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慶十五年,冬。


    當風雪到來之時,長安城的百姓們正一如往日地奔走在大街上,白雪紛紛而下,眾人的步伐漸緩,流連在初雪之中。


    這一日,各家書肆門前生意興隆,前來購書的達官貴人、尋常書生不在少數,他們都在爭相購買一本名叫《令詩》的書本。


    “令大人的詩集!終於有了!”


    “是啊,聽說令大人去玉門關的一路上佳作不斷,如今終於可以拜讀了!”


    一位身著鵝黃棉衣的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下順利買到詩集,她一邊行走一邊翻看,侍女則在一旁撐傘遮雪。


    “小姐,迴去再看吧,天冷凍手。”


    “無妨,”若晗笑道,“許久沒有楷哥的消息了。”


    “令大人不前段時間才來過信說一切都好嗎?”墨兒嘟囔道。


    若晗微笑搖頭,說道:“話雖如此,但是詩裏麵才是楷哥最真實的想法和感受。”


    墨兒領悟,笑道:“是啊,小姐你曾說過,詩作最能反映詩人的所思所想。”


    “對了,小姐,待會我們約了胡大人,可別忘記了。”


    “自然不會忘,”若晗頷首一笑,合上書本,“我們現在就過去。”


    ……


    皇宮,金鑾殿。


    自從入冬以來,金鑾殿內便炭火供應不斷,皇帝所觸之地皆換上棉絨之物,溫暖不已。


    皇帝側倚在軟榻之上,手持那本《令詩》,他正饒有興致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黃飛。”皇帝開口喚道。


    黃飛立在一旁,應道:“奴才在。”


    “這本詩集已經在長安城傳開了,對嗎?”皇帝問道,唇角掛著淺淺笑意。


    黃飛頷首道:“迴陛下,令大人的這本詩集在長安城中銷售極佳,可謂是口耳相傳,人盡皆知。”


    皇帝微微點頭,笑道:“令楷才華斐然,這些佳作可要好生地整理,都是我大齊的瑰寶,與數十年前盛行的詩風相比可謂是截然不同。”


    黃飛含笑迴應道:“雖然奴才愚鈍,但也知曉多年前南北尚未一統時,詩風多的是消極避世和苦難深重,如今的詩風愈發彰顯我大齊國力強盛,國泰民安。”


    “是啊,”皇帝欣然笑道,”這些年你在朕身邊,詩也是沒少讀的。”


    “看來他和令歌的確過得很好,”皇帝合上詩集,將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這些詩藏著他們的故事,替朕好好地放在書架上。”


    “諾。”黃飛上前捧起詩集,看著皇帝露出笑意,他的心中也甚是愉悅,“玉遲王若是知道陛下如此掛念著他,定然會心生感激。”


    皇帝深深一笑,想象著令歌迴到遇仙山的生活。


    “今日初雪,朕要出去走走。”


    ……


    凜冬已至,一夜的時間,遇仙山便已換上一身白衣,風雪朦朧之間,山色愈發迷人。


    清晨的玉隱齋之中,一室旖旎,曖昧之氣尚存,在那床幔之下,有著兩位男子的身影,令人浮想聯翩。


    此時,令歌從睡夢中蘇醒,他緩緩地坐起來,輕揉著腰身,並將自己打量一番。


    看到身上有著不少深深淺淺的吻痕時,他幽怨地看向身邊熟睡的男子,不免一歎。


    又被折騰一夜。


    正打算捉弄一番令楷時,令歌便注意到今早似乎比往日要明亮不少,於是他拖著酸痛的身體下床,來到窗邊。


    當他推開窗戶時,窗外頓時襲來寒風,湧進朵朵雪花。


    “阿楷,外麵下雪了!”


