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堂身姿挺拔,墨發以玉冠束起。


    他並沒有穿飛魚服,而是一襲玄色錦緞暗紋長袍,負手佇立在大堂,僅憑一個背影,就可窺見其天人之姿。


    雪姨一看到來人,心裏一沉,咬了咬牙,快步迎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開口:“蕭大人,您怎麽親自來了,不知有何貴幹?”


    “抓人!”男人語調漫不經心,卻說著要人命的話。


    聞言,雪姨臉色巨變。


    沈南清後頸不自覺地一涼,下意識收迴了視線,垂眸斂眉,再不敢多看。


    上輩子,京城大亂,正是這位‘玉麵殺神’領著一隊騎兵,殺出一條血路,穩定大局。之後又收複各路兵馬,最後輔佐七皇子,榮登大寶,蕭硯堂至此權傾朝野,成為讓人聞風喪膽的一代權臣。


    此人心機深沉,運籌帷幄,手段狠辣,明明是武將,舉手抬足卻有一股文人風雅。


    談笑間,便讓人家破人亡。


    錦衣衛動作很快,橫衝直闖,鑽進了各個房間搜尋,引出一陣陣尖叫聲。


    天子腳下,非富即貴。


    來這花滿樓消遣的都是一眾達官顯貴,文人墨客。


    如此大肆搜捕,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多半都會引來朝中非議。


    蕭硯堂氣定神閑,毫不在意。


    正此時,隻見一個衣衫不整的肥胖男人,披著錦袍,破口大罵,“誰這麽大膽!敢打擾本官春宵,抓人了不起,有本事把我給抓了。”


    男人今日花了重金,拍了花魁嫣然的初\/夜,正是入巷的關鍵時刻,就被這群錦衣衛的搜查給打擾了,身上正憋著一肚子邪火。


    蕭硯堂轉過身來,狹長的鳳眸掃了過來,聲音寒徹:“是我。”


    胖子男人看到來人,輕蔑嗤笑,“我還以為是誰呢,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蕭硯堂帶著你的人,給我滾!”


    胖子男人是五皇子璟王的舅舅,宮中淑妃楊鈺珍的親哥哥,楊瀲,在朝中禮科任職給事中,正七品,官品雖低,因有稽察六部之職,地位實屬超然。


    平日各部官員誰見了他,不是給足了麵子,無不敢得罪。


    楊瀲還自比國舅,是青樓的常客,平日張揚跋扈,實則無腦莽撞。


    蕭硯堂睥了他一眼,冷笑,“嗬,帶走!”


    一眾賓客倒吸一口冷氣。


    都知道北鎮撫司這尊活閻王霸道,沒想到連國舅也是說辦就辦?


    楊瀲可是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


    楊瀲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隨手抄起一個花瓶朝蕭硯堂扔了過去,“你敢!蕭硯堂你就是一條瘋狗,你敢動我,我讓你不得好死。”


    花瓶在了蕭硯堂的腳下碎了一地。


    錚——錚——錚


    錦衣衛們紛紛拔刀。


    蕭硯堂不怒反笑,掏出了一個無常薄,風輕雲淡開口,“楊瀲,三月上旬,逼良為娼,把東巷街的李翠兒強行拖入楊府,致其失蹤,李老三卻在井裏找到了她的屍體,身上滿是勒痕,死於非命。京兆尹不敢受理,李家兄弟狀告無門。


    一年前,你和東郊祿米倉的糧倉長合謀,以陳年黴米砂石代替官糧,盜取官糧七萬六千石。昨日在青樓吃酒,高談論闊,妄議聖上修道之事,還辱罵儲君, 還要我繼續念下去嗎?”


    楊瀲大驚失色,背脊發涼,噗通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蕭大人,下官口不擇言,出言不遜,我才是狗,您,求您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這時,錦衣衛百戶趙鏗燃走了出來,對著蕭硯堂搖了搖頭。


    蕭硯堂瞥了一眼四周,冷笑一聲,“帶走!”


    兩個錦衣衛立馬大步上前,粗暴地押住了楊瀲,並用繩子綁上,錦衣衛拽著他就好像拽著一條死狗似的,用力朝門檻外猛拖了出去。


    “蕭大人,沒有隨行禦史、司禮監的駕帖、逮捕的批文,你不能抓我!你不能......”楊瀲還不死心,拚命嘶喊。


    蕭硯堂一臉風輕雲淡,“你要什麽批文,就有什麽批文!”


    錦衣衛們腳底生風,飛快離開了花滿樓。


    這一幕,看得沈南清心驚。


    這蕭硯堂分明就不是來抓楊瀲的,他自己非要往上撞,活該!


    她緩緩從花滿樓裏出來。


    剛要跨上馬車,隻聽見背後傳來幽幽喊聲,“站住!”


    沈南清轉過頭,對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蕭硯堂粗糲的手掌上裏躺著一枚精致的錦繡香囊,“這是你的香囊?”


    沈南清接過香囊,朝他福了福身,低頭答謝:“多謝蕭大人。”


    她再抬頭,早已不見蕭硯堂的身影。


    這香囊裝的是九神香,是她特意定製的合香。


    此香名貴,香味清幽,哪怕在京城也極為罕見,隻是蕭硯堂是如何得知這枚香囊是她的呢?


    沈南清坐上馬車,把失而複得的香囊隨手放入袖中,隨後閉目養神,唇角微動,心裏反複默念《清心咒》。


    香菱換上一個新的香球,一股幽香頓時在馬車裏四溢開來,“夫人,你喜歡的這九神香,味道真是好聞,據說有三四十味香呢。”


    沈南清皺眉,暗自惱火,“以後換一味香。”


    剛才她在蕭硯堂的身上也嗅到了同樣的香味。


    早上的夢魘,如雪花般湧來,直衝著她的腦門。


    清風徐來,輕紗薄帳縷縷飄動,香氣嫋嫋。


    佛堂後院的廂房裏,男人把她桎梏在懷裏,健碩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雙手緊緊扣住她的細腰,親吻如雨點般落下,汗水滴落在床榻之上,星星點點,耳邊撕磨著野獸般的氣息。


    周圍的空氣無比炙熱,沈南清極力克製著尖叫......


    馬車裏,沈南清伸出手在嬌俏粉紅的臉上拍了一巴掌。


    這輩子,她再也不想跟他有所糾纏。


    沈南清眼眸裏一片清明,暗自思量,侯府很快就會朝沈家出手,她的動作必須要快,才能保住沈家的家財。


    侯府背後的勢力盤根交錯,她得好好籌謀,認真對付。


    她可以重振侯府,當然她也可以讓侯府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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