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再三衡量的趙偉還是決定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自己沒有被開除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幸運了,唯一遺憾的是沒來得及跟趙潤雲道別。


    在趙偉迴家三天後趙軍也迴到了村裏。在經曆了這場風波的趙軍沒有貿然離校,是跟他爸電話商量了兩次後老爹才終於同意的。


    趙軍迴來可總算是救了趙偉的命。從迴家的那天起,就被趙媽以,“為你好”三個字徹底剝奪了話語權跟行動權。現在有了趙軍這個保險栓,趙媽提心吊膽的心總算放下一半。隻要不去學校,在村裏想怎樣都行。


    在趙軍的慫恿下,倆人的時間安排比學校還忙,早上五點起床,河溝,玉米地滿世界的摘蘑菇,上午不是收拾蘑菇就是曬蘑菇,要不下河摸魚、撈蝦,無聊了上山逮螞蚱,挖藥材,吊著胳膊的趙偉雖然輪不了撅頭但能撿。下午睡一覺起來,象棋,軍棋,跳棋,每天變著花樣來,整天沒心沒肺,仿佛迴到了小學時光,快樂的自由的浪費著時間。


    七月一日,趙遠虎給倆人帶迴了準考證,同時通知二人七月六日到學校集合,學校統一安排客車去熟悉考點。


    七月六日,距離考點兩站地,一個由農家院改建的旅館裏,趙偉一手搖著扇子一手擦著頭上的汗水,這該死的天氣,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氣溫卻沒有絲毫涼快。


    烙了一夜燒餅的趙偉感覺自己剛睡著就被陪同的老師叫醒,大家匆匆洗漱吃飯仔細清點考試用具後直奔考場。


    上午第一節語文,雖然太陽已經火辣辣的照著,但畢竟還有一絲清晨的涼爽。第二節數學當趙偉迴到座位上時連凳子都是燙的,無奈隻能頂著炙熱的溫度開始,靠窗戶這一排整體比別的同學早走出考場十五分鍾,這一排考生幾乎是答完題匆匆檢查一下就走。


    趙偉是他們班第一個走出考場的,接過張頭遞過來的瓶裝水直接往頭上澆,連後背也澆了個通透,總算涼快下來的他如劫後餘生般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此時的校門外已經有不少來接考生的家長,看到趙偉的這一通操作,立馬被嚇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有的家長雙手合十開始念經。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臨近打鈴有兩位被曬暈的同學被抬了出來,但好在馬上下課鈴響了。


    等他們班十三個人全部走出考場,那場麵。活生生的一盤好菜,就叫清蒸蝦仁。一個個滿臉通紅跟不要命似的喝水。不多時人齊了,趕緊吃飯,飯店是張頭就近找的。吃過飯,公交車卻遲遲不來,無奈的他們隻能開啟十一路迴駐地。本想著迴到旅館趕緊補下覺,誰知那破旅館根本就不通風又熱又悶,睡房間還不如大街上舒服呢,大街好歹還有點風呢!但再難受也得休息。大家隻能各自想辦法,那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有打電話請求支援的,有擅自決定換旅館的,這兩類是家境好點的。剩下趙偉幾人也是有窮辦法的,趙偉買了兩瓶凍成冰塊的飲料用毛巾包住當枕頭果然涼快了不少,隻是等他剛睡著就被張頭叫醒了。臨走時趙偉買了幾瓶水,又給旅館老板塞了五塊錢讓其幫忙凍成冰塊,錢該花還得花。


    下午趙偉一手捂著冰袋降溫一邊答題,可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汗流浹背的監考老師走過來輕輕的把他推醒。天氣太熱了,睡著的不止他一個。監考老師隻能不停在教室遊走來叫醒他們。


    這兩天除了熱還是熱,最後一節化學考完渾身汗透的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從考場出來,彷徨者有之,懊悔者有之,也有心態崩了痛哭者有之,更多的卻是沉默。


    連續三天幾乎沒怎麽睡覺還要高度集中精神應對考試,幾乎累虛脫的同學們出了考場後,經過短暫的休整便各自坐車迴家!


