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門關待上三四日之後,令歌和令楷兩人便動身迴到遇仙山。再迴遇仙山時,山上的樹葉愈發金黃,愈發紅豔,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幅幅美麗的畫卷。


    “令大人可要記得完成葉大人交給你的任務,本王會監督你的。”令歌開玩笑地說道。


    “好,”令楷含笑應道,“不過暫時還不急,要不然就辜負眼前美景了。”他看著山路兩旁的樹林,層林盡染,那些鮮豔的秋色正渲染著他深邃的眼眸。


    令歌一笑,繼續陪著令楷走在山路上,欣賞著眼前的秋景。


    迴到遇仙山後的日子,令楷時不時地會單獨去拜訪白棧期,有時候令歌來找令楷時,會發現令楷正與幾位師姐在練武場說話聊天。


    然而待令歌靠近時,他們便不再聊天,隻是含笑端詳令歌,讓令歌一時間愣在原地。


    “阿楷,師姐,你們在聊什麽呢?”令歌好奇地問道。


    盛楠笑道:“我們在和令公子說著你小時候的事情呢。”


    令歌與令楷對望著,神情變得有些幽怨,盛楠見狀又道:“放心,都是說你好的事,像你練功不成哭鼻子什麽的都沒說。”


    此言一出,眾人不免一笑,令歌漲紅臉頰,怨聲嗔怪道:“師姐,沒有的事……”


    盛楠和其餘幾位師姐當即散開,帶著笑聲離去,令楷則極力地抑製著笑意,對令歌說道:“沒事,多有趣啊,哭鼻子的小令歌,想想都覺得甚是可愛。”


    令歌無奈,他並未多言,隻是隨即轉身離去,不過才邁出腳步,他的手便被令楷緊緊地牽住。


    “師姐們都看著的,”令歌依舊怨聲佯怪著,他似乎還能聽見身後師姐們的笑聲,“放開,別牽我,又要被師姐們笑話了。”他欲掙脫令楷的手,卻發現令楷愈發緊握。


    “不放。”令楷幹脆利落地迴應道,繼續牽著令歌的手往前走去,“以後我都要這樣牽著你的手往前走。而且,師姐們不是在笑話我們,是在祝福我們。”


    令歌無奈一笑,他側首看向身邊的滿地落葉,心情複雜。


    笑就笑吧,反正又不是笑自己一個人,令歌心想著。


    “知道嗎?白掌門和我說十日後的十五,要辦一次月祭,”令楷開口說道,“說是這次要好好操辦一番。”


    令歌迴過頭睨了令楷一眼,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令楷見狀,笑問道:“月祭是怎麽樣的?”


    “就是你來盜令牌那夜的樣子。”


    令楷訕訕一笑,說道:“那也不錯。”


    九月十五日的清晨,令歌從床上醒來時,發現令楷已經不見身影,他穿上衣服起身,推開房門,發現庭院裏也不見令楷的身影,於是他往外走去,欲尋找令楷。


    隻是一走出大門,他便被眼前之景吸引。隻見玉隱齋外的山川樹木正被雲霧繚繞著,朦朧迷人,宛如仙境一般。


    令歌索性坐在門口,靜靜地看著眼前美景,等著令楷迴來。


    不久之後,令歌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去,隻見令楷似是披著雲霧而來,一身清朗,俊逸非凡。


    “阿楷去了何處?”令歌開口問道,“我還準備去找你,一起去幫師姐們布置月祭。”


    令楷坐下身來,迴應道:“我早上起來見這山間霧景極美,就在附近逛了逛。”


    “再一起看看吧。”令楷轉過頭,靜靜地欣賞著眼前霧景。


    令歌點點頭,倚靠在令楷的肩膀上,眯著眼睛,似睡非睡,欣賞著眼前之景。


    “還沒睡夠嗎?”令楷輕聲問道。


    令歌點頭,迷迷糊糊的模樣。


    令楷撫著令歌的發絲,柔聲道:“再迴房間去睡會吧,師姐們說等霧氣散了再開始準備布置今晚的月祭。”


    “沒事,靠著你就好。”令歌迴應道,聲音軟軟的,直抵人心。


    令楷淡淡一笑,並低頭在令歌的眉宇間親吻一下,說道:“好,那你靠著,我在這陪你。”


    良久,令楷從景色中迴過神,發現令歌還未熟睡,便開口問道:“令歌,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如果有一本你愛看的詩詞,它的下一頁變得通俗,你還會喜歡看嗎?”


