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官員離去後,慢慢地,大堂裏的眾位考生才逐漸散去,令歌本想穿過考生們走到令楷的身邊,不想令楷已經朝著他走了過來,腳步一如往常,悠然自若。


    “阿楷,你沒事吧?”令歌喚道,他看著眼前的令楷,發現此時令楷已經沒有方才的凜然之感。


    令楷微微一笑,溫和地對他說道:“已經沒事了。”他的嗓音低沉,有些疲憊之感,卻讓令歌感到無限暖意。


    直到重新看見令楷揚起的淺淺笑意,令歌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他微微頷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聽著周圍的一切,人語聲、風聲、雨聲,皆在此時交織,似乎一切都不是很真切。


    還未迴過神,令歌又聽見令楷解釋說道:“沒有提前向你告知我的計劃,讓你擔心是我的不是,方才我也隻是有些觸動……”


    令歌搖頭說道:“無妨,我都明白。”


    令楷聞言,神色一滯,眉眼間淡淡的愁緒轉眼間煙消雲散,他微微揚起頭,臉上的陰翳亦在此時褪去,麵如皓月,眼神深邃如墨卻可見光芒,好似閃爍著的黑曜石一般。


    “有令歌這句話,足矣。”


    令歌微微頷首,低下眼眸,望著自己衣擺上的蘭花草,有些出神。


    “令歌!”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令歌聞聲,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想起年幼時在山上貪玩,師姐們漫山遍野尋他時便是這樣的嗓音。


    令歌順著聲音看去,發現正是以望舒為首的四位師姐撐傘前來。


    同時,令歌注意到身旁的令楷,他發現令楷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一時間,令歌頗為不悅。


    “你這人怎麽還幸災樂禍?昨夜分明是你留我住下來的。”


    令楷斂了斂笑意,歉然說道:“抱歉,我隻是見令歌你在師姐們的麵前實在可愛,這才忍不住地笑了笑。你還是早些同師姐們迴去吧,好生歇息。”


    令歌無言,隻是偏過頭去,掩飾著自己逐漸變紅的臉頰。


    此時辰玉已走進大堂,她的手裏拿著兩把傘,她看了一眼戴著麵具的令歌,無奈地搖了搖頭。


    “辰玉姑娘。”令楷有禮地喚了一聲。


    不想辰玉卻橫了他一眼,將他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隻聽辰玉對令歌說道:“你一晚上沒迴來,可把你望舒師姐急壞了。”


    令歌聞言,歉然地看向走進前堂的望舒,他發現望舒的衣擺上沾染上水漬,想來定是在太學府外麵久等自己才染上的。


    望舒向來是極為講究幹淨的,令歌想到這裏更是慚愧,隻好喃喃認錯道:“師姐,我知錯了……”


    “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們便早些迴去。”


    望舒淡淡地打斷了令歌的話語,同時,她漠然地掃了一眼令楷,之後便轉身離去。


    刹那間,令楷隻覺自己被一陣寒風掠過,全身一顫。


    “令歌,你的傘。”辰玉將手中一把沒有用過的傘遞給令歌,令歌接過來一看,發現傘上蘭竹依舊,正是令楷去年冬至夜晚遺落在自己這裏的傘。


    令楷也注意到令歌手中的傘是自己的,於是他眉目輕彎,微微地揚起嘴角,說道:“辛苦令歌特意將它從洛陽帶來長安。”


    說著,他又偏過頭看了一眼外麵的細雨綿綿,此時的雨已經逐漸變小。


    “雨還下著,令歌就繼續用著這把傘,等哪一日雨過天晴,再歸還於我也不遲。”


    辰玉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令楷,隨後替令歌先開口說道:“令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你已是貢士,殿試在即,可不能淋壞了身子,這傘還是你自己先留著用吧。”


    言罷,辰玉便將令歌手裏的傘塞到令楷的手裏,然後拉著令歌就往外走去,同時,她對令歌說道:“我們師姐弟撐一把傘就好。”


    令歌還沒有好好地說上一句話,人就已經被辰玉拉到門外,他隻聽見身後的胡陽唿喊道:“白公子,後會有期!”


