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令歌所料,待他傷勢痊愈後,望舒師姐開始每天盯促他練功。


    在望舒的指導下,令歌能感受到自身內力有明顯的增長。


    長慶十四年,三月下旬的一日午後。


    令歌在庭院的空地上打坐著,從發絲到肌膚,似乎一切都靜止了下來。他氣沉丹田,讓翎羽真氣在全身上下緩慢流動著,像一股溫流一般,溫熱著全身,不一會的功夫,令歌的額頭上便冒出了滴滴汗液。


    望舒在一旁看著,漠然不語,眼下正是令歌翎羽心法升至第八層的關鍵時刻,定不能有人影響到他,稍有不慎令歌便會走火入魔。以防萬一,望舒早早地便把院子裏的人都支走,隻留下了他們兩個人。


    此時此刻,令歌體內的翎羽真氣漸漸地強大起來,流動在他全身上下的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逐漸西移,令歌突然睜開了雙眼,隻見他的眼眸不像平日一般清澈柔和,而是變得極為淩厲,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流從他的四周而起,直卷附近的草木。


    令歌一躍而起,拔出了背上的明秋劍,之後便是一招“凜風起”,劍氣四射,威力明顯大增。


    望舒見狀,神色這才舒緩下來,微微點頭。


    令歌看著手裏的明秋劍,隻見劍身的光芒愈發奪目。半餉,他抬起頭,恢複成往常的溫和模樣,對望舒說道:“多謝師姐這些日子以來的指點,我的翎羽心法到第八層了。”


    “並非因為我,而是你自己的悟性高了。”望舒淡淡地說道,話雖清冷但理在,令歌很是讚同,他總覺得自己眼前的世間與從前相比而言的確有所變化,隻是他不大說得上來,也許是自己不太善於言辭表達的緣故。


    之前令歌的翎羽心法本就已經有了進步,眼下有望舒相助,進步速度自然變快。翎羽心法每進一層,內力便會翻倍大增,若是像師父白棧期一般練到第十層,在這天底下便幾乎難遇對手了。


    一想到自己才十八歲便已經將翎羽心法練到了第八層,令歌不免有些洋洋得意,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第十層必然也是囊中之物。


    隻是,令歌還是困惑,他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師父白棧期留給自己的那本《翎羽心法》為何與之前修煉的不一樣,有機會他一定要當麵問清楚。


    令歌收起明秋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他開口問道:“師姐,今天是何日?”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勤於練功,如今翎羽心法已修煉至第八層,令歌看著眼前的草木愈發青綠,也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用再完全沉浸在武學之中。


    “三月二十五。”望舒迴應道。


    令歌點了點頭,再過上一些日子便要立夏了,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液,天氣的確越來越暖和了。


    隻是那人在書信中許下的諾言何時會兌現?令歌猜想著。


    翌日,三月二十六日,清晨微雨。


    辰玉匆匆地從令歌的房間走出來,在走廊裏迎麵遇上甯霞,問道:“可有看見小師弟?怎麽不在房間裏?”


    甯霞迴應道:“他一大早起來就去玉竹閣了。”


    “一個人嗎?望舒師姐呢?我也沒看見她。”


    “放心,令歌背著劍的,望舒師姐也跟著去了,不過是悄悄的,你可別告訴令歌。”


    “悄悄的?”辰玉疑惑不解。


    隻聽甯霞解釋道:“令歌說是想一個人去玉竹閣轉一轉,讓大師姐別擔心,不過你也是知道大師姐的,從前在遇仙山的時候,她就會悄悄地跟著令歌,守在他的身邊。”


    辰玉微笑,歎道:“那時候令歌像隻小野猴似的,也就望舒跟得上他。”


    ……


    因為是微微春雨,令歌並沒有帶傘,他覺得就這樣走在雨中未嚐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


    從前在遇仙山的時候,春雨也曾綿綿不斷,漫山好景色可不能因此錯過,所謂“杏雨不妨好時節,點點滴滴,怎抵鴻鵠青雲行?”春雨在令歌眼裏皆是美景的一部分,要好好享受才是。


    走進玉竹閣的庭院,令歌發現好些日子沒有過來,庭院裏的竹子愈發蒼翠挺拔,一棵棵竹子挺直腰杆,似乎正在歡迎他的到來。


    之後,令歌推開玉竹閣的門走了進去,在淡淡的光線之下,他開始迴憶起每一次來玉竹閣的情形,第一次來的時候,令楷還在秋闈考試,轉眼間令楷已經考中春闈,成為貢士。


    最初,玉竹閣的主人是自己的父親,兜兜轉轉很多年,自己也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此處,感受著此處。


    像往常一樣,令歌坐在了露台上,看著樓外的微雨煙雲,思緒飄遠。


    等武林大會塵埃落定,師父的安排會是什麽?自己會去往何處?