    “我挺喜歡看通俗話本的。”


    令楷不禁一笑,未再言語。


    此時,兩人聽見他人的腳步聲,令歌迴頭一看,發現正是盛楠師姐和其他兩位師姐前來。隻見她們相視一笑,想來是撞見自己倚在令楷身上的緣故,令歌心想著。


    令歌直起身來,稍稍定下心神,同時,他注意到師姐們手中的托盤裏有衣服和發冠,遂問道:“師姐們前來所為何事?這些衣物是……”


    “這些都是你的新衣服,用來今晚上穿的。”盛楠迴應道。


    令歌起身,走過去開始打量那些服飾。


    “紅色的?”令歌有些意外。


    “對啊,紅色的,今天可是個好日子,紅色的喜慶。”盛楠笑著解釋道。


    這時令楷走過來,說道:“令歌從來沒有穿過紅色的衣服,嚐試一番也未嚐不可。”


    令歌含笑點頭,“看著倒是也不錯。”說著,他拿起發冠開始端詳,片刻又道:“隻是這金發冠似乎太貴重了一些。”


    隻見那發冠由純金打造,鑲嵌紅寶石,雕刻仙鶴圖騰,華美典雅,即使放在皇宮之中,也是罕見之物。


    “貴重也是師父心疼你。”盛楠笑著安撫道,“白日裏就不需要你做什麽了,你就好好待在玉隱齋,晚上穿戴好服飾來一月崖就成。”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會來再幫你打扮打扮。”


    “啊?”


    令歌不解地看著盛楠,不過心想這是迴遇仙山後第一個月祭,隆重一些也是應該的,遂未追問。


    “沒有阿楷的新衣服嗎?”


    盛楠一愣,一籌莫展之際,隻聽令楷解釋道:“我的那件不是很合身,我娘正在幫我修改。”


    令歌點頭,未再疑惑。


    之後,令歌和令楷幾乎一直都待在玉隱齋,好幾次令歌打算出去逛逛,令楷都會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師姐說了不需要你去幫忙,而且還讓我看好你,你可不許出去,要不然師姐們那裏我可交不了差。”


    令歌頗為無奈地看著令楷,他總覺得令楷和師姐們達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們在計劃什麽嗎?”


    “在計劃月祭。”


    ……


    傍晚,日落時分,盛楠師姐帶著兩位師姐來到玉隱齋,盛楠對他說道:“令公子,令嬸嬸讓我們叫你過去試一試改好的衣服。”


    令楷點頭,放下手中的書本,起身離開房間,走之前他看了一眼令歌,令歌看在眼裏,隻覺得那樣的目光意味深長,似乎真如他所料——他們達成不可告人的秘密。


    “別看了,人都走了,快去換衣服吧,玉遲王殿下。”盛楠調笑道,“待會我們親自給你編發。”


    “哦。”令歌點點頭,拿起白日裏送來的紅衣往裏屋走去。


    今夜乃月圓之夜,秋月靜美如畫,清亮的月光溫柔地灑在一月崖的每一處。此時,一月崖已被布置得張燈結彩,燈火輝煌,明如白晝。


    道路兩旁紅色的蠟燭綿延不絕,直通夜的盡頭,同時,道路兩旁更是放置著深秋裏難得一見的花朵,芬香撲鼻,沁人心脾。


    當月光與燭火愈發交融迷人之際,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一月崖,那男子眉眼如畫,膚白似雪,可謂生得俊逸絕塵,而他頭戴金冠,配紅色抹額,黑發如墨傾瀉,垂著兩條小辮,一身流光溢彩的紅色仙鶴吉服更是襯得他明豔動人,華美不凡。


    他緩緩地走在路上,看著一月崖所布置的場景,發現四周靜謐無比,不見其他人的一絲身影。


    “怎麽如此隆重?隻是人都去了何處?”令歌疑惑地喃喃自語著。


    他順著燭火繼續往前走去,漸漸地來到一月崖的盡頭。他發現此處布置著有數張桌椅,就連周圍的樹木上都掛滿紅繡球,象征喜慶的紅色物件隨處可見。


    總感覺這樣的布置在何處見過,令歌心想著。


    他抬頭凝望夜空中的圓月,如玉盤一般潔白,在圓月的周圍有著無數星辰,在夜空中一同閃爍著,慶祝著,見證著遇仙月祭之夜。


    須臾,令歌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一看,一時愣在原地。


    “阿楷?你怎麽也……”


