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楊東銘不僅是尚書,還被欽定為天子的老師,會在文華殿專門講授大夏律法,他對大夏律法的熟悉程度無人質疑。


    隨著他的言辭,匍匐在地上的官員們又顫抖了一下,心中的恐懼陡然加劇。


    為首的正二品大員汪澤,他以往任福州巡撫都禦史,當初也是他提出重啟海運,重開市舶的,後來這事也還真辦成了。


    背後雖有長公主和林閣老推波助瀾,可汪澤在先帝跟前也是很得臉麵的。


    可這時,汪澤陡然發現,景泰帝逝世以後,他連一個正常的朝議都會受人排擠、指摘了嗎!他不禁要懷疑,這蕭硯堂妄圖把朝堂變成他的一言堂嗎?


    真是飛揚跋扈,禍亂朝綱。


    輔臣一共可有四位,除了徐閣老和蕭硯堂,還有一位宗親,和內閣次輔。他們都比蕭硯堂更有資曆!


    這次主和,他背後也是有輔臣支持的,他們無非是想賭一把,難不成蕭硯堂還敢把錦衣衛那套酷吏的法子明目張膽用在朝堂上來。


    汪澤佯裝驚恐,可心中卻無半點敬畏,難不成蕭硯堂還敢在朝堂上活活把他打死!


    朝堂的博弈,原本依仗的都是天恩。可現在無非是派係之爭,退一萬步,蕭硯堂縱然再恨他,也不敢把他怎麽樣!


    蕭硯堂又不是聖上!哪有那麽大的權力。


    殿中異常安靜。


    這時,劉禦史出列,揚聲道:“閣老們,大人們,臣要彈劾巡撫都禦史汪澤。”


    “撫都禦史汪澤在福州一帶,縱容族人貪墨海運巨資,所得的銀錢可達四五十萬兩白銀。另外汪澤還和肅王的夜不收瓜田李下,曖昧不清。臣懷疑,汪澤就是潛伏在大夏朝的夜不收頭子!此番主和,劃江而治,怕是早有預謀,和肅王裏應外合,亂我大夏!”


    劉禦史的聲音鏗鏘有力,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汪澤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驚恐起來。


    次輔許淵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過,他籌措了一下言辭,“汪澤如此狼子野心,為何你今日才來彈劾!”


    “自然是在收集證據,現有述狀遞到臣的手上。臣也想不通為何汪大人會和夜不收有所牽連,直到收到了相關證據,還有他主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內奸!”


    蕭硯堂唇角勾了勾,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這群朝臣,都忘了他的老本行了嗎?


    以為自己那點小把戲,能逃過自己的耳目,錦衣衛遍布整個京城,說難聽點,這些個重臣,昨晚吃的什麽,說了什麽話,又和哪個女人睡覺,他都一清二楚!


    汪澤攀上次輔許淵,想要攪動朝堂,來在第一天就打壓蕭硯堂的氣焰,於是才有了新帝登基第一天發生嚴重黨爭的局麵。


    “汪澤屢屢無視天恩,妄圖賣主求榮,蛇鼠兩端,當斬了祭旗!”劉禦史正色厲聲,言辭激烈。


    徐閣老瞥了一眼一旁風輕雲淡的蕭硯堂,才轉頭看向劉禦史,態度凜然,“可有證據?”


    “當然!”


    汪澤驟然聞得此言,幾乎癱坐在地上。福州族人貪墨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聞,可那已經是陳穀子爛芝麻,劉禦史如何得知?


    說他和什麽夜不收有瓜葛,那純粹就是一派胡言,無稽之談啊。


    此刻,他幾乎可以肯定,看似清正的劉禦史是有備而來,他是蕭硯堂的人!


    汪澤救助似的看向次輔許淵,許淵悚然大驚,他可不知道汪澤如此不幹淨。


    “劉禦史,若你彈劾之事,查無可證,那可是無辜誣陷,是重罪!你當真要彈劾嗎?不改嗎?”


    “不改!臣若擅自挑起是非,汙蔑巡撫,我劉卿願抵上這項上人頭!”


    劉禦史慷慨陳詞,隨即掏出了幾封書信呈上,“這是汪巡撫勾結夜不收的罪證!其中有一封是肅王的親筆迴信,命他想裏應外合。肅王的真跡可在案牘庫裏比對!”


    蕭硯堂招了招手,命人去皇宮裏拿來以往肅王所寫的奏折。


    朝堂上議論聲四起,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議題不知不覺早就跑偏了,再沒有人敢主和,生怕一不小心惹火燒身。


    幾封奏折展開,果然是肅王寫給汪澤的信函。


    蕭硯堂朗聲道:“先帝把大夏托付給我們,有的人卻是奸細,故意分化朝堂,從內部離間我們,其心可誅!”


    徐閣老捋了捋胡須,歎道:“諸君可有異議?劉大人所彈劾之事,還勞煩蕭大人和刑部徹查!”


    一錘定音!


    現在沒了聖上做最後的定論,重大事宜,無非都得遵循大夏的律法製度而來,既然有人彈劾,內閣當然得受理。


    哪怕汪澤剛才還是朝中二品大員,勝券在握,可轉瞬就要淪為階下囚!


    憑著那書信,就可以定他的罪,若是做實了私通夜不收的事,就會葬送全族的性命!


    汪澤仰頭,正好對上蕭硯堂那陰惻惻的目光,他明白自己被反殺了,中了蕭硯堂的套。


    他徹底崩潰了,不停地叩首,聲音哽咽,“蕭大人,我是鬼迷了心竅,不該和你作對,輕信了奸佞,還許我什麽共享富貴,都是許淵害我......”


    “住口!”次輔許淵果斷打斷了汪澤的說話。“你這個叛黨,還想攀咬誰!”


    汪澤惱羞成怒,赫然起身,縱使他是將死之身,可死也得找個人墊背。若不是聽了許淵的蠱惑,他不會淪落到這等地步,可他憑什麽見死不救?


    還想落井下石!


    汪澤猛地撲向了許淵,廣大的袖袍垂下,一雙大手狠狠地掐住了許淵的脖子。


    蕭硯堂衝著殿中的侍衛揮了揮手,錦衣衛千戶丁乙利落抽刀,幾步上前,一刀插進了汪澤的後頸!


    頃刻間,血濺三尺,滿殿血腥。


    滿殿的人,俱是一驚,可也沒有人有半點表示,反而覺得他死有應得!


    那肅王的書信,當然是真跡,蕭硯堂不過是把肅王寫給寧王的人信借用了一下,找個高手一筆一畫的臨摹了出來。


    這群朝臣,又怎麽可能發現原委。


    如此,汪澤還真成了祭旗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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