    此時此刻,在令歌的心裏,有許多事都需要答案,隻是他卻發現這些事像棉麻一般纏繞在一起,絲絲縷縷,錯綜複雜。比如有關於父母的一切,雲來客棧的真相,會遇仙武功的錦衣衛,還有令楷的第三句詩句。


    令歌一直想著,直到將近午時,他抬頭望向天空,眼前已經是一片晴空萬裏之景。他微微一歎,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玉竹閣,決定從離玉竹閣很近的那條河道走迴許宅。


    離開玉竹閣前,令歌注意到,之前他留在玄關的那把蘭竹紙傘,至今仍留在此。


    春風拂鬢,楊柳依依,綠水潺潺,因為晨雨的緣故,河邊並無幾個遊人,眼下走在這裏河邊,著實令人心曠神怡。


    令歌一身的雪白薄衣,正被春風微微地拂動著,似乎那一身雪白也要被春風染綠一般。


    有鳥聲掠過,看著眼前之景,令歌喃喃道出《春日青雲詞》的前幾句:“春風拂鬢,楊柳一枝燕迴青,悠揚少年心……”


    令楷的詩句令歌已經倒背如流,每每迴憶起來,似乎那位意氣風發的年輕詩人就長身玉立在他的麵前。


    滿眼盡是春色,隻可惜轉眼就要入夏,令歌歎了一聲,看來自己已經沒有機會與令楷同賞洛陽春景。


    令歌一邊走著,一邊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板路,路上有水窪和淤泥,是上午微雨時留下的。看著自己在石板路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令歌微微一笑,他感到甚是有趣,這算是他曾來過此處的證明。


    正走著,令歌感覺到前方有行人走來,他並未抬頭查看,隻是繞開道自顧自地留著腳印。


    很快,令歌發現那人並沒有避開他的意思,而是直直朝著他走來,他意識到不對勁,莫非是來尋仇的俠客?


    令歌當即警惕地抬眸一看,目光卻又在刹那間緩和下來,整個人直愣在原地。


    “阿楷?”令歌不確定地喚道。


    來人一身月牙白衣,佩戴長簫鳴春,不是別人,正是令楷。


    隻見令楷正看著令歌,眉眼和唇角的絲絲笑意正化作春風縈繞在四周,讓所見之人沉醉其中。


    “令歌讓我好找。”


    令歌並未迴應令楷,他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春風之中醉了雙眼,他總覺得眼前不夠真實。他緩緩地向令楷走去,生怕驚醒了這場夢,問道:“阿楷,你真的迴來了嗎?”


    令楷聞言一笑,迴應道:“真的,我迴來了,既然答應過你,我自然會做到。”


    “迴來就好。”令歌欣然頷首,隻是轉念一想,他又說道:“可是阿楷你已經考中了貢士,沒有多久便要殿試了,如今迴來會不會……”


    話還沒有說完,令楷便打斷了他,笑道:“無妨,過幾日我便迴去,來得及,”他微微頷首,又靠近令歌,說道:“令歌你能為我著想,我很開心。”


    令歌微微頷首,避開令楷的目光,隻是說道:“應該的。”


    “那會我去許宅和書局找你,結果發現你都不在,辰玉師姐告訴我,說你去了玉竹閣,我見今日景色甚美,便順著河道往這邊走來。”令楷笑了一聲,笑聲甚是愉悅,目光一直停留在令歌的身上。


    “隻是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看來令歌你也在欣賞春日美景。”


    令歌迴應道:“的確,我許久沒來玉竹閣,今日閑著無事便過來看看,見此處風景甚好,便沿著走過來了。”他抬起眼眸,發現眼前的令楷似乎憔悴了不少,想來這段日子令楷必然在寒窗苦讀,奮筆疾書。


    “我們一起迴去。”令楷說道。


    “去何處?”令歌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令楷剛想轉身邁出腳步,聽令歌這般詢問,不免停下動作,他含笑解釋道:“迴書局。”


    令歌聞言,這才點頭跟了上去。


    “方才令歌低頭在看什麽?”令楷問道。


    令歌愣了一下,坦白迴應道:“在看我的足跡。”


    令楷覺得甚是新奇,於是迴頭看向令歌一路走來留下的足跡,他忍俊不禁,笑道:“令歌眼前的世間當真是妙趣橫生。”


    令歌勾了勾唇角,並未迴應,隻是抬眸看向身邊的柳樹,隻見有兩隻燕子正飛繞在柳條之間,似乎與柳枝在春風中戲耍。


    陽光穿過柳條縫隙,點點滴滴地灑落了下來,在令楷的月牙白衣裳上搖曳著,同時,河水波光粼粼,折射在令楷俊美的臉頰之上,讓令歌愈發沉醉於此,不知歸路。


    他未曾料到今日能夠再見到令楷,盡管他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令歌你最近還好嗎?”令楷開口問道,猶豫片刻,“我的意思是,你的傷好了嗎?”