    迴到家的趙偉簡單跟父母打聲招唿喝了口水倒頭就睡。


    這昏天黑地的一覺,讓趙偉父母直擔心他會睡過去了,但經過保席爺爺的一再保證孩子隻是累虛脫睡著了,卻任然不放心的守著。


    第三天上午快十一點趙偉終於睡醒了,又渴又餓的趙偉不迭聲的喊著要吃的,他睡了三天,趙爸趙媽卻三天幾乎沒合眼,雖然累,但隻要兒子醒來對他們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


    趙偉一頓猛吃猛喝讓他們懸著的心終於石頭落地,倆人眉開眼笑的看著如餓死鬼托生的兒子,趙媽心疼的淚水連連。倆人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場考試怎麽能把兒子折騰成這樣?


    有些吃撐的趙偉放下碗筷,請示父母出去溜溜食找趙軍玩。


    此時的趙軍也正睡的昏天黑地,趙偉看著鐵將軍把守的大門轉身去往趙勇軍家。結果趙勇家也是鐵將軍把守,隻能一邊撓著發癢的胳膊一邊迴家。


    正走出勇軍家胡同聽到了保席爺爺叫他,過來拉著趙偉的胳膊讓趙偉簡單的活動下手指,握了下拳頭,點點頭感歎道:“還是年輕好啊!”隨後迴到自己家取出工具給趙偉拆了石膏。


    經過兩三天的休息,幾人又生龍活虎開始上躥下跳,徹底放飛自由的他們每天結伴上山挖藥材逮蠍子,捉螞蚱,鬥蛐蛐、打牌、下棋……一是打發時間二是能夠賺點零花錢,畢竟都自稱大人了,再問家裏要零花錢確實拉不下臉。


    尤其是趙偉更著急錢的問題,趁著這幾天他也打聽了上大專一年的費用,學費從一千五到三千不等,住宿費一年差不多也得七八百剩下的就是自己吃飯和零碎的花銷,一個月最少也得七八百,那一學期就是三千多,那一個學期最少也要五千左右。


    這五千塊錢對於隻是父親一人種的十畝地和農閑時打點零工的家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


    趙軍看著出神的趙偉建議道:“我聽說他們收的藥材都賣給了市裏的藥材公司,要不咱們也去市裏看看?”


    “行吧。”趙偉還是有點心不在焉,這個辦法他不是沒考慮過。關鍵是他認得藥材公司可藥材公司人家認得他是誰?


    就即便人家肯收,就他一個人一天撐死了能刨二十斤知母,連帶著不多點的小雞根子,運氣好能劃拉點黃金草。就他這點量連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但不想辦法,自己肯定上不成大學,一路胡思亂想著一邊尋找著藥材。


    迴到家已經是太陽落山了,吃罷飯趕緊把知母的土抖落了,須子剪掉,又把柴胡的根子剪下來,等收拾幹淨了,跑了一天的趙偉趕緊洗洗腳睡了。


    隔壁房間裏躺著的趙爸趙媽小聲的商量著賣牛的事情,現在他家的牛正帶著崽賣兩千肯定是沒問題,可牛賣了明年的春耕怎麽辦?一是陷入了兩難。


    第二天趙偉出門前囑咐母親別賣昨天的藥材,扛著撅頭拿了一塊鹹菜兩個窩頭帶一壺水出門了,他今天要去更遠的地方,因為近的地方人們都挖遍了。從日出走到了影子短了一半,看看太陽差不多九點鍾的樣子,按照地界應該是他們村背後的另外一個村,看看地形應該是他爸告訴他有大量柴胡和知母的地方。


    這地方不是沒人想來而是因為有野狼出沒,趙偉其實也見過狼,在他小時候跟著父親上山鋤地,時經常能看到山溝裏喝水的野狼。


    站在爸爸所說的一塊巨大的白石頭上遠眺著山下錯落的村莊,一片片整齊碧綠的莊稼,視野的開闊讓趙偉的心情也隨著舒展開來。


    從巨石往西有一個山凹,因為長年的無人耕種打擾土質肥沃再加上背陰所在是柴胡理想的繁殖所在。可是當趙偉好不容易走到時,麵前一片狼藉的場麵真是讓趙偉沮喪到了極點。


    趙偉一天就在這座山頭上翻翻撿撿,雖然被捷足先登,知母還有不少而且都是陳年的,也算是聊勝於無。


    收拾完最後一小片知母,看著西斜的太陽趙偉知道該迴家了,他可不想黑著天走山路。


    折騰了一整天又扛著一整袋碳銨袋大概四五十斤讓趙偉在山路上的腳步有些趔趄,走走歇歇當走到蛇魚溝時太陽已經下山,涼爽的空氣讓躲避一天炙烤的蟲兒們終於迎來屬於自己撒歡的時間,聽著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叫,讓從沒感受過這種環境的趙偉緊張的心情放鬆不少,正在這時一條岔路的草叢裏鑽出來一條狗,接著又是一條比剛才大點的,兩隻狗就現在正路上看著他。趙偉也沒多想,一邊走一邊還琢磨著這狗咋不叫喚呢!


