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箭樓的最佳位置,望向遠方的袁秀,手持單筒望遠鏡,見敵營東門,一夥騎兵奔出,正中那人,統帥,乙文康達。騎兵的速度很慢,究其原因,是為了始終跟隨在大將軍的身旁。乙文康達看起來臉色不好,上半身微微搖晃。


    人在病中,反應比正常人,慢半拍,天賜良機呀。袁秀心道。他立即給身邊的傳令兵下令,隻有六個字,斬首行動,開始。當傳令兵將命令一字不落,準確的告訴給某位校尉時,他眼眸閃現出火焰,平時威嚴,不愛笑的麵容,居然勾起了笑容。


    校尉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狠狠一鞭子抽的馬兒吃痛後,跑了起來,揚起一道筆直的煙塵。


    校場東北角落,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年輕人,正在雙手抓舉一對,重達一百五十斤的石鎖,像是大力神下凡,令人驚歎不已。


    馬如閃電,狂奔而來,馬蹄聲如驚雷般響起,年輕人放下石鎖,見到校尉縱馬而來,心裏隱約猜到了幾分用意。


    馬急停,穩住後,校尉下馬,一拳打在了年輕人寬厚的胸膛上,略帶幾分興奮,說道“閻大虎,時候到了,別給咱們特種營,丟臉。”


    “是,保證完成任務。”閻大虎行禮後,立即快步跑到了一旁的木架上,帶上自己喜愛,工匠們花費不少心思與時間,特製的上好戰弓,造價不菲的破甲箭,去完成那個名揚天下的任務。


    閻大虎,今年二十三歲,東羅城榜山村人,家裏有一個妹妹,父母雙親健在,從小隨舅舅一起打獵,箭術遠近聞名,他臂力驚人,尋常的一把弓在他手裏變成了神弓,射程提高了一倍。一年前,閻大虎為了湊齊聘禮,獨自一人,入深山老林,殺了一頭罕見的白虎,剝下皮,送到未來老丈人手裏,就能娶了四裏八鄉最漂亮的欣兒姑娘。


    當閻大虎喜氣洋洋從山裏走出來時,家園被古陽軍燒毀,一家人全部被殺,欣兒姑娘被幾個古陽人拖到了破廟裏,當他們出來後,有躲在附近膽大的人,進去,發現了不知死了多久,被糟蹋的欣兒。


    閻大虎成為了可憐,無家可歸的人,他恨那群畜生,發誓要用手上的弓與箭,殺敵複仇。他來到紅袍軍,成為了左軍的一個普通士兵。因為箭術高超,臂力驚人,身高近兩米,立即引起了袁秀的注意。將他編入了特種營,他成為了營裏唯一,也是第一個特種兵。閻大虎不懂,特種兵的含義,心直口快的他,當眾請教袁秀,得到迴答“特種兵,軍隊的驕傲,兵王,最鋒利的劍,劍出,一劍封喉。”


    閻大虎聽著,感覺當特種兵,很威風,很有力量。就像他崇拜的舅舅,遠近聞名,打獵時,人人都願意和舅舅一起捕獵,受到了獵人們的尊敬。為了能比肩舅舅,閻大虎接受了袁秀安排的各種訓練內容,包括每天早上練拳,上午練箭術,中午休息半個時辰,下午負重三十斤,跑步五公裏,抓舉石鎖,遊泳,搏擊,等等。


    古陽大軍兵臨城下,閻大虎主動請戰,他勤學苦練,等的就是用過人的箭法,報仇雪恨,卻被告知,不允許他參戰。閻大虎氣不過,攔住袁秀,主動請纓。袁秀讓他單獨入軍帳,不知說了什麽,急於複仇的閻大虎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將其轉化為更加刻苦的訓練,每日,天不亮,起床,射箭,天黑,收起弓。這時,三位專門負責指導他箭法的神箭手,根據一整天的練習,指出他的不足與進步。


    閻大虎聚精會神,在得到三位師傅允許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或正確,或錯誤。日複一日,閻大虎在成長,蛻變,學會了如何作戰,改變自我,適應環境,等等。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那天在軍帳裏,袁將軍說過什麽,隻是人們發現,他眼中的光芒像是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袁秀百忙之中抽空,考察了他的練習成果,並語重心長說道“你是紅袍軍第一個特種兵,以後我希望你能帶出更多的特種兵。”


    閻大虎用力的點點頭,對於袁將軍,他心裏非常佩服,將對方的話,當成至理名言,袁將軍為他選擇的路,他聽著,如果自己做成了,豈不是像一代宗師般,受人尊敬,那樣的生活,也不錯。


    戰弓緊緊握在手中的那一刻,閻大虎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要去完成那個萬人矚目光榮艱巨的任務,袁將軍說過,自己隻有一箭的機會。積攢的仇恨,等待的煎熬,夜晚的哭泣,夢中的驚醒,迴憶的傷感,記憶最深處家的溫暖,戰友的犧牲,等等,混合在一起,化為了強大可怕的力量。


    閻大虎快速奔跑,這是他喜歡的熱身活動,狂奔時,他會忘記憂愁煩惱,隻記得自己要完成的任務。當他氣喘籲籲跑到城牆上,許多人注意到他,卻沒有多餘的精力,過多關注,敵軍的攻勢很猛,蒿草杆做成的箭,射程短,威力弱,守軍的攻擊大減,此消彼長,敵軍的攻勢,更猛烈。