    他下意識地唿喚,卻發現床上之人依舊睡得安穩。


    令歌無奈搖頭,隻好合上窗戶,隨後躡手躡腳地穿上衣裳,先行出去玩雪。


    走入紛飛的白雪之中時,令歌仿佛來到一片全新的天地。


    他穿著昔日的那件月白色絨毛兜帽披風,在雪中暢玩著。庭中的雪地遍布著他留下的足跡,看著地上厚厚的雪,令歌興致一來,開始堆起雪人。


    他迴憶令楷堆雪人的情形,模仿著記憶中的模樣,不知不覺間便堆起一個別致可愛的雪人。


    正當令歌正為雪人勾畫眼鼻之時,便有人從身後將他抱住,那是一種熟悉的溫度和氣息。令歌含笑迴首,發現正是令楷。


    此時令楷已經穿戴好兜帽披風,絲絲縷縷的絨毛正隨著風雪飄動著,襯得他萬般溫柔。


    “令歌起來玩雪都不叫我。”


    “我叫了,隻是你睡得太熟。”令歌繼續彎下身子去勾畫雪人的眼鼻。


    令楷想起昨夜的纏綿,頗為慚愧,他蹲下身來,靜靜地看著令歌勾畫雪人的五官。


    他們已成親一月有餘,今日是成親後遇上的第一場雪,令楷決定要帶著令歌留下紀念。


    見令歌將雪人勾畫好,令楷笑道:“令歌堆雪人的技藝有所進步,都趕得上我了。”


    “多謝令大人誇獎,我也覺得,”令歌樂個不停,同時,他邁出腳步往前走去,“阿楷,我們走,出去賞雪。”


    隨後,兩人來到攬月崖,此時攬月崖的一切皆已蓋上白色棉被。在白雪之中,平日裏再為熟悉不過的攬月崖都變得有些生疏。


    在山路上,令歌和令楷聯袂而行,步伐悠然,漫無目的,兩人隻是欣賞著眼前的雪景。


    穿過叢林時,不想枝葉上積滿的白雪紛紛落下,將他們二人淋滿一身白雪。


    看著彼此一身白雪的狼狽模樣,兩人都不免一笑。


    “阿楷像個大雪人似的。”


    令歌伸出手,劃過令楷高挺的鼻梁,令楷也不甘示弱,彎曲食指刮著令歌的鼻子。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平日裏鮮有人跡的一處岩壁旁,那裏雜草叢生,將岩壁悉數遮擋。


    “從前我很少來這邊。”令歌一邊說著,一邊撥開岩壁四周的雜草,向前探索著。


    “我知道,是因為小時候在這遇到蛇,對嗎?”令楷開口說道。


    “你怎麽知道?”令歌迴首看向令楷,須臾他便反應過來,“是辰玉師姐?”


    “沒錯,”令楷笑著承認,“上次辰玉師來信告訴我的,這就是她答應感謝我的事。”


    令歌頗為幽怨地看了一眼令楷,繼續往前走去。他現在倒也不與辰玉置氣,畢竟自己前段時間才收到辰玉送給他的各種話本。


    “阿楷,你看這是什麽?”令歌發現一處新奇的地方,令楷聞言湊上去一看,一時也覺得新奇不已。


    隻見岩壁下有一塊圓石,石上麵刻有一些斑駁的字跡,因為白雪堆積所以看得並不清晰,於是兩人一塊蹲下身來,伸出手將雪掃去,這才看清字跡。


    “月圓則願歲歲年年有今朝。”令楷念道。


    令歌繼續念出下半句:“月缺則願年年歲歲安無恙。”


    “這是何意?”令歌詢問道,“是何人寫在這裏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令楷搖頭,迴應道:“也許白掌門知道。”


    “迴頭我去問問師父。”令歌笑道,他似是想到何事,又道:“不如我們也留下一句在這裏。”


    “留什麽?”


    令歌思忖片刻,說道:“笑談門前雪,閑藏身後名。”


    令楷一愣,隨即笑道:“好,就留這句。”說罷,他便掏出匕首竹影,開始在圓石的空白處刻字。


    “阿楷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令歌托腮笑道。


    令楷含笑看他一眼,道:“令歌好記性。”


    離開攬月崖的路上,令歌遠遠地看見一位女子正坐在一間亭子裏麵,他對令楷說道:“阿楷,你先迴去,我去和師姐聊聊天。”


    之後,令歌悄悄地靠近亭子,待他走近時,亭中女子察覺到他,便迴過頭來看向他,不是旁人,正是望舒。


    風雪飄動著,亭中人卻不為所動,隻是靜靜地看著手中信紙,聽著耳邊的風雪。


    “師姐在看什麽?”令歌看向望舒手中的信。


    望舒承認道:“是雨潔寄來的。”


    令歌一笑,隨即坐下來,說道:“想來也有風澈兄的信。”


    望舒神色一凜,冷聲道:“你跟著令楷學壞了。”


    令歌撓頭一笑,轉言道:“算起來,我們和風澈他們分開快有大半年了,師姐可思念他們?”


