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康和老人的大兒子打了照麵,“這不是三娃嗎,快來快來,和你七爺爺打個招唿。”


    劉明康遞上一支煙,替劉大伯點燃,指了指身後的夏白二人:“大伯,這倆人是老板安排我接待的客人,你看方便在這兒吃個飯不?”


    “這有啥,吃的人越多越好嘛。”


    村裏辦喜宴,自然講究一個熱鬧,上門的客人還能趕走不成?


    劉大伯使勁拍拍劉明康的肩膀,對於他如此見外表達不滿。


    “行了,既然有客人,就好好招待人家,一會兒給你七爺磕個頭。”


    囑咐完劉明康,劉大伯對著夏白這邊點頭致意,算是打招唿了。


    就又揚起笑,去招待其他上門的親朋好友。


    接近晌午,一盆盆大鍋菜一字擺開,請來的司儀敲響了放置在堂屋的大鼓。


    “咚咚咚”的鼓點,每一擊都捶在眾人心上。


    精神矍鑠的老爺子,在一中年婦女的虛扶下,從堂屋內走出。


    他麵色紅潤,腳步有力,在院中擺放的八仙椅上落座。接著,小輩們在他跟前站定,按著輩分,從大到小成矩陣。


    司儀清清嗓,開始走流程:“願獻南山壽,年齊大衍經綸富。賀!劉七太爺壽辰,一叩首!”


    在他的唱誦下,眾人合掌,雙膝著地。


    這時,年輕的女聲響起。


    “等等!”


    眾人動作一滯,朝人群外看去,就見一對陌生的男女,正抱臂站在樹蔭下。


    看起來年紀小一些的男孩兒,正拿著劉大伯家的蒲扇,殷勤的給那姑娘打著扇。


    儀式被打斷,堂上的老人,原本慈祥和藹的麵目,霎時難看萬分。


    劉解放眼底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陰毒,卻在轉眼間又恢複和藹,隻那垮下的嘴角,彰顯著主人的不虞。


    這時候,主人家的三位兒子,已經從人群中走出,臉色亦是十分難看。


    父親病愈,正是去晦氣的好日子,卻有外鄉人搗亂。


    上了年紀的人,本就迷信。此一遭,在他們心中蒙上一層陰霾,對於始作俑者,自然不會客氣。


    趕出去,還是打一頓趕出去?


    劉二伯和劉三伯看向自家大哥,指著他拿主意。


    劉大伯剛剛與夏白打過照麵,認出他二人是自家堂侄帶來的客人。皺著眉頭,沒有直接開口趕人,而是看向劉師傅。


    “三娃,這兩位是什麽意思?”


    劉明康也很意外,以這兩天的相處,他知道,夏白不是無的放矢的性格,可這人是自己帶來的,長輩們都看著。


    他為難的看向夏白:“夏小姐,要不,有什麽不妥,等儀式過完再說。”


    “儀式走完,可就來不及了。”


    雖然也能解決,但何必多此一舉,在事情發生前摁死才是明智的選擇。


    劉明康麵露驚詫,夏白是幹什麽的,從來沒有避過他。即使他盡量不去聽,但從他們泄露的隻言片語中,也窺得幾分端倪。


    當下也不敢托大,目露小心:“夏小姐,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劉大伯聞言,視線略過雲崢,落在夏白身上。他雖然沒什麽文化,當了大半輩子農民,但心思卻是三兄弟中最細膩的一個。


    點燃別在腰間的旱煙,他按下兩個要出頭的弟弟,問:“你這女娃,說的是什麽意思?”


    “聽說這位大爺確診的是癌症?”


    夏白嘴角噙著一抹禮貌的微笑,端得是一本正經,很難把她和攪和老人壽宴的形象結合在一起。


    這不是什麽秘密,劉大伯深吸了口嘴裏的旱煙,點點頭。


    “肝癌晚期,不做治療就能痊愈,你們覺得可能嗎?”夏白問。


    抬抬手,製止他們未出口的解釋,她才不聽什麽奇跡降臨的鬼話,“有一種說法,你們應當聽過吧?”


    “長壽的老人,邢克晚輩。”


    這話,像在油鍋裏滴入一滴水,原本還有些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數秒過後,爆發出更劇烈的討論。


    “我就知道他七叔這個事兒不對!”


    “可不是,說不準他家那個娃娃就倒黴了。”


    “要不古代人都說老不死呢?”


    ……


    “當然,這是無稽之談!”夏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響在每個人耳畔。“人的壽命,在出生之時就已經定好。”


    看著劉大伯放鬆些許的身子,她又轉了個腔調:“但是,也不是全無辦法。”


    ……


    似是猜到她要說什麽,那端坐在八仙椅上的老頭,急切的站起身,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她,氣急敗壞道:“哪兒來的死女娃,在這兒胡說八道,老大,趕緊讓他走!走!都走!”


    劉大伯沒有動彈,向來孝順的他,第一次沒聽劉解放的話,而是看向夏白,他問:“什麽辦法?”


    夏白:“這個嘛,借壽?聽過沒?”


    “通常來說,借壽乃邪術的一種,使用血親的陽壽最佳。你不如問問,你家老頭,借了多少?”


    劉解放在她說出‘借壽’二字時,眼前一黑。當即就想衝上前,把這胡說八道的死丫頭打出去,偏偏腳下像是生了根,半邊身子不受他控製的漫上僵麻。


    “你們三個,這半年應當失眠多夢,體虛盜汗,神經末梢僵化吧!”


    雖是疑問句,夏白卻是肯定的語氣,“這是生氣流失的副作用。”


    劉大伯看著父親心虛又癲狂的神色,嘴唇囁嚅,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以為他們隻是日夜照顧病人,熬夜熬得體虛,誰知道竟是這樣。


    “嗷!!你個老不死的!”


    扶著劉解放出來的婦女,本就離他最近,聽完夏白的話直接就炸了。


    粗糙的手掌扯住他的領口,死命搖晃。


    “他仨可是你親兒子啊!老東西!你也太狠心了!”


    “大嫂,大嫂你冷靜點兒。”


    人群中又有倆年紀差不多的婦女上前,名為拉架,實則趁亂,在劉解放身上狠狠抓撓。


    自己男人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誰要害他,她們能拚命。


    可夏白的打擊還沒輸出完。


    “你們年紀不小了,應該沒多少年好借,我說的血親,可不止你們三個。”她意味深長看了場中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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