    隻見令楷亦是一身金冠紅衣,其豐神俊逸之姿,讓令歌想起昔日他高中狀元之時的場景。


    “我怎麽了?這一身不好嗎?”令楷含笑問道,眉眼間甚是溫柔含情,讓令歌感到恍惚。


    令歌搖頭否認道:“沒有,阿楷你這一身很好看,隻是月祭從未這般隆重過,今夜我總覺得奇奇怪怪的,也不見師父和師姐她們的身影。”


    令楷唇角泛起笑意,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一臉困惑的令歌,仿佛在觀賞何等有趣的事物一般。


    “你……你在笑什麽?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在謀劃什麽?”令歌不安地問道,“你別笑了,快告訴我。”


    “的確有所謀劃。”令楷頷首承認。


    “今夜不止是月祭,更是我們的婚禮。”


    “啊?”


    令歌突然一驚,他懷疑是自己聽錯的緣故。


    “婚禮?我們的?”


    見令楷笑意不減,以及他們這一身紅色吉服,令歌這才恍然醒悟,原來這一切都是令楷計劃好的,一場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已知曉的婚禮。


    “對,我們的婚禮。”


    令歌驚訝地合不攏嘴,久久沒有迴過神。


    此時,令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令歌,一字一句地說道:“遇仙山曾有傳說,新人可以在月祭成親完婚,以月為聘,以花為媒,兩人即可白頭偕老,相守一生。”


    “令歌,你願意與我成親嗎?就像世間千千萬萬的有情人一般。”


    說著,令楷從袖中拿出兩本紅色冊子,對令歌說道:“這是婚書,令歌若是答應,可以與我交換。”


    看著燭火映染著令楷的雙眸,令歌隻覺那真摯而溫柔的目光容不得他拒絕。遇仙山的春雨夏風,秋月冬雪,年年大同小異,卻都讓他無數次為之沉醉,令楷於他亦是如此。


    他沉浸在這驚喜的一刻,竟忘記去接過婚書。


    見令歌遲遲未接過婚書,令楷的雙眼變得有些焦急迫切,他不安地問道:“令歌你不喜歡這樣嗎?還是你不願意嗎?”


    令歌含笑,從令楷的手中接過那一紙婚書,他並未細看,而是當即擁抱住令楷。


    “我願意,隻要是你,我都願意。”


    令楷愣住,須臾,他欣然一笑,緊緊地抱住令歌,如獲至寶一般,喜不勝收。


    當兩人相擁之後,他們的身後立即傳來歡唿之聲——早已躲在四周的眾人紛紛現身,一同慶祝著此時此刻。


    令歌鬆開令楷的擁抱,看向眾人,發現除了師姐們,為首的正是師父白棧期和令娘,她們兩人亦換上吉服,前來祝賀見證他和令楷這對新人。


    “原來師父和嬸嬸都知道。”令歌難為情地說道。


    “還有耿善。”令楷迴應道。


    令歌重新看向人群,發現耿善也在其中,正隨著眾人一起歡唿著。


    “祝王爺和大人幸福美滿!長長久久!”耿善高唿道。


    “究竟……究竟是怎麽迴事?”令歌還是疑惑不解地問道。


    此時白棧期和令娘走上前,白棧期說道:“前些日子,你們去玉門關之前,令楷就已經找我,說是想與你有一場婚禮,一場見證儀式,我答應了,不僅如此,他還備上了豐厚的彩禮。”


    “彩禮?我怎麽沒見到?”令歌下意識地問道。


    眾人聞言一笑,白棧期說道:“你這一身的服飾除了那金項圈是為師贈你的,其餘哪一件不是令楷為你準備的?”


    令歌看向眉眼彎彎的令楷,甚是意外。


    “當然除了服飾,還有其他的彩禮已經由耿善送上遇仙山,正放置在秋月閣那邊,”白棧期繼續說道,“該有的禮數講究令楷是一點也沒少,錢更是沒少花。”


    “都是應該的,”令娘在一旁笑道,“令歌貴為王爺,這些何足掛齒?”