    “已經好了。”令歌點頭迴應道。


    令楷微微一笑,眼中卻浮現鬱色,他說道:“沒事就好,我是方才迴來後聽他們說的,我很擔心你。”


    令歌看向令楷,默然不語,隻是流轉目光,繼續同令楷走在這洛陽春色之中。


    令楷一邊走著,一邊看向令歌,好幾個月不見,令歌似乎與自己變得疏遠了,令楷心想著。


    正想著,他便聽見身邊的令歌開口說道:“阿楷,之所以沒有在書信裏告訴你此事,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


    令楷微微一愣,正想說什麽,他便聽見河岸草地那邊傳來了嬉笑聲,一眼望過去,隻見有幾個孩子正在放著紙鳶。


    “令歌。”令楷喚了一聲,他迴過頭時,發現令歌正直直地望著天上的紙鳶,他淺淺一笑,提議道:“令歌,我們去放紙鳶,如何?”


    令歌看向令楷,未等他開口答應,令楷便已經牽著他的手腕朝著草地走了過去。


    看著身前牽著自己手腕的令楷,令歌一時惘然,隻能任由令楷牽著他,一起穿梭在春光之中。


    此時,令楷迴頭觀察令歌的神情,恰好與令歌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目光一滯,交織在春風之中。


    半餉,令楷頷首一笑,迴過頭繼續牽著令歌往前走去,而令歌則繼續惘然,不知如何形容方才的感受,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觸動。


    來到草地上之後,令楷對令歌說道:“等我一下,我先過去。”說罷,他便朝著那幾個放紙鳶的孩童走去。


    令歌在原地好奇地看著,隻見令楷蹲下身子,和那幾個孩童交談著。


    此時此景,令歌不免想起金城乞巧之夜,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令楷究竟對那孩子說了什麽,那個孩子才同意把麵具賣給令楷。


    於是令歌悄悄走上前,打算聽令楷和孩童們在說什麽。


    “小朋友們,我能和你們借一隻紙鳶嗎?很快就還你們,待會請你們吃糖葫蘆,怎麽樣?”


    令歌聞言不免頷首一笑,等他再抬眸望去時,令楷已經借到一隻紙鳶朝著他走了迴來。令楷手裏牽著紙鳶線,令歌抬頭一看,發現那是一隻燕子狀的紙鳶,正在天空中乘風而飛。


    “令歌會放紙鳶嗎?”令楷將紙鳶線遞給了令歌。


    令歌沒有放過紙鳶,不過想想也就是牽著線而已,於是他便點了點頭,從令楷的手中牽過紙鳶線。


    隻是他不曾想到,這放紙鳶也是一門學問,雖然將紙鳶線牽在手中,但空中的紙鳶卻怎麽也不聽使喚,眼看著就要在空中失去控製。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溫柔的嗓音從耳邊傳來,令楷走到他的身側,並握住他正牽著紙鳶線的手,說道:“令歌沒放過紙鳶吧。”


    令歌默然點頭,他的確沒放過紙鳶,令楷微微一笑,說道:“看好了,我教你。”


    令歌點頭,他垂眸看向令楷的手,卻是一愣,此刻他才發現,令楷修長的手指上有一些凍瘡痕跡。


    “阿楷,你手上的凍瘡是怎麽迴事?”令歌頗為擔心地詢問道。


    令楷聞言,看了一眼手上已經尚未褪去的凍瘡,解釋道:“天太冷寫字凍的,現在天逐漸暖和,已經無大礙了,令歌不必擔心。”


    “迴頭我幫你去找無憂拿治凍瘡的藥。”令歌說道,“要不然容易複發。”


    “好,多謝令歌。”令楷欣然應下,同時,他握著令歌的手,開始牽動著紙鳶,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讓紙鳶在天空中忽遠忽近。


    望著那燕子形狀的紙鳶在空中盤旋著,令歌欣然出神,似乎自己正徜徉在空中一般。


    良久,令歌側過頭看著令楷,發現令楷正專注地看著天上的紙鳶,而自己正被令楷的臂膀所環繞。


    思來想去,令歌開口問道:“阿楷,你當時究竟對那個小孩子說了什麽?就是金城把麵具轉賣給你的小孩。”


    令楷笑了一下,目光依舊停留在紙鳶上,迴應道:“時間太久,我一時忘了。”


    令歌未說話,他隻是繼續看著湛藍天空之中的紙鳶,心想著總不會是用糖葫蘆換迴來的麵具。


    “話說迴來,我也有問題想問你,”令楷開口說道,嗓音低沉,怕被旁人聽去似的,“為何雲來客棧的店小二肯告訴你,我住在後樓之事?還有他後來為何要用一種訝異的目光看著我們?”