    雖然隻聽見老胡的聲音,但令歌依舊能想象出老胡此時含笑看戲的神情。


    一邊走著,令歌一邊迴過頭,依稀地看向令楷,隔著層層雨簾,水汽氤氳,隻見令楷長身玉立在大堂門前,正神色溫和地目送著自己離開。


    雨水一滴滴地落在堂前積水之中,生起朵朵漣漪,將令楷在積水裏的身影輪廓給擾亂。


    令歌微微抿唇,迴過頭去沒有再看令楷,隻是同辰玉一起離開太學府。


    畢竟,太學府後續之事已經不再需要自己出手相助,更何況,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準備。


    在迴長安淩嵐藥局的馬車上,辰玉幽幽地看著已經取下麵具的令歌,怨聲責備道:“要是裏麵再晚些結束,恐怕我們都要硬闖進去把你帶走了。”


    令歌愧疚不已,一直不停地點頭承認錯誤,說道:“師姐說的是……”


    “方才的情況多危險,萬一那官員真下令把裏麵所有人都抓到大理寺,你打算怎麽辦?帶著令楷一起逃嗎?”辰玉繼續斥責道,柳眉上挑,神情甚是不悅。


    令歌看了看一旁的望舒,發現望舒像往常一樣一臉漠然,薄唇緊閉著,不說一句話。而駕著馬車的盛楠則眉目舒展著,一臉“教訓的好,教訓的是”的表情,自己身邊的甯霞則是想開口求情卻總是話到嘴邊又收了迴去。


    “是我沒思慮周全,讓師姐們擔心了。”


    令歌垂著頭,神色很是自責低落,如果真的像師姐說的那樣,自己留在太學府實在是過於冒險,也難怪那會令楷會想讓自己先行離開。


    辰玉看著令歌真情實意的道歉,也不忍心繼續責備,於是歎息一聲,說道:“並非我們不願幫助令楷,隻是如今我們遇仙剛到長安,根基未穩,實在不宜參與到這些紛爭當中。”


    令歌微微點頭,雖然自己涉世未深,但他也知道這次科舉一案事關重大,定然牽扯到眾多利益。


    “你明白就好,以後有事要先和師姐我們商量,可別自作主張了。”辰玉囑咐道。


    “好。”


    辰玉不再說此事,隻是看向馬車外不停歇的雨,她神色微變,說道:“想來今日的長安城會非常熱鬧。”


    令歌有些不解,不過很快,他們下了馬車迴到藥局裏,令歌便聽見藥局裏有人正在議論著兩件事。


    一件是方才的科舉案——作弊之人已經被抓獲帶往大理寺,另外一件則是關於臨清王的遺孤。


    “還記得臨清王那位帶月出生的小世子嗎?聽說沒有死!”


    “真的嗎?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話說迴來,小世子的母親是誰啊?”


    “不好說,但是當年和臨清王走得最近的女子可不就是白清漪嗎?聽說兩人曾朝夕相處,共同為大齊江山謀劃。”


    “白清漪?可是清颻書局的那位創始人?”


    “就是她,她向來很少拋頭露麵,幾乎每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都是戴著麵紗的,見過她真容的人並不多。”


    “臨清王風流倜儻,雄才大略,傾慕於他的女子不計其數,那白清漪定然也是貌若天仙,且白清漪一向足智多謀,巾幗不讓須眉,兩人兮兮相惜,日久生情,生有一子倒也不意外。”


    “是啊,多麽般配的一對璧人,天下統一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和臨清王,隻是臨清王已故,我們就更不知道白清漪的下落了。”


    “真是可惜,好人沒有善終,如果真有遺孤,隻希望那位小世子平平安安的才好。”


    “是啊,皇上已經下旨尋找出生在隆豫十二年七月初七的孩子了,想來很快就會找到那位小世子的。”


    “就不怕有人冒充頂替嗎?”