    “令姐姐說笑了,我看令楷送的彩禮可不比當年臨清王送我姐姐的少。”白棧期笑道。


    此時,盛楠捧著一顆紅繡球走上前來,說道:“好了,好了,吉時快到了,新人該拜堂成親了。”盛楠將手中的繡球遞給令楷和令歌,讓他們兩人各牽一邊。


    令歌一看,發現正是金城乞巧之夜的那顆繡球,他抬眸看向繡球另一端的令楷,發現令楷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那雙眼睛裏的柔情和愉悅在這靜謐的月色之下愈發迷人,讓此時此刻的令歌不顧一切,隻想與令楷拜堂成親,完成這場關於愛的儀式。


    一拜天地!敬世間!


    二拜高堂!敬恩情!


    愛人對拜!敬真心!


    第一拜,眼前是皓月當空,夜色如畫。


    第二拜,眼前是眾人祝福的盈盈笑臉。


    第三拜,落入心底的,是愛人灼熱而真摯的目光。


    “禮成!”


    盛楠笑道:“隻要新人在一月崖月下共拜,就可以長長久久,白頭偕老,你們定會如此!”


    令歌抿唇一笑,他流轉目光看向令楷,深情相望。


    忽然,他的耳邊響起煙花爆竹之聲,眼前閃過五彩光亮。


    抬眸看去,隻見在夜空之中,那些星辰已經綻放,化作一朵朵煙花在夜空盛開,在心間綻放,為靜謐的遇仙山帶來一時的喧囂,別有一番意境。


    眾人看著那煙花,露出喜悅的神色,就連一向冷麵如霜的望舒在此時亦有著欣然笑意。


    令歌和令楷恰好互視對方,兩人一笑,繼續牽著手中的繡球,一同欣賞著夜空中的煙花,感受著此時此刻的美好。


    讓令歌驚喜的是,當煙花漸盡時,夜空中飄升起來眾多天燈,隻見天燈徘徊飛舞在遇仙山的上空,讓縹緲虛無的遇仙山增添人間煙火之氣。


    一時間,月光在令楷的悉心安排之下顯得暗淡,此時此刻,最為耀眼奪目的則是他們。


    “婚禮已成,晚膳也已備好,”耿善笑道,“食材皆是今日送上山的,大家都來嚐個鮮。”


    眾人聞言,紛紛動身前往。


    令歌問起令楷:“阿楷,都有些什麽啊?”


    “買了太多,記不太清了,”令楷笑道,“對了,有烤全羊,就在前麵的空地上,大家可以一起圍著火,邊吃邊玩。”


    令歌頷首笑道:“讓你破費了。”


    令楷說道:“那當然,為了與殿下成親,我可是花上畢生家產。”


    令歌笑個不停,昔日這位一心斂財的飛賊,如今也因自己變成散財童子,實在是天道有輪迴。


    在一月崖的空地上,那裏已設下宴席,空地中央燃燒著火焰,炙烤著羊肉、牛肉等鮮美之物。宴席之上,師姐們圍火而舞,唱著曲,做著遊戲,享受著今夜的歡愉。


    同時,師姐們亦是一杯酒接一杯酒敬向令楷,酒過三巡下來,讓令歌意外的是,令楷依舊神色自若,而有幾位師姐已經不勝酒力,紅著眼睛對令楷說道:“你聽好,必須要對我師弟一生一世的好,是一生一世……”


    “師姐們放心,”令楷含笑應道,允下承諾,“我會一生一世地愛著令歌,守護好令歌。”


    令歌聞言有些出神,須臾,他察覺到身邊走來一個人,抬頭一看,發現正是望舒師姐。


    今夜的望舒身穿藍色吉服,神情也不似往日般清冷,隻見她伸出手遞給令歌一個錦盒。


    令歌一愣,他接過錦盒,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對做工精美的環形玉佩。


    “這是我送你們兩人的成親禮物。”望舒開口說道,“祝你們日後一切美滿。”


    令歌和令楷兩人見狀,當即起身朝著望舒一拜,“多謝望舒師姐。”


    “令楷,你很幸運,”望舒對令楷說道,“令歌是我看著長大的,他能如此真情實意對你,亦是你真情實意所換來的,往後你們的路還很長,也許會遇到各種問題和麻煩,我祝你和令歌可以好好地走下去。懷揣真心的人要記得最初的誓言和憧憬,莫要辜負彼此才是。”