    望舒默然片刻,須臾,道:“自然。”


    “師姐何不去尋他們?”令歌提議道。


    望舒看向令歌,隨後又流轉目光,注視著亭外不止的風雪,默然不語。


    令歌看著亭外盛開的雪花,說道:“我們在遇仙山都會好好的,師姐你離開遇仙山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師姐何不先邁出這一步?風澈兄定然在等你。”


    望舒並未言語,一雙清澈的眼眸深藏心事,照映風雪,平靜的眼眸裏已掀起陣陣漣漪。


    ……


    冬夜裏,令歌總會來到秋月閣,陪著師父白棧期烤火聊天。


    “原來那句話是師父和母親,還有燕北前輩寫下的。”令歌迴憶著白日裏和令楷看到的那句“月圓則願歲歲年年有今朝,月缺則願年年歲歲安無恙。”


    “當年我們來到遇仙山,隻覺仿佛來到人間仙境一般。”白棧期迴憶著,紅亮的燭光照映著她的麵容,顯得極為溫和,“後來,是你母親說的這句話,燕北刻下的字。”


    白棧期端起熱茶輕抿一口,未再往下說去,隻是問道:“聽說你近日的翎羽心法進步極快,到底是心性成熟有所長進,假以時日便能達到第九層,如此也不負為師多年的一番苦心。”


    令歌頷首一笑,道:“的確,這段時間阿楷陪著我練武,確實有了極大的進步。”


    白棧期垂眸,說道:“的確,練習武功若是有所愛之人在身旁,確實會有極大的進步。”


    ……


    與愛人相伴的冬天總是短暫的,來年開春之時,滿山桃花開成一片,風吹過時,無論在遇仙山何處,伸出手總能接到一片片花瓣。


    攬月崖之上,多出一處新建的竹亭,它的周圍栽種著竹子,鬱鬱青青,生機盎然。


    令歌和令楷兩人正在亭中下棋,眼前雲起雲落,飛花滿天,一片美不勝收之景,總是讓人難以全身心投入棋局之中。


    令歌一手執扇,一手伸出接住一朵花瓣,而後又將其放飛出去,說道:“想來今日望舒師姐已經到玉門關了。”


    令楷微笑,說道:“看來風澈兄這次必須得好好感謝你了。”


    “我隻是不希望他們有遺憾。”令歌笑著迴應道,他往周圍打量一圈,隻見竹葉正隨風搖曳著,青翠欲滴。


    “這竹林和竹亭都是我們兩個親自所造,看著倒也渾然天成。”


    令楷笑著,落下一子,隨後也看向周圍竹林,說道:“的確如此,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可以栽種些蘭草在此,如何?”


    “甚好。”令歌一笑,落下手中的棋子。


    春日裏,兩人除了會迴一趟玉門關,或是去拜訪西域民族完成葉豐給的任務,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山上共賞春色,采摘花朵,編織花環。


    房間的花瓶裏插滿花朵,令楷的鼻尖縈繞芬芳花香,他笑道:“令歌這是要將山上的花都采摘個遍才肯罷休嗎?”


    “那倒不至於。”令歌將手中的花環戴在令楷的頭上,“挺合適的,你什麽時候給我編一個?怎麽一直沒有學會?”


    令楷放下話本站起身來,頂著頭上的花環往外走去,“我這就去采花迴來學。”


    令歌一笑,拿起令楷看的話本,倒在軟榻上悠閑地看著,等待令楷采花歸來。


    不知過去多久,令歌聽見外麵的令楷喊道:“令歌!我迴來了!你快出來!”


    當令歌出去一看,他頓時一笑,隻見令楷四肢敞開,脖子和手臂上都掛著花環,像一位花使一般。同時,在令楷的布置下,院子裏已堆滿無數盆花朵。


    “阿楷你這是把滿山的花都搬迴來了嗎?”令歌驚歎道,“不過還挺好看的。”


    令歌隻覺仿佛置身在花海之中,縷縷陽光照映在花朵之上,花影重疊,讓人沉醉其中,不知歸路。


    令歌來到令楷的麵前,上下打量著令楷,笑問道:“阿楷,誰幫你搬迴來這麽多花的?”


