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隻手榴彈步了他前輩的後塵,不同的是,它甚至都沒來得及被扔出窗外就迎來了毀滅的命運,破碎的彈片引起了更多手雷的自爆,一時間,“轟隆”聲不絕於耳。


    歐伯特放下槍,對瘋狂開火的同夥們挨個比出停止的手勢,隨後命令小隊集合。


    經過這次磨合,小隊聽話了不少,歐伯特在窗前踱著步,因為他覺得自己鍍了層陽光的側臉更帥。


    “剛才目標那裏是……殉爆了?”歐伯特暗自嘀咕。殉爆一般指的是炮台上的炮彈被集體點燃銷毀,用在這裏也行。


    第一次當隊長的歐伯特掃視了那稀稀拉拉站著的小隊一圈,加上他足有十人。在他剛才的出彩表現下,隊員們服帖了不少。


    歐伯特停步正視著他們,清了清嗓子:“咳咳,剛才那個小樓內,有兩個隊員死了,對吧?”


    剩下的同夥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人知道歐伯特正盤算著什麽。


    “死了的人是不需要榮譽的,死了的人什麽也不是。”歐伯特述說著,語氣很自信,這時,有些機靈者已經嗅到不對的氣息。


    “大家都知道,在小隊中,我的排名最前,戰力也最高,剛才的事情有目共睹。”到了末尾,歐伯特才露出真正意圖。“所以我提議,我們統一一下口徑,和killer大人報告時就說是我發現的目標吧。”


    這一句話在聽者的內心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好家夥,搜的是你、指揮的是你、殺死目標的是你、發現目標的也是你?所有人都清楚killer的手下不會存在無能之輩,要是自己被比的一無是處了,那之後在組織裏肯定不好混。


    他們沉默了許久,直到其中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上前打破沉默:“我沒有意見。”


    這幾個字宛若運動比賽上裁判的槍響,話音未落,立刻就有幾人相繼開口:


    “我也沒有。(法厄斯語)”


    “我也是。”


    “俺也一樣。(濃重的阿姆利口音哥倫比亞語)”


    這裏是人生地不熟的桓朝郊區,killer山高皇帝遠,小隊裏自然是自詡隊長的歐伯特說了算。就算這次行動沒有立功,killer也不會把手下的這麽點人踢掉;若和歐伯特對立,咳、目標“意外”反撲又鯊掉了幾人也是合情合理。反正killer也不是巡捕,不會注意是誰殺了誰。


    是苟且還是“意外”死亡,這個選擇並不難做,很快,所有人都一致推選歐伯特正式成為小隊隊長,因為他作戰一馬當先、決策正確有效……當然還有最先偵察到目標。


    短暫的表決結束後,春風得意的歐伯特馬上發起新的指令:全體,向剛才的建築進發,去看看目標究竟是死是活。


    其實歐伯特認為,這個舉動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那種強度的殉爆,恐怕killer自己在那都是十死無生,即使真有目標存活的可能,派一個人也夠了。不過“看看”隻是個幌子,他想的其實是借此先搜查這幢小樓,畢竟年久失修加剛受摧殘,如果晾著它估計待會隻能在瓦礫中找到刻章了。


    他仍然記得killer的任務。


    小隊馬上魚貫而出,湧入那幢搖搖欲墜的樓房,此時天色將暗,建築的外牆已經被子彈轟擊的皸裂遍布,像是巨獸褶皺的皮膚;腐朽穿洞的木門板也猶如怪獸焦黃的牙齒;透過玻璃盡碎的窗戶,可以看見塵灰積滿的燈泡,如同一隻隻空洞的眼睛。整個建築似乎暗示了什麽,可惜歐伯特一行人沒有看出來。


    進入建築後,急於賣弄權力的歐伯特很快就發布了下一條命令,他故作高深的看了看樓梯口那殘缺不齊的階梯,說道:“這裏的樓梯年久失修,一次隻上一個人吧。”


    笑話!樓梯如果不牢那地板就會牢靠了嗎?都上去後二樓的地板還是要承受十人的重量,作為殺手,其他人都麵麵相覷,搞不懂歐伯特這是什麽浪費時間新方式。


    不過歐伯特剛剛上位,這時跟他作對隻會自討苦吃,其他人隻得捏著鼻子認帳。


    歐伯特“做示範”第一個上去,眾人看他上樓齊齊翻了個白眼,好吧,確認目標確實死了的也會是他。算了,不和隊長搶。


    中年男人不言語,自覺排到隊伍後邊去。次序越後,一樓停留的時間就越長,他也知道刻章最有可能的地點在這。萬一在這點時間裏就找到了刻印呢,那他立下的功勞就能和歐伯特分庭抗禮了。


