煩了,厲聲道。


    “別急後生,這事急不得、”何慶祥瞥了一眼他,然後找了個板凳做了下來,若隱若現的身影貼在椅子上搖搖欲墜,隱有散開的感覺。


    張洞眉頭一皺,看向桌子上的香爐裏燃了一半的招魂香。


    “時間不多了。”


    何慶祥坐下後,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鬼集是一個叫黃泉的人開的,他比我大了幾十歲,在我剛剛成為招魂人的時候,他已經是那個時代頂尖的人了,但他欲求不滿,仍不停的尋找拚圖,增強自己的力量。我以前在他手底下做過事,偶然一次發現了他正在醞釀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如果成功了,他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存在。但我一眼就看出了他不可能成功,隨後事實果然如此,他執行計劃的時候失敗了,身上幾乎近百的拚圖全部丟失,引來眾多勢力的追殺,死的很慘。”


    “人們把他五馬分屍,然後拚接在自己身上,所以黃泉換了一種方式活下去。他以拚圖的方式,寄存在別人的身體裏。”


    聽到了這裏,張洞打斷了他。


    “你說了這麽多鬼集主人的事情,那他和靈異會,和太平鎮又有什麽關係?”


    “別急,後生,這事急不得。”何慶祥擺擺手,看了眼蹲在一旁的何連生,後者一臉乖巧的仔細聆聽著。


    “黃泉死後,他的拚圖散落各地,被上百個馭鬼者駕馭。但他的意識並沒有死,反而寄存在別人的身體裏,獲得了上百個分身。他從潛意識影響著這些馭鬼者,讓他們了解鬼集的存在,並從天南海北的地方來到這裏,來到太平鎮,進入鬼集。”


    “為了重新組合拚圖,恢複實力麽?”張伯華摸了把胡須,若有所思的說道。


    “對了一半。”何慶祥說道,“死後的黃泉發現拚圖的方法不足以讓他永生,所以他從上百個馭鬼者駕馭厲鬼的情況中,找到了一個新的辦法,但他很快發現了這個辦法的弊端,因為一旦走上這條路,雖然可以永生,但終生將不見天日。”


    “所以他又放棄了這個辦法?”張伯華問道。


    “是的,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是那種奉獻自我的人,便果斷放棄了這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卻被我和靈異會的會長得知了,我們商量之後,決定讓他走這一條路。”


    “這樣做豈不是幫助他重新恢複實力?”


    “這正是我們想要做的,讓他沿著這條路恢複到鼎盛時期,然後再把他關到一處靈異之地去。”何慶祥麵色凝重的說道,“一切順利的話,以他的實力,可以保世間七十年太平。”


    “那條辦法是什麽?”


    “讓他按照拚圖的方法恢複到全盛時期,然後再奪走他的屍體,把他剩餘的部分關押在一處名為陰陽路的靈異之地。在那裏,他可以動用全部的能力,但卻無法逃離。因為他的屍體是被外界所鎮壓的,而這個鎮壓的人就是靈異會的會長。”


    此言一出,張洞心頭突然一緊。


    “陰陽路?”


    那個原著中大昌市民國古宅的第三件用黃金澆築而成的屋子?


    它通往某個未知的地方,或許是陰間,或許是所有靈異之地的匯集之處。


    但可以肯定的是,鬼正是從那種地方來的。


    “所以你們打算把這個叫黃泉的人關在陰陽路,然後讓他去鎮壓那裏入侵到現實的厲鬼?”張洞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立刻問道。


    “正是如此。”


    “那為何是七十年?”李慶之也皺著眉頭問道,“你說了那個叫黃泉的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永生,但為何隻能看住七十年?”


    “因為靈異會的會長最多活七十年,而且是一切都順利的情況下,如果意外發生,他甚至可能明天就會死,也就無法從現實中關押黃泉的軀體,他就會逃出去。”何慶祥語氣沉重的說道。


    “原來如此...”


    何慶祥看了眼眾人,繼續說道:“你們口中那次太平鎮遇到的危機,正是黃泉幹的。他潛藏在太平鎮的鬼集裏,暗中收集自己的拚圖,並探知這個永生的新方法的可行性,卻引起了太平鎮的動蕩。”


    “這番動蕩引來了靈異會,那是會長第一次來太平鎮,我倆聯手鎮壓了黃泉,並發現了這個方法。一番討論之後,決定先利用整個太平鎮關押他,等時機合適了,再將他送到陰陽路去,執行這個計劃。”


    “至於這段時間的那夥洋人,我們根本沒有放在眼裏。留著他們在太平鎮為非作歹,隻是不想讓國外實力在關鍵時刻搗亂。反正這個計劃一旦成功,整個太平鎮都將不複存在,成為關押黃泉屍體的陪葬品。那麽到那時,太平鎮居住的是我們的居民還是那夥洋人,都無關痛癢了。”


    李慶之神色一凝,微微抬起了柴刀:“你就這麽狠心?為了那個計劃讓整個太平鎮的人陪葬?”


    何慶祥臉色突然陰冷下來:“所以招魂人的存在是必須的,隻有他能重建太平鎮,他不死,一切都還有迴來的可能。”


    這時,他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下,凝聚的白煙似乎無法聚攏了,開始自發的朝著空氣中擴散。空氣中的芳香味愈發濃重了。


    “招魂香快沒了,該結束了。”何慶祥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香爐,然後抬起頭掃視著不大的祠堂,最後停在了何連生的身上,“我走後,希望你們多多照顧連生,他是太平鎮的希望。”


    “爺爺、你...你別走。”何連生此刻眼睛裏閃爍著淚花,那股堅強的模樣早已不見了蹤影。


    “你一定要聽大哥們的話,牢記我的教導,重建太平鎮。”何慶祥拍了拍他的腦袋,接觸的瞬間,手再次化作一團白煙。


    隻是這次,這抹白煙無法凝聚了,似乎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放心吧,我會的。”張洞朝前走了一步,語氣沉重的說道,並伸手把何連生拉了迴來。


    何慶祥露出慈祥的麵容望著眾人,特別是目光在何連生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鍾。


    隨後在招魂香熄滅的一瞬間,他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原本坐著的那張椅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詭異的眼球,這顆眼球慘白無比,排布著一條條血絲。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一直在不安分的轉動著。


    顯然,它正是招魂人的秘密,裏麵關押了一隻恐怖的厲鬼。


    何連生看到這顆眼珠子後並未表現出害怕,而是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淚痕,然後跑了過去,將這顆眼珠子死死的攥在了手裏,如同攥住逝去親人的手似的。


    他從懷裏掏出一把不算鋒利的小刀,毫不猶豫的伸向了自己的眼睛,在眾目睽睽之下,硬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眼球。


    鮮血驟然間噴湧而出,他的身體疼的止不住的顫抖,但他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而是迅速把那顆寄存了招魂厲鬼的眼珠子塞了進去。


    這一刻,新的招魂人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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