    “自然是師姐們。”令楷頗為得意地迴應道。


    令歌端起一盆花,問道:“你給了師姐們什麽好處?”


    “下次下山替她們帶東西。”令楷迴應道,同時他端起一盆花,笑臉盈盈,“而且再過些日子,這些花可都是做鮮花餅的好原料。”


    令歌一笑,歎息道:“想不到這些花最後要被下肚。”


    後來的一日,天氣晴朗,廚房之中,一盆盆花已被師姐們做成餡料,眾人正在令娘的帶領下揉麵做餅。


    當令歌認真地捏餅時,令楷卻往他的臉上抹了一把麵粉,令歌不甘示弱,也伸出手往令楷的臉上抹去。一時間,兩人左一抹,右一抹,不一會的功夫,兩人滿臉都是白白的麵粉。


    令娘和其他師姐們見狀不免一笑,令娘對著令楷說道:“阿楷,讓著令歌一點。”


    話音剛落,令歌已經又一把麵粉抹在令楷的鼻子之上。


    令楷無奈一歎,說道:“娘,你看,明明應該是他讓著我。”


    眾人笑成一片,令歌和令楷互視一眼,看著彼此的模樣,亦是笑個不停。


    晚春初夏交替之際,滿山已經漸漸地能聞到瓜果酸甜的香氣。


    盛夏的一日午後,令歌獨自一人地倚在樹枝之上,他眉眼含怨,似乎遇上不悅之事。


    他看著令楷從遠處走來,竟全然當做沒看見一般,隻是繼續躺在樹枝之上,時不時地瞅一眼漸行漸近的令楷。


    令歌隨手往樹梢上摘下一顆果子,自顧自地吃起來,見令楷已走到樹下,離自己越走越遠,他便又摘下一顆果子,丟到令楷的腳邊。


    隻見令楷停下腳步,似是見慣不怪一般,撿起果子之後,便一個人坐在樹下,開始悠閑自在地吃著果子。


    令歌見令楷這般反應,甚是不悅,然而卻也隻是繼續躺在樹上吃著手中的果子,吃完後他將果核隨手一扔,恰好打在令楷的腦袋上。


    令楷抬起頭來,看著樹上的令歌,笑道:“原來是令歌,我還以為是何處來的大猴子。”


    令歌眉頭一皺,盤坐在樹上,極為不悅地看著樹下的令楷,說道:“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令楷站起身來,斂了斂笑意,用一種央求的語氣說道:“好令歌,我錯了,你可下來吧。”


    看著令楷認錯的神情,令歌隻覺愈發好笑,他撇嘴側首,不再看令楷。


    “令歌,令歌,令歌,令歌,原諒我吧……”令楷用一種童趣的口吻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令歌。


    當令歌察覺聲音越來越近時,他迴頭一看,發現令楷已經爬上樹梢,來到他的身邊。


    “你下去。”


    “不下。”


    見令楷如此,令歌實在無奈,隻好動身準備往樹下跳去。


    “好令歌,我可算找到你了,”令楷忽地抱住令歌,“我保證再也不透露話本後麵的情節了,今天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進入盛夏以來,天氣炎熱,所以他們兩人常常在屋裏一邊吃著瓜果,一邊看著話本小說,甚是愜意。


    令歌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手足無措,一時間心裏的氣也煙消雲散,他拗不過令楷,隻好迴應道:“好了好了,放開我,我原諒你了。”


    令楷一笑,他不再請求原諒,卻依舊緊緊地抱著令歌,享受著此刻樹下的陰涼。


    他看向樹梢上的果子,隻覺果香濃鬱,便笑道:“這樹上的果子還挺好吃的,我們多摘幾個迴去。”


    “你自己摘。”


    “令歌你親自摘的才好吃。”


    ……


    “阿楷,接住。”令歌在樹枝上摘著果子,將果子一個個丟給樹下的令楷。


    令楷用竹筐接住果子,看著在樹上竄來竄去的令歌,他笑道:“待會把果子給白掌門和我娘送去。”


    “阿楷真是有孝心。”令歌笑道,“既然要做好人,待會也給師姐們送去吧。”


    “好。”令楷毫不猶豫地應下。


    看著令楷如此任勞任怨,令歌不免一笑,眼前陽光明媚,瓜果香甜撲鼻,這樣輕鬆愉快的日子他永遠不會厭倦。


    “令歌。”


    “嗯?”