    “都說臨清王和白清漪生得極為出眾,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冒充的,更何況那小世子身上有一個月牙狀胎記。”


    “月牙狀胎記?當真是非常人也。”


    ……


    令歌沒有再往下聽,隻是往藥局的後院裏走去。


    “皇宮那邊已經在著手準備令歌你迴宮的事了。”辰玉跟上令歌說道。


    令歌點頭,並未言語。


    她看著眼前的早已生得如玉樹臨風般的令歌,雖已年滿十八,且下山後經曆不少事,但很多時候辰玉依舊覺得令歌是個孩子,性子過於直率單純。


    一時間,她不免開始擔心起往後的日子,畢竟長安城的旋渦可不止春闈案。


    讓令歌迴到皇宮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辰玉不安著。


    辰玉停下這些思緒,眼下別無他法,唯有借著令歌世子的身份,遇仙才能重迴長安城,再一次建立遇仙樞紐,從而保住中原遇仙不受他人所擺布。


    隻要遇仙在長安穩定下來,就可以與其餘遇仙重新取得聯係,到時候有何指示也會方便許多。


    此時,令歌開口問道:“師姐,你見過我父親母親嗎?”


    他想起來自己最初對辰玉坦白身世的時候,辰玉的表現並不驚訝,她年長自己,雖然那時候可能也是個孩子,但多半是見過自己父母的。


    “我自然是見過的。”辰玉頷首承認道,她的嘴邊浮現出微微笑意,想起塵封許久的溫暖記憶。


    “雖然那時候我也就六七歲,記得的事並不多,但令歌的父母——臨清王和白夫人,永遠在我的記憶裏。”辰玉迴憶著說道,眼睛看著遠處,有涼風習習,發絲微纏,眉頭微皺,神色有些淒婉。


    眨眼間,辰玉看向令歌,問道:“還想知道後續嗎?”


    令歌不解地看著辰玉,“自然想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這幾日就好好地留在我們身邊,不要再到處亂跑了,到時候我定會向你娓娓道來。”辰玉正色說道,並細細地打量著令歌的反應。


    隻見令歌點了點頭,清雅俊逸的麵容閃過一絲不願之情,卻很快又消失得不見蹤影。


    甯霞見狀,上前安慰著令歌,說道:“小師弟你也別擔心,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在長安城裏好好遊逛一番。”


    聽甯霞小師姐這麽一說,令歌突然想起昨夜令楷讓自己在長安城多走走看看,一時間,他的心情也稍微變好一些。


    之前雖然在洛陽居住半年多的時間,但是當時因為有很多武林中人暗中監視著他,所以在洛陽城時,他很少無拘無束地好好遊玩過。


    “好,我們遊逛長安城。”令歌朝著甯霞點頭,隨後,他又看向天邊逐漸浮現出來的曙光,那曙光讓他的臉頰半明半暗,同時也在令歌的清亮雙眸裏瀲灩著。


    “這天氣的確適合出去遊玩。”令歌說道,神色漸漸舒展開來,他注意到前麵不遠處的花草樹木愈發蒼翠欲滴起來,夏日正在到來。“想來洛師伯那邊也已經放出我要迴宮的消息,不日便會來長安與我們會合。”


    令歌鬆了一口氣,有清颻書局的幫助,臨清王和白清漪有一遺孤之事也會坐實,自己迴到皇宮隻會更加迅速。


    辰玉微微頷首,她也同樣地看著眼前逐漸翠綠的樹木,若有所指地說道:“長安城已經下了好幾日的雨,甚是枯燥乏味,如今晴日出遊,的確該讓人們有些軼事可談了。”


    令歌並不介意別人談及自己和父母,其實這樣自己倒是可以知道更多有關父母的事。


    此時,盛楠不經意地打了個嗬欠,她一大清早便被催促著起床去找令歌,當時的她還嘀咕道:“我看那令公子待小師弟挺好的,定不會讓小師弟有危險的。”


    望舒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她這才止住言語。


    甯霞見盛楠如此,於是便提議道:“我們先各自迴房休息,等傍晚的時候再出去走走逛逛也不遲。”


    辰玉聞言欣然點頭,說道:“正合我意,長安城的夜市那才是真正的熱鬧非凡。”


    說罷,辰玉看向望舒:“師姐,你看如何?”