    看著眼前的望舒師姐,令歌頓時濕紅眼眶,他想言語道謝,卻發現嗓音已經哽咽,隻得連連點頭。


    “謹記師姐教誨。”令楷開口說道。


    望舒頷首,她拍了拍令歌的肩膀,微笑著安慰道:“大喜之日,不哭。”


    令歌連連點頭,收迴淚水,勉強一笑,應道:“好,聽師姐的。”


    晚膳過後,待眾人玩的差不多時,一行人送著令歌和令楷迴到玉隱齋。


    讓令歌意外的是,此時此刻的玉隱齋早已高高地掛起紅燈籠,四處都用紅布裝飾著,張貼著“囍”字,盡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喜慶氛圍。


    推開屋門,房內囍字高掛,燃燒的紅燭遍布屋內,燈火通明,床幔也換成繡有圖紋的紅紗幔,讓人輕易地便沉醉在這喜慶的氛圍之中。


    令歌邊走邊看,不知不覺來到床邊,他打量著床上的被褥和枕頭,亦是一片紅色吉利。在幔帳之上,掛著一個香囊,輕輕一嗅,是合歡花的氣味。


    他迴首看去,隻見令楷已坐在桌前,手持一杯酒,正眉眼含笑地注視著自己。


    此時此刻,房間隻剩下他們二人,一時間,令歌開始變得躊躇不決,心中甚是忐忑。


    “令歌,過來陪我喝一杯。”那邊的令楷開口喚道。


    令歌並未應答,隻是走過去,並坐在令楷的對麵。


    “坐過來。”令楷拍了拍身旁的板凳。


    聞言,令歌又站起身來坐在令楷的身邊。


    “怎麽?”令楷淺笑著問道,一雙眼睛直直地觀察著令歌的神色變化,“如今月祭成親,反倒和我生疏了?”


    令歌默然,隻是含著淺淺笑意,避開令楷的目光,默默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之後,他雙手捧著酒杯,看向令楷,卻發現令楷隻是看著自己,並沒有喝酒的意思。


    “不是讓我陪你喝一杯嗎?”令歌開口問道。


    令楷淺淺一笑,他將令歌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說道:“不急,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燭之夜,長夜漫漫,一切都不急。”


    令歌有些茫然地看著令楷,卻因令楷從容悠然的笑意而垂下眼眸,避開令楷灼灼含笑的目光。


    “以前我從未見你穿過紅色的衣裳,沒想到今日這一身倒是與你極為相襯。”


    令楷的雙眼遊走在令歌的一身紅衣上,那一身紅衣在燈火之下散發著光芒,衣上的仙鶴流光溢彩,似是真在飛舞一般,讓人的目光難以離開。


    “你喜歡這一身衣裳嗎?”


    令歌微微一笑,迴應道:“喜歡,阿楷你的眼光甚好,替我挑了這一身。”


    “挑選你的喜服我自然要上心。”


    令歌點頭,問出自己的疑問:“阿楷,你為何想要辦這場婚禮?難道隻是因為那日在玉門關見到迎親隊伍嗎?”


    “自然不是,”令楷否認道,“在那之前我便已經開始籌劃。”


    令歌饒有興致,他開始杵著腦袋,與令楷四目相對,“阿楷說來聽聽。”


    隻聽令楷繼續說道:“那日去玉門關,我就已經開始在采購婚禮物資了,然後有勞耿善替我送物資到遇仙山。”


    “之所以想辦這場婚禮,不僅是想給白掌門和我娘一個交代,也是想給你我之間一個交代,”說著,令楷牽過令歌的手,言語舒緩真誠。


    “世間的愛情哪怕再浪漫,再似詩詞神話,到最後也難免通俗,既然難以避免,我們就擁有一場每對情人都有的婚禮,為我們的愛情見證,成為一個新的起點。”


    令歌聞言微微一愣,須臾,他淺笑道:“阿楷所言極是,其實隻要是你在我身邊,詩詞神話也好,通俗也罷,我都會一頁一頁地翻閱。”


    說著,令歌又看向房間裏高高貼著的紅色“囍”字,讚歎道:“今夜的婚禮實在令我驚喜不已,此生難忘。”


    令楷的目光亦落在紅色“囍”字上,他說道:“其實愛上你之後,我便暢想過,若是有朝一日,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會是怎樣的情景,今夜和我想象中很像,卻又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令楷的一雙眼睛直直地注視著令歌的臉龐,說道:“比起我自己所構想的,眼前的你觸手可及,更為真實,讓人更加沉醉。”


    令歌搖頭一笑,歎道:“那會還以為阿楷你沒喝醉,原來醉話都留在此時來了。”


    令楷深深地笑著,他拿起自己的酒杯,說道:“你穿著喜服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醉了。來,就讓我們喝今夜的最後一杯酒——合巹酒,如何?”


