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宜歡可不知道有個姑娘正羨慕她呢,這會兒一心隻想往國營飯店去。


    一路上三三倆倆下班迴家的路人,步行了幾分鍾就看到前頭的一座房子掛著國營飯店的招牌。


    正是飯點的時候,國營飯店裏已經坐了兩桌人了。


    趙宜歡先去窗口點餐,隻見窗口邊的牆上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頭寫著今日供應紅燒肉,豬頭肉。


    幾天沒好好吃飯了,趙宜歡咽了咽口水。


    “同誌,我要二兩米飯,一份紅燒肉。”想了想,吃太油膩的也不好,“還要一份炒青菜。”


    “一兩糧票,二兩肉票,一塊一毛錢。”


    趙宜歡翻書包的手一頓,糧票有,錢也有,她沒有肉票啊。


    有點尷尬。


    服務員見她半天沒動,沒好氣地道:“要不要啊,不要下一個。”


    趙宜歡見後頭來的人已經想上前了,忙道:“要二兩米飯,一個炒青菜。”


    服務員瞪她一眼:“一兩糧票,三毛錢。”


    趙宜歡趕緊把糧票和錢遞進去。


    得到服務員拿給她的一張木製號碼牌。


    國營飯店總共就三張桌子,左右看一眼,已經有兩張桌子坐滿了。


    邊上那張桌子還隻坐了一個人,遲疑了下,拿著號碼牌朝那邊走去。


    “同誌,我可以坐這兒嗎?”


    認真吃飯的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隨意。”


    他抬頭的一瞬間,趙宜歡眼神亮了亮:“是你啊。”


    李建霖愣了一下,微微點頭,不再搭理趙宜歡,繼續吃飯。


    態度稍微有點冷淡啊,趙宜歡也不再套近乎,踟躕了下,在他對麵坐下。


    “五號,過來拿飯菜。”


    聽到服務員的聲音,趙宜歡忙起身,拿飯菜去了。


    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李建霖抿了抿唇,聲音好像是下午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姑娘。


    換了身衣裳,洗幹淨了臉,剛剛他還沒認出來。


    又蹙了蹙眉,一天遇上兩次,也太巧了一點吧。


    他知道自己相貌好,家世好,比較受年輕姑娘的喜歡。


    但是,對於圍上來的姑娘,他向來是拒絕的。


    不等他多想,趙宜歡已經端著盤子過來了。


    一碟青菜,一碗米飯,跟對麵人的紅燒肉,海帶骨頭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吞了吞口水,低頭吃飯,盡量不去看人家的紅燒肉。


    再不看,夾菜的時候餘光還是能看到,清湯寡水還泛著黃的青菜,上著糖色油汪汪的紅燒肉。


    趙宜歡夾起一筷子青菜,又扒一口米飯,大口的吃起來。


    就當自己吃的是肉吧,等她入職了,發了票,她就來吃紅燒肉,還要點兩份,趙宜歡狠狠地嚼著嘴裏的飯。


    李建霖抬頭瞟了一眼,對麵的姑娘嘴裏塞滿了飯,一動一動的,跟個土撥鼠似的。


    莫名的喜感。


    趙宜歡要是知道他這麽想,怕是得噴他一臉,你才土撥鼠呢。


    米飯偏硬,趙宜歡把青菜裏的湯拌進飯裏,想著眼不見為淨,幾大口扒完。


    放下碗筷就準備走,看了眼對麵的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紅燒肉,也算是認識吧,走的時候是不是要禮貌一點打聲招唿呢。


    可是,人家似乎並不想打招唿啊。


    難道,是在火車上她偽裝的太好了,這會兒,沒認出來?


    算了算了,一麵之緣,不打招唿也沒事,難道讓她說,我是火車上坐你對麵的姑娘?


    還不夠尷尬的,趙宜歡直接直視前方,出了國營飯店的大門。


    李建霖也吃完了,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嘴,這才起身,大跨步往外走。


    已經快七點了,天色微暗,夜晚即將來臨。


    趙宜歡出了國營飯店的門,路燈老遠才有一個,街上這會兒也沒什麽人,整個城市黑沉沉的,一個單身女性,可不安全,趕忙朝招待所走去。


    走了幾十米,總感覺後麵有人,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剛好路邊立著一個路燈,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的老長,後麵還緊隨著一個更長的影子。


    影子就快跟她的影子重疊了,趙宜歡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腳下發力,不要命似的往前跑,都不敢往後看,埋頭就是跑。


    胸前沒有束縛,這一顛一顛的,都快顛出來了。


    還好招待所不遠,兩三分鍾就跑到了。


    後麵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了,趙宜歡這才鬆了一口氣,把手撐在招待所的大門口喘著粗氣。


    過了一分多鍾這才歇過來,正準備推門進去,就見路邊一個人影經過。


    白襯衫,黑褲子,接近寸頭的短發,這,不是剛剛一桌吃飯的男人嘛。


    後麵那個影子是他啊,誤會了。


    趙宜歡抬起頭,尬笑著。


    李建霖冷淡地瞟了她一眼,這是被當做壞人了?


    劫財還是劫色啊?


    不再多停留,李建霖幾個大跨步從招待所走過去。


    這人,似乎比較高冷啊,趙宜歡心想,下次還是別主動打招唿了,被人無視,可太尷尬了。


    還是當做不認識吧。


    轉身推開了招待所的門。


    前台守著的,還是那個黑臉姑娘。


    見她迴來了,忙揚起一個笑:“你迴來了啊。”


    趙宜歡點點頭,態度這麽熱情啊,有點受寵若驚。


    還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沒下班啊?”


    黑臉姑娘嬉笑著:“我是下午四點的班,明天中午下班。”


    這樣啊,趙宜歡了然的笑笑。


    正要上樓梯,想了下,又停下了腳步:“你有剪刀,針線嗎?”


    “這裏沒有,我家裏有!”


    “這樣啊,那算了,謝謝啊。”


    “你要嗎,我可以迴家去拿,我家裏很近的。”


    “那多麻煩啊,不過,我可以用兩寸布跟你換。”


    這麽好啊,兩寸布,能買好多線了呢。


    黑臉姑娘積極道:“你在這兒等會兒啊,我就迴去拿,很快的,一下下。”


    說完,一陣風從趙宜歡麵前飄過。


    風風火火的,還挺可愛。


    果然,趙宜歡就等了不到五分鍾,黑臉姑娘興衝衝的跑迴來了。


    手裏是剪刀和針線,“給你。”


    趙宜歡接過:“我明天早上還給你,還有兩寸布。”


    黑臉姑娘撓撓頭,朝她笑笑。


    跟她別過,趙宜歡直接迴了二樓的房間。


    招待所的燈光不怎麽亮堂,但是這個時候有電燈,已經是很好的了。


    趙宜歡從麻布袋裏找出那塊白色的棉布,動手給自己裁了兩身內衣褲出來。


    急著穿,可顧不得針線多整齊了,能穿就行,一通忙活下來,窗外已經是月亮高懸了。


    趕緊躺下睡覺,一夜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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