    待他走到近前才聽到兩隻狗嘴裏:“嗬嗬”的嘶吼聲,可他走的太近了,趁著最後一絲的餘暉,趙偉看著柴黃色的兩隻狼呲著長長的犬齒目露兇光。該怎麽辦,還好趙偉沒有被嚇傻,想起了村裏老爺爺講的故事,遇到狼絕對不能轉身跑,留給其背身,否則必死無疑。


    但不能跑又該怎麽辦呢,怎麽辦,怎麽辦,坑爹的老爺爺沒有講怎麽辦?一人倆畜牲就這麽對峙著,眼看太陽落下啟明星升起,月亮白茫茫的光灑滿大地,趙偉扛著近五十斤的袋子實在累夠嗆索性一抖肩扔下了袋子,砰的一聲悶響把倆畜牲嚇得一激靈後腿了幾步,看到後的狼趙偉橫著一條心大吼一聲舉著撅頭上前幾步舉手就砸,隻聽啪的一聲後一溜火花,緊跟著兩隻畜牲拔腿而去。


    一臉莫名其妙的趙偉看著幾個跳躍消失的兩隻狼,也是拔腿就走,那真是三步並作兩步走,兩步並作一步飛也似的朝自己村的方向跑去,等看到趙東東家的院子時滿頭大汗的趙偉終於定住了神,坐在趙東東家的街門洞裏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看著滿天的星鬥讓趙偉一陣犯愁,迴家該找個什麽借口呢?


    想來想去還是天黑太累迷路為妥。


    歇了會兒的趙偉實在是口渴至極,推開門直奔亮燈的屋裏走去,此時聽到大門響動出來查看動靜的趙東東一看到趙偉。


    “你死哪去了,你爸找你找瘋了你不知道嗎?”跟趙偉玩的不錯的趙東東開口就罵。


    直到進屋喝口水從趙東東嘴裏才知道現在都快十一點了。


    從東東嘴裏得知傍晚,趙爸眼看天黑了還不見兒子迴家,結果碰到東東爸爸才道兒子是從長征口上的山,然後就在他家門口等著。


    結果到天大黑了還是不見迴來,最後東東爸爸跟自己父親一起上山去找。不過在走之前說好了,隻要趙偉迴來就在他家的房頂上用手電來迴晃。


    現在趙偉迴來了,趙東東趕緊上房去晃手電。然後遠遠的聽到山裏,砰,啪的兩聲二踢腳的響應後,趙東東下來後跟趙偉在家等著。


    等倆爸迴來後,趙偉父子倆也沒多待。畢竟都十二點多了!倆人一邊往家走一邊聊著,就聊到了趙偉到底是走哪條路迴來的。


    趙偉堅持自己看到了蛇魚溝口的那顆老大的板榆樹,活了大半輩子的趙爸堅持自己閉著眼都不會走錯。在家等的心急火燎的趙偉媽老遠的聽到兒子的說話聲一頓高興,可當聽到父子倆居然這時候還在爭論誰走錯了路,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等父子倆一進門,一人就領了一脖溜子,倔強二人組立馬收聲,趕緊洗涮吃飯。


    喝飽喝足的趙偉,這一天真是又累又餓不說,還被倆畜牲嚇了一跳,折騰的精疲力盡的他躺下就著。


    然後這一夜的人狼大戰啊!


    隔壁老倆口,“老頭子,你怎麽知道偉子遇上狼了?”趙媽疑惑的問。


    “也不知道你這莊戶人怎麽當的,今年小東東家的羊就在那蛇魚溝西邊臥地呢!有人又有狗,那狼會去嗎?他肯定是在前坡道走岔了。


    不過話說迴來,這孩子的膽子可真是夠衝的,不僅沒被嚇破膽,你聽還打唿嚕呢!”


    “切,也不看誰生的。”老媽一句自誇得意洋洋的結束了話題。


    早晨,醒來的趙偉渾身難受,那不難受就怪了,就人跟人打一夜架也夠嗆,何況跟狼打了一夜架。但該辦的事還是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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