    令歌點頭,他端起自己的酒杯,與令楷手臂相交,目光如絲一般纏綿,共飲杯中酒。


    “記憶中,當初你在玉竹閣醉倒,是我將你抱迴的許宅。”令楷迴憶著說道,仿佛那夜的星月依舊蕩漾著,“可惜你睡得太香,當時的漫天桂花你沒有見到。”


    “當真是可惜了。”令歌笑著,而後他似是想到何事,便捧起令楷的臉頰,調笑著說道:“阿楷果然喝醉了,怎麽在說胡話?當初分明是我把你抱迴的許宅。”


    令楷淺淺一笑,他抓住令歌的雙手,緩緩地湊上前去。


    “現在醉的人是你吧,究竟是誰抱誰?當初武林大會也是我抱的你,怎麽還翻臉不認人了?不如我來幫你清醒一下。”


    說罷,他便吻住令歌的嘴唇,感受著令歌的柔意。


    令歌唇角輕揚,閉上雙眼,與令楷忘我地吻著,久久不曾停止。


    良久,令楷離開令歌的嘴唇,熾熱的唿吸拍打在令歌的臉頰之上,隻聽他嗓音沉沉地說道:“長夜漫漫,我們還有要事要做,可不許喝醉。”


    “要事?”


    令歌一時未反應過來,他隻發現令楷的目光愈發灼熱,眨眼間,他便被令楷橫抱起身,往床邊走去。


    待令歌反應過來時,他已被令楷壓在身下,與令楷雙眼對視著。身上的令楷雙眼含情,一手撐著身子,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頰。


    令歌能夠感受到,他們的唿吸漸漸加快,而身上的令楷也漸漸地俯下腰身,唇齒間的溫意離彼此愈發接近。


    “唔……”


    在雙唇與令楷觸碰的一刹那,令歌發現唇齒間襲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濕潤柔軟之感,一時間,令歌隻覺仿佛有電流湧遍全身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瞬間淪陷。


    令楷已經全然壓住令歌,令歌能夠感受到令楷的一隻手正探向他的腰身,將衣裳漸漸解開。同時,令楷的吻也漸漸下移,滑過令歌的脖頸和耳背,並輕輕地含住令歌的耳垂,吸吮著,玩弄著,甚是悠然肆意。


    “阿楷,你等一等。”令歌開口唿喚著,卻不知自己迷離的嗓音隻讓令楷愈發難以自拔。


    “阿楷,先等一下……”


    身上的令楷停下動作,令歌鼓起勇氣和他對視著,卻發現令楷眼中的欲望早已奪眶而出,再也隱藏不住。


    “我數十聲,之後你再說什麽都沒用了。”


    “十,九,八……”


    “等等,我……”


    令歌一時甚是不知所措,他想爬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全然酥軟,腰身也被令楷掌控,毫無還手之力。


    “三,二,一。”


    這一次,令楷的吻來勢洶洶,不再給令歌任何說話的機會,讓令歌隻能發出嗚咽之聲。


    眨眼間的功夫,令歌感覺身子一涼,低眸一看,自己的衣裳已經被盡數褪去,就連頭上的抹額亦被令楷解下扔在一邊。


    此時此刻,他如玉般潔白的肌膚,分明的鎖骨,修長的雙腿,堅實的腹肌,他的一切,在令楷的眼中,一覽無餘。


    令歌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拽被褥,卻不想被令楷攔住,他看向令楷,隻見令楷正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的身體,目光如炬,唇角含笑,讓令歌的肌膚上生起前所未有的灼熱之感。


    “阿楷你別看了。”令歌偏過頭去,避開令楷的目光。


    令楷薄唇微勾,目光並未離開,隻是說道:“令歌你看過我的身子這麽多次,我看你一次又何妨?”