    在一樓並沒有找到,中年人搖了搖頭,心中並沒有多少失望,快步走到二樓,但卻隻見到二樓隻有一兩位同夥,隊長也是不見蹤影。


    他抓住最末一個同伴的手,對方轉過頭來,他用桓朝話問道:“那個嗶呢?”自己和他是小隊裏唯二的桓朝人,發牢騷別人不會聽懂。


    “自己一馬當先上樓去了,生怕有人跟他搶功勞。”對方聳聳肩,他對隊長的印象也不好,猶記得自己剛到工廠的時候,歐伯特搶的正是他的雪茄。


    中年男人放開了手,皺了皺眉,這種人眼裏隻有向上司獻媚,哪會關注下級。人員都不集合,自己在或不在也不會被他發現的。


    “你不上去?”


    “我再在二樓找找。”


    “嗬,你加油。”對方上到了下一層,心思也活絡了起來,原來還有這種操作,那……三樓可以歸他。


    中年男人轉身開始第二輪的尋找,周邊無人的環境讓他迅速找迴翻找的狀態,但這狀態沒過幾分鍾就被腳步聲打斷。


    他轉頭,看見了一位長相老帥了的青年,身上有許多彈孔,但生命氣息卻仍然不減,似乎這種傷對來說隻是小意思。


    青年笑了笑,沒發出聲音。


    ——分割線——


    歐伯特此時遇到了困難。


    四樓到五樓的樓梯被土石封住了,應該是之前的殉爆導致的,一向神經大條且急切的歐伯特沒多想就開始搬石頭,整的跟上來的七位同夥及其沉默。他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的隊長:其實他們是殺手,其實五樓窗戶沒關,其實他們可以通過外牆攀上去,搬nm的石頭呐!


    同夥們靜諡了一會兒,然後一個法厄斯傭兵首當其衝,上前和他一起搬。


    其他殺手對視了一眼,眼神裏全是無奈,還能怎麽辦,和隊長一起裝傻唄!


    人多力量大,石頭很快就搬掉了大班,然後原來作為頂棚的鐵皮又擋了他們的路。


    歐伯特試著推了推鐵皮,後麵都是石塊,推不開;又試著拉了拉,鐵皮卡在樓道裏了,也拉不開。他站在那裏沉思了良久,腦袋突然開了竅。


    “哦!我可以用手榴彈炸。”歐伯特恍然大悟。


    其他人:md你就不能繞路嗎?


    歐伯特一下就同時拉開了三隻手榴彈的拉環,像鐵皮那一丟就一馬當先的跑開了。眾人自然不是傻子,跟著隊長一起找了個掩體躲著。


    “咚!”隨著一聲悶響的響起,歐伯特再次猛地躥入樓梯處,趁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爬上尚在流動的土石堆進入五樓。


    五樓早已被之前接連不斷的爆炸熏的焦黑一片,地上也到處都是咯啦作響的手雷破片,不過天花板到略顯幹淨。


    歐伯特環繞了一圈,五樓共有三具屍體,兩具焦黑,另一隻因遠離爆炸中心而尚能辨認,不過死法慘不忍睹:喉嚨切開,五官鮮血淋漓看不出姓甚名誰,身上是一攤血泊。


    隊長隻瞥了一眼,就不選擇看他,僅僅觀察製服就可知道這是目標襲擊的人,並非目標,歐伯特找到一句服飾明顯不同的焦屍前,抽出對方綁腿處的鋼刀,刃處鋒利,即使在暗處也發著寒光,刀柄銘著一個字:龍。


    匆匆收起鋼刀,出行前,killer給的任務信息中就指示把這柄刀帶過來作為目標已死的憑證,現在才落到他手裏,更是坐實了他殺死目標的功勞,歐伯特狠狠的一跺腳,暢笑道:“痛快!走!”


    這一跺腳卻釀成了大禍。


    腳底下傳來幾聲悶響,那是下幾層尚完好的承重牆崩塌的聲音,眾人頓覺不妙趕忙下樓,卻沒想到密集的腳步聲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位祥子,隨著下一座承重牆的崩塌,這隻蒼老的巨獸終於在頃刻間垮了下去。


    歐伯特的猜想是對的,不幸的是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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