    借助垛口保護自身安全的觀察手,發現了他,伸手招唿,閻大虎貓著腰,快速前進,到了觀察手身邊,聽見他低聲道“乙文康達,就在下邊,你先看一眼,他身邊的大纛被風卷動著,是參照物,看清楚了乙文康達的位置還有他身邊的人,以及大纛,等等,不要著急,看仔細了,你隻有一次機會。”


    閻大虎點點頭,觀察手先探出頭,觀察戰況,確定敵軍無人注意到這裏,輕聲道“沒事了,你觀察。”


    閻大虎小心謹慎的露出腦袋,一對大眼睛,盯著城牆下湧來,如同螞蟻大軍的敵人,那些人兇神惡煞的表情,揮舞刀槍,引弓搭箭的動作,讓自己想起了死去的家人,正是這群該千刀萬剮的畜生,害的我無家可歸,像是孤魂野鬼。


    觀察手察覺到了閻大虎的目光盯著攻城的古陽軍隊,立即壓低聲音提醒道“你看什麽,你的目標是乙文康達。”


    閻大虎被叫醒,滿懷歉意,說道“對不起,我走神了。”隨後,他的目光搜尋戰場,尋找乙文康達的位置。敵軍主將的大纛與眾不同,更高,鶴立雞群,乙文康達身邊的親衛們穿著精良的鎧甲,一眼便能認出來。而乙文康達為人招搖,喜歡穿一身亮閃閃的盔甲,讓人看一眼,就知道此人的身份高貴,定然是軍中的大人物。


    閻大虎看見乙文康達的那一刻,與記憶中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畫像對比,確定是他本人,看起來有點像病老虎,也好,趁你病,要你命。普通人從閻大虎的位置,看不清乙文康達的麵容,隻是一團模糊的樣子,閻大虎能做到,是他擁有遠超常人的視力,這也是成為神箭手的必備條件。


    風向,大纛被風刮起的擺動方向,乙文康達盔甲上盔纓被風撩起,飛舞的樣子,親兵們站立的位置,誰的警惕性更高,如果自己第一箭不中,敵人會往什麽方向躲,自己還有沒有射出第二箭的機會,等等問題,在閻大虎的腦中轉呀轉。


    袁將軍曾經說過,特種兵不僅僅有一身過人的武藝,能力,還要有好腦子,能在複雜的情況下,分析,得出最好的解決辦法。閻大虎計算著,等待敵人一步步走到自己有把握射擊的區域。


    乙文康達在親兵們的擁簇下,一步步靠近戰場,他強打著精神,裝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眼前的畫麵,卻時而恍惚,時而清晰。他揉了揉眼睛,看見了城牆下射出的飛箭,力量不足,威力大大減弱。


    在距離城牆五百步遠,親兵提醒,這個距離是安全的,在往前,就危險了。紅袍軍的神箭隊,專門射殺敵人高級軍官,將軍,至今射死了二十三人,但他們最大的射程,不超過四百步。但親兵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在多出一百步,這個距離,從未聽說,有人可以射的這麽遠。


    乙文康達看不清戰況,有心在向前,但身邊親兵善意的提醒,讓他明白,就到這裏吧。紅袍軍的神箭隊如今成為了大軍將領們的惡夢。古陽軍素來有傳統,將軍在前方第一線指揮戰鬥,為了保護將軍們的安全,鐵匠們打造了千錘百煉的上好盔甲。可古陽國的工藝水平低下,打造的盔甲,遠遠不如乾國,盔甲各部位的縫隙大,卻不能阻礙,將軍們勇敢無畏的心。他們依靠親兵的保護,自身的武藝,等等,在戰場上紮根第一線,擋住了敵人的一次次攻擊。


    在山隆關,他們遇到的克星。紅袍軍的神箭隊將古陽將軍們的勇氣打沒了,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辦法,煉成一批箭法超群的高手們,射術匪夷所思,簡直像是箭神重生。接連有將軍被射死,使得將軍們不願意在前方指揮。這大大減低了軍隊的士氣,古陽士兵習慣了將軍們在前衝鋒陷陣,而現在,他們像是娘們膽小怕事,龜縮起來,同時,將軍們在後方指揮,前線的戰況,有時候,看的不明白,等到發現守軍的破綻,在下令時,守軍迅速調整,破綻無。


    能投射出精準石塊打擊我軍的投石車部隊,神箭隊,這兩支部隊,成為了紅袍軍的兩把利器。等攻破了山隆關,一定抓俘虜,問出到底是如何訓練的,最好活捉袁秀,雖然自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此人是真正的將才呀!


    護送乙文康達的部隊停了下來,他們警惕性不高,離城牆還遠著呢,敵人打不到這裏,唯一能攻擊的遠距離武器,紅袍軍的新式投石機,射程最遠距離一公裏。但從城內射出石塊,到這裏,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乙文康達下令,一個親兵騎馬到戰場上搜集紅袍軍今日射出的箭,讓大將軍親看。


    閻大虎深唿吸,盯著目標,一旁的觀察手說道“他不會在前進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握了握戰弓,閉了一下眼睛,閻大虎吐出一口氣,今日陽光燦爛,天地無限美好,就一起見證,用袁將軍的話說,偉大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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