    “我那是為了給你上藥,替你療傷。”令歌反駁道。


    “令歌所言極是。”令楷點頭,說罷,他便將自己的衣裳盡數褪去,與令歌坦誠相對。


    明亮的燭火之中,隻見令楷的身軀修長精壯,肩膀寬闊厚實,腰窄而有力,胸膛和腹部正平緩地起伏著,全身的肌肉線條流暢,更顯其俊毅非凡。


    令歌不免一愣,這並非他第一次見到令楷的身體,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對令楷的肉體產生欲望,那是一種直接且無處隱藏的欲望。


    須臾,令歌流轉目光,不再看令楷的身體,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的腦海已被令楷的肉體充斥,自己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


    麵對令歌的變化,令楷眸色一黯,他重新俯下身子,深情地吻著身下無措的令歌。同時,他的雙手恣意地遊走在令歌的每一寸肌膚之上,愛撫著,挑逗著,讓令歌難以抑製地發出呻吟聲,落入令楷的耳中,仿佛一首低吟淺唱的歌謠,迷人心智。


    令歌感受到兩人肌膚相貼所帶來的熾熱之感,那是一種令人難以忘卻,難以拒絕的觸覺,能讓人忘乎所以,沉醉其中。


    此時此刻,令歌隻知道他自己想從令楷那裏索取所有的愛,於是他伸出手環住令楷的脖頸,主動地迴應著令楷的吻。


    “相信我。”


    令楷沉重的唿吸聲正噴灑在令歌的臉頰之上,讓令歌愈發意亂情迷。


    “我信你。”


    令歌深深地吻住令楷的雙唇,將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全然交給令楷。


    驟然間,兩人同時陷入愛欲之中,全身心地感受著此時此刻的纏綿與依賴。


    “阿楷……令歌……”


    他們溫柔呢喃著,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彼此的名字,以言語來表達濃烈的愛意。


    不知過去多久,燈火逐漸暗淡下來,隻見令楷長眉微蹙,唿吸愈發粗重,最終伴隨著一聲低沉而綿長的呻吟,他伏倒在令歌的身上,與其緊緊相擁。


    一時間,房中陷入沉靜,唯餘兩人沉重的喘氣聲。


    令歌偏過頭去,看著滿床一片狼藉,一時間心情複雜,感慨萬千。


    此時,令楷輕輕地吻了吻令歌心口處的月牙狀胎記,而後他注視著身下的令歌,發現令歌臉色潮紅,眼眸清亮,惹人憐愛不已。


    令楷薄唇微笑,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令歌,隨即將令歌摟抱在懷中,並蓋上被褥,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白兔一般。


    “阿楷,謝謝你今夜籌劃的這一切,”令歌開口說道,“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大的,最特別的驚喜。”


    “你的出現也是我收到過的最大且最特別的驚喜。”令楷低下頭在令歌的額頭處親吻著,“多謝令歌你願意將身體交給我。”


    令歌臉頰緋紅,他說道:“這是互相的。”


    令楷一笑,頷首道:“對,是互相的,你信我,我也信你。”而後他湊近令歌的耳邊,低聲說道:“今夜令歌的身子實在讓我欲罷不能,不知令歌覺得我的身子如何?”


    令歌聞言當即想推開令楷,卻不想他已經被令楷緊緊地摟住,動彈不得。


    “看令歌你方才的反應,我的表現應該還不錯。”令楷繼續說道,挑逗著眼前的令歌。


    “不害臊。”令歌幽怨地翻過身去,看著頭頂的床幔,不再理他。


    令楷見狀也不再打趣令歌,隻是靜靜地睡在令歌的身邊,一同享受著激情過後的安然愜意。


    不一會,令歌突然眉頭一皺,他拍了一下令楷的臂膀,嗔怪道:“阿楷你別鬧,我困了。”說罷他便往被褥裏躲去。


    令楷挑起長眉,唇角是若有似無的笑意。


    “平日裏的這個時候你也不困,不過既然你困了,那我就來幫你清醒一下。”


    話音一落,他便鑽入被褥裏,一時間,房內傳來兩人的嬉鬧之聲。


    “阿楷!別鬧,很癢!”


    “晚了,你說什麽都沒用……”


    屋外,月明星繁,萬籟俱靜,山中有明月,隻是新人到曉不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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