    令歌頓時一驚,他當然不會忘記此事的真正原因,辰玉當著店小二的麵說,要給他找一門好親事,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的林公子,現在的令楷。


    令歌茫然無措,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總不能再說出“大概是看我們俊俏”這種話了。


    “所以,為什麽?令歌可以告訴我嗎?”


    令歌迴過頭看向令楷,隻見令楷眉眼含笑,唇角微揚,似乎已經洞悉真相一般。令歌心裏一急,手上的勁便突然加大,眨眼間,他隻覺得手裏似乎少了何物。


    孩童們頓時驚唿起來,令歌抬頭一望——紙鳶線已斷,“燕子”正逍遙自在地飛翔在春風中,漸漸地飄向遠方。


    令歌看向身旁的令楷,隻見令楷嘴角帶笑,眼中含有幾分無奈。


    這下可不是幾串糖葫蘆就能解決的了。


    後來,令歌慚愧地跟在令楷的身後,同令楷去買了一隻嶄新的紙鳶以作賠償,而他手裏則拿了好幾串糖葫蘆,用來補償孩童們的。


    待到把東西都給孩童們之後,令歌發現自己的手裏麵還有一串多餘的糖葫蘆,他疑惑地看向令楷,隻見令楷正從孩童們的身前站起來,剛好迴過頭看著自己。


    “這串糖葫蘆是請你吃的。”令楷解釋道。


    “原來大人也會吃糖葫蘆。”有一個孩童看著令歌說道。


    令楷聞言,迴頭對那些孩童們說道:“是啊,這位大哥哥可喜歡糖葫蘆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在買糖葫蘆。”


    孩童們一聽,頓時樂嗬了起來,全然忘了他們的紙鳶是被令歌弄飛的。


    令歌訕訕一笑,他低下頭看著手裏的糖葫蘆,隻覺此時的心情竟比手裏的這串糖葫蘆還要甜上幾分。


    “餓了吧?”令楷含笑說道,“先吃一串糖葫蘆墊著肚子,我們現在迴書局,他們定然在等著我們吃午飯。”


    “好。”令歌點頭應道,他把糖葫蘆送到嘴邊,正打算品嚐之時,卻動作一滯,似是想到何事一般。他看向令楷,說道:“阿楷你肯定沒吃東西吧,這串糖葫蘆你吃吧,我不餓。”


    令楷頷首一笑,走到令歌的麵前,說道:“那我吃一個就好,說好是請你吃的。”


    說罷,令楷便彎下腰身,咬走了一個糖葫蘆,享受著糖葫蘆帶給味蕾的酸甜之感。


    “走吧,迴書局。”令楷滿麵春風地摟著令歌的肩膀往前走去,同時,他迴過頭看向孩童們,愉悅地說道:“後會有期!下次再來找你們玩!請你們吃糖葫蘆。”


    “好!”孩童們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開始期待著與令楷和令歌的重逢。


    令歌聞言,眉眼彎彎,清澈的雙眼裏盡是笑意,令楷看在眼裏,隻覺是這春日裏最美的風景。


    “阿楷,你這次迴來有什麽事情要做嗎?如果方便說的話。”令歌開口問道,同時,他吃了一顆糖葫蘆。


    令楷笑了一下,迴應道:“等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令歌頷首,猶豫良久,他停下了腳步,說道:“若是為了武林大會一事,阿楷你完全沒必要迴來這一趟,我能應對的,我不希望因為我,影響了你接下來的殿試。”


    令楷看向令歌,他眼眸微垂,唇角輕揚,將令歌的肩膀更緊地摟住。


    隻聽他迴應道:“在麥積山的時候,令歌你選擇相信我,如今,我想讓天下之人都相信你。”


    令歌神色一愣,在他的眼前,春風正拂動著令楷的眉眼和發絲,春和景明之時,暖陽遍地,令楷的笑意好似水墨丹青,正渲染著他的所有。


    在這春風拂麵的日子,他們愈發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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