    望舒背負著長劍,似乎在沉思著什麽,半餉,她開口說道:“行,隻是不能掉以輕心。”


    他們明白望舒的意思,長安城高手如雲,如今他們擺了皇後等人一道,在還沒有真正迴宮之前,誰都不會知道皇後還會對他們做出何事。


    辰玉挑眉,一臉愜意地說道:“想來他們正為科舉一事發愁,一時半會倒也顧不上我們。”


    盛楠聞言接話道:“是啊,那可得感謝令歌助了太子他們一臂之力。”說完,盛楠衝著令歌嬉笑一下,隨後轉身離開,先迴房間休息去了。


    令歌眉目間流露出些許疲憊之感,雖然這會快到午時,但是他卻絲毫沒有食欲,隻想一個人待一會,遂向師姐們告辭,獨自一人迴到房間裏休息。


    迴到房間之後,令歌便將被子掀開,把藏在被子下的那一包袱的藥拎出來,嫌棄不已地將藥包全塞進壁櫃裏麵。


    他一想起那兩三瓶莫名其妙的藥,心裏便燃起怒火,燒得臉頰滾燙。


    “無憂真的是……”


    一時間,令歌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許無憂,雖然無憂的年齡比他小,但很多時候無憂滿腦子的想法可比他多的多。


    無憂塞進來的那兩三瓶藥正是和房事有關的。


    即使令歌對感情之事懵懂,也並非全然不知,他有些恍惚,自己可有傾慕於誰?隻是這個問題剛在腦海裏浮現出來,心裏似乎就已經有了答案。


    令歌立即搖頭,停下這些兒女情長的想法,喃喃自語道:“我可是要做一代大俠的人。”


    這是他最初下山時的想法,如此就可以更好地守護遇仙山。


    隻是如今的他似乎不得不放棄成為一代大俠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有多沮喪,也許這樣的願望本就不強烈,自己更想保護遇仙山,保護自己在意的人,令歌心想著。


    隨後,令歌從自己的行囊包袱裏取出一本書,正是離開洛陽時夢玨贈予他的書——全新的《洛陽時下新文》。


    看著這本嶄新的書,令歌微微一歎,從離開洛陽到現在,他一直擔心著師父和令楷,所以一直沒有心思去看。


    如今科舉一案告一段落,他迴宮在即,師父和師伯也會很快來到長安,現下倒是清閑下來不少,於是他拿著《洛陽時下新文》倚在床上,開始翻閱起來。


    剛看沒多久,令歌的眉眼就浮現出笑意,果不其然,他被夢玨寫進書中,而且篇幅不少,在書上他的昵稱是“白少俠”。


    上麵寫了許多有關白少俠來到洛陽城後的事跡:教訓富家公子,霄遊閣與折雪一舞擊敵,一己之力抵擋眾位武林高手,江湖人稱“玉麵白鶴”。


    同時,白少俠身邊的好友盡是才子詩人令楷、淩嵐藥局公子許無憂、武功高強外來劍客湫龍等人,可謂是廣結好友。


    令歌看了一遍,隻覺自己在夢玨筆下可謂是神乎其神,不過細想迴來,事實好像的確如此。


    怪隻怪夢玨的文筆實在太好,才把自己刻畫得如此年少有為。


    如今還多了“玉麵白鶴”的稱號,令歌哭笑不得,想來自己的名氣定會因為這本書的傳閱而大增。


    令歌歎息一聲,他感覺這一切如夢境一般,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在遇仙山,因為要下山所以才機緣巧合地拿起這本《洛陽時下新文》。


    當時的他也的確被這本書的內容吸引,對洛陽產生無盡的好奇和向往。如今,他不僅出現在這本書上,而且還結識書上提到過的很多人,並與之交好。


    當真是緣分天注定,實在妙不可言。


    令歌繼續看著書,發現書裏有一篇是寫白少俠和令詩人之間的故事。


    令詩人為《涼月解憂詞》添寫上最後一句“唯有山間之清風,同令月長歌以遨遊。”,以此表達自己與白少俠的友誼之深,為了給白少俠洗去冤屈,令詩人更是不惜千裏迢迢趕迴洛陽,在武林大會上替白少俠作證,指認真兇。