    令歌看向樹下的令楷,隻見令楷正仰頭注視著自己,滿目溫柔,光斑布滿一身。


    “我愛你。”


    令歌皺眉一笑,他不再理令楷,隻是繼續收獲著眼前的果實。


    偶爾,夏雨時節,兩人則會搬出椅子坐在門前,聽著雨聲淅瀝瀝地落下,仿佛還在落音樓時,認真地聽書一般。


    在兩人的椅子中間還放著一張小桌案,用來放置果盤和書本,令歌吃著晴日裏摘來的果子,看著眼前烏蒙的天空,以及那朦朧雨滴,如絲線一般,編織著世間萬物。


    令歌歎道:“也不知這雨要下多久,遇仙山夏季的雨從來都是沒有定數的。”


    令楷的目光離開手中的書,他看向令歌,笑道:“無妨,遇仙之雨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有你這麽一說,它自然別有一番情趣。”


    後來秋天的某一日,令歌陪同令楷來到玉門關,剛落腳時,耿善便給令歌遞上兩封信,說道:“是辰玉姑娘和望舒姑娘寄給王爺你的。”


    “辰玉師姐?”令歌有些意外,當他拆開信封開始閱讀後更是驚訝不已。


    令楷看出令歌吃驚的神色,問道:“發生了何事?”


    “師姐離開洛陽了。”令歌依舊覺得不可思議,一顆心懸起來,“這是發生了何事?”


    “是和侍辰吵架了嗎?”令楷也頗為擔憂,“往後看看。”


    “這是為何?”令歌看著信紙嘀咕道,“追求心中的自由?師姐這是在做什麽?”


    令楷唇角輕揚,說道:“不愧是辰玉師姐,不過看樣子侍辰兄也是知曉此事,放任辰玉去的。”


    “他們如此相愛,不應該天天在一起嗎?”令歌不解地問道。


    “相愛的人也不一定要每一日都在一起,”令楷迴應道,“畢竟侍辰還得照看書局。”


    “意思你也不想每一日都和我在一起?”令歌看向身邊的令楷,目光頗為幽怨。


    “沒有,”令楷連忙否認,“我巴不得每一刻都在你身邊。”


    令歌笑著,隨後一歎,道:“也不知師姐如今在何處?隻好祝她平平安安,一帆風順。”


    “話說,望舒師姐的信寫了什麽?”令楷好奇地問道。


    令歌拆開信閱讀起來,鬆了一口氣,說道:“師姐說她已經到華山了,一切安好。”


    “還有雨潔寄來的信,”令歌一笑,“雨潔說,她會好好撮合師姐和風澈兄的。”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令歌欣慰著,“也不知無憂和夢玨他們怎麽樣了,還挺想他們的。”


    “以後我們迴洛陽看看。”令楷提議道,“不過在那之前,可以給他們寫寫信。”


    令歌點頭,當即去書房尋筆墨紙硯。


    一切收拾好之後,令楷便帶著令歌出門,走訪幾位西域商人,完成葉大人的任務。


    在一處胡人酒肆裏,令歌坐在一處角落裏,靜靜地觀察著往來的胡人商旅,聽著他們的言語,猜想著他們所說的內容。


    令楷則在櫃台前與胡人老板娘交談著,時而用漢語,時而用胡語。


    當令歌正喝著奶茶時,他注意到胡人老板娘正含笑看向自己,不久,令楷便端著一盤糕點走迴來,令歌問道:“你和老板娘說了些什麽?”


    “聊了一下平日裏酒肆的生意如何。”令楷迴應道,他將糕點放置在令歌的身前,“這是老板娘送令歌你的羊奶糕。”


    “為何送我?”


    令歌看向令楷,隻見令楷滿眼柔情,解釋道:“她知曉你是我的愛人,覺得我們很勇敢,所以送了我們一盤羊奶糕。”


    令歌甚是驚訝,他側首看向老板娘,隻見老板娘正對他們笑著招手,令歌見狀,微笑頷首示意。隨後,他拿起一塊羊奶糕細細品嚐著,隻覺得在這狹小的胡人酒肆裏,一切都是如此溫馨美好。


    傍晚時分,令楷應葉豐的邀約前往葉府用膳,令歌則因午睡直到此時也還未起身,他並不打算前去,隻想獨自一人留在令宅。


    看著側臥在床上安睡的令歌,皮膚白皙,眉眼如畫,令楷心生喜愛,他伸出手捏了捏令歌的臉頰,說道:“晚些迴來給你帶好吃的。”


    令歌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隨後翻過身繼續睡著。


    令楷一笑,起身離去。


    待令歌醒來時,房間裏已是一片昏暗,他靜靜地躺著,等待令楷歸來。不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房間內也充滿燭火光亮,令歌則閉上眼睛,假裝熟睡著。


    “令歌,起床吃東西了。”令楷開口喚道,他走上前,端詳著依舊閉眼熟睡的令歌,他含笑坐下,並伸出手捏住令歌的鼻子。


    “裝睡是嗎?”


    令歌被捏得難受,當即醒過來,“好了,你別捏我了,我不裝睡了。”


    “吃東西吧,給你帶的乳餅。”令楷將一塊乳餅湊到令歌的嘴前,“先吃著,我去廚房給你做吃的。”


    令歌一笑,坐起身來,接過乳餅,滿足地吃起來,“等我穿鞋,我和你一起去。”


    廚房中,令歌一邊吃著乳餅,一邊看著令楷切蔥,他笑道:“好些日子沒吃阿楷煮的麵條了。”


    令楷將切好的蔥花裝進碗裏,笑道:“隻要你想吃,我天天做給你吃。”


    “算了,在山上天天夜裏讓你去廚房煮宵夜,總要被師姐們笑話死。”令歌自嘲著。


    “我給你做吃的不是很正常嗎?”令楷一邊笑著,一邊將麵條下鍋,“而且你也會給我做好吃的糕點。”


    令歌含笑,看著鍋裏的水汽彌漫,他誇讚道:“阿楷的手藝真好,深得嬸嬸的真傳。”


    “那是當然,以後你可以向我學。”


    “我不找你學,我找嬸嬸學。”


    “都行。”


    令楷將麵條撈起,裝進兩個放好調料的碗裏,端起碗帶著令歌離開廚房。


    迴到房間裏,兩人一同吃著麵條,享受著此時此刻的愜意美好。


    “好吃嗎?”令楷每次都會這樣問令歌。


    “好吃。”令歌一邊吃著一邊迴應著,同時,令楷將自己碗中的肉和麵又夾了一些給令歌,“你多吃點,我那會在葉大人府上吃得挺多的。”


    “葉大人叫你去做什麽?隻是為了吃一頓飯嗎?”令歌好奇地詢問著。


    “如你所說,隻是為了吃一頓飯,聊聊天,沒有別的。”令楷迴應道,“最多就是問問我之前答應撰寫的西域風土人情如何了。”


    “葉大人挺好的,不讓你閑著。”


    令楷一笑,他注視著吃得正香的令歌,說道:“我當然比不得王爺你清閑,還可以差遣下官為你煮麵。”


    “怎麽?你不願意?”令歌用一種嚴肅的口吻說道。


    “沒有,我很是願意,”令楷搖頭,眉眼間笑意深深,“王爺一向禮尚往來,想來待會就到王爺你伺候我了。”


    令歌聞言,拿筷子的手不免一頓,看著令楷唇邊不懷好意的笑容,他隻覺自己的腰身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深夜,曖昧的氣息飄蕩在房間裏的每一處,將夜的寂寞悉數驅走,留下一室旖旎。


    雲雨過後,令歌趴在床上,令楷則坐在他的身旁,一隻手正不斷地輕撫著他赤裸的脊背。


    透過床幔,令歌凝視窗外天色漸明,微光漸漸地爬上他的鼻梁。


    “夜好短……”令歌輕歎道。


    令楷聞言不免一愣,須臾,他替令歌蓋上被褥,又看向窗外天色漸明,絲絲光亮正落在他俊毅的臉龐之上,照亮他深邃的眼眸,卻難以驅散眼底的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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