    同時,書中更是提到白少俠因武林大會受傷,最後被令詩人當眾抱走……


    令歌仰天長歎,那是自己第二次被令楷抱起,第一次是在玉竹閣喝醉了酒,不省人事,隻得被令楷抱著送迴許宅。


    先前自己在山上偷喝酒正是因為令楷所寫的《涼月解憂詞》,“三杯兩盞冷難酌”讓自己好奇酒的滋味,所以才會去廚房裏偷偷弄出來一壺,當時險些被望舒師姐發現,隻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師父發現,從而麵壁思過。


    後來,在金城的時候,自己因雲來客棧一事而黯然神傷,為了讓自己開心,替自己慶祝生辰,令楷便特意為詩詞添上了最後一句“唯山間之清風,同令月長歌以遨遊。”當時的自己欣喜萬分,也是他第一次喚“阿楷。”


    令歌仔細地迴憶著,生怕遺漏細節,不知不覺間,笑意在他的臉上浮現,同時,他的目光落在那邊桌上的月牙白半麵麵具,和寫有《涼月解憂詞》的折扇上。


    令歌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令楷相識這麽久,自己竟然還不知道令楷的生辰是哪一日。


    他輕輕歎息,移開目光迴到書上,等日後有機會再去詢問令楷吧。


    令歌繼續翻閱著《洛陽時下新文》,發現後麵的內容愈發有意思,尤其是吳家公子半夜被自家侍衛誤認成盜賊慘遭痛打。


    此時,在令歌如高山玉樹般清逸俊美的麵容上,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著,笑意從明麗清亮的眼眸浮現而出,好像雪蓮悄然綻放一般,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再往後翻,令歌神色一僵,笑意凝固,那竟然有一篇內容是關於令楷和若晗的。


    隻見上麵寫著:朱家小姐精通高麗語,常與令公子交流詩詞歌賦,替令公子翻譯詩詞,兩人相識多年,可謂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如今令公子考取功名,兩人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看到這,令歌突然合上手中的書本。


    唔,自己這是怎麽了?心底升起的不悅滋味又是為何?


    令歌緩緩地重新坐直身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半餉,他才重新翻閱書本,快速地將那一章看完,又接著往後麵看。


    他發現那是一篇與自己有關的,也是與折雪有關的。


    書上寫道:白少俠與舞姬折雪在霄遊閣一舞相識,事後折雪更是在武林大會上幫助白少俠指認兇手,還白少俠一個清白。白少俠在洛陽城時,折雪更是數次相邀其前往折梅館,兩人交情頗深……


    令歌無奈地輕歎一聲,為了讓書本吸引讀者,夢玨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翻到最後,則是一些最近的武林軼事,華山派因餘連一事向各門派賠禮道歉,損失不小,更是同意將華山派藏書閣裏的部分武林秘籍與各派分享,之後各門各派掌門人又與錦衣衛聚集共同商量事宜,小道消息稱,所謂事宜正是提攜各門各派弟子進入錦衣衛。


    說起華山派的藏書閣,令歌又想起當時的華山派宋如頂,曾受人蒙騙,讓人潛入華山派藏書閣。


    同時,令歌想起錦衣衛有不少人出自華山派,而且那日的錦衣劍陣便有遇仙劍法的影子,其實細細地迴想起來,秦風澈等人的功夫似乎與遇仙功夫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相似之處。


    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當年潛入華山派藏書閣的人究竟是誰?如果真有人習得華山派藏書閣裏麵的武功,為何後來未在武林裏掀起風浪?


    令歌疑惑不解,他將書本放置在枕邊,沉沉地躺在床上,準備睡去。


    他放下心中的疑問,打算等師父白棧期來到長安再去詢問。


    武林的前塵往事,想來不會有人比師父這樣的一代宗師更為熟悉了解。


    閉著眼睛的時候,令歌隻覺自己置身在一片光亮之中,他睜開雙眼,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陽光已從窗戶外揮灑進來,將桌上的月牙白麵具照得透亮。


    於是他起身將青灰色床幔放下,重新躺在床上,合上雙眼,放空身心,不再去想任何事情。


    這樣,倒是一身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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