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上又跳下幾名憲兵,拉開了卡車的簾布,從兩台卡車上抬下了十幾口大箱子,金正強指了指箱子,說道:“何營長,這就是你們要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都打開。”


    憲兵們將這些箱子一個接著一個打開,何煒手下的老弟兄們全都好奇的湊上來看,不少弟兄心中都在犯著嘀咕,甚至猜測著這些箱子裏麵裝的是不是什麽金銀財寶。


    畢竟何煒今天十分神秘,剛才的一切表現都體現出了他對這卡車上東西的無比重視,很多士兵都在想,這裏麵得是多金貴的寶貝,才能讓自己的長官如此上心?


    可惜,這幫子弟兄們失望了,箱子麵裝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槍械,鋼盔,便衣,還有整箱整箱的紙張,何煒拉來一個裝滿了武器彈藥的箱子,隨手撿起一把手槍,何煒擺弄了兩下,十分嫌棄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家夥,楊彪湊了過來,也皺皺眉頭。


    “營長,你拉來這破槍幹什麽,咱們在忻口的時候繳獲了不少,這鬼子的王八盒子可不好用。”


    何煒手裏拿著的,是一把日本人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也就是俗稱的王八盒子,這幾口箱子裏麵,不但有王八盒子,還有日軍的手榴彈,日軍的鋼盔,刺刀,三八大蓋步槍和大正十一年式歪把子輕機槍,大正十年式和八九式擲彈筒,日軍的製式望遠鏡,軍刀,且都不是新貨,全都有使用痕跡,有的還帶著血。


    “何營長,這批槍大多是淞滬前線部隊的戰利品,啥都有,咱們也沒用過,畢竟舞槍弄棒,玩槍玩炮還是你們野戰部隊更在行,衣服也給你們拉來了,是我們憲兵秘密行動時穿的,料子可都不錯,宣傳單按照你說的內容,讓憲兵司令部的印刷所秘密印刷了三萬份,這都交給你了。”


    何煒檢查了便衣和宣傳單,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有錢在這裏吊著,這幫人辦事情的速度和效率是真的高。


    “金長官,東西準備的不錯,你們辛苦了,謝謝。”


    金正強擺擺手:“這話是怎麽說的?老弟,你要幹的這事情,老哥哥我佩服,拯救萬民於水火,不愧是我國軍的戰鬥英雄,談謝謝更是見外,要說謝謝,也是我們憲兵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哪裏有這無本萬利的財路,兄弟,這可不能見外。”


    跟金正強客套了幾句後,何煒將這幫大爺送走,而後,正式開始執行他的計劃。


    “弟兄們,大家都坐下。”


    何煒招唿著這幫一臉疑惑的弟兄坐下,何煒折騰了這麽一會兒,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何煒到底是想要幹嘛,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坐下,坐下。”


    楊彪,還有幾個班長都招唿著弟兄們坐下,何煒看著這幫老弟兄,這次行動,他沒有找方京,傅琛他們一起幹,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要他們在這裏帶住部隊,甚至,連葛貴財和陶黑娃他都沒有告訴,隻是叫楊彪叫上以前第六連的老軍士和老兵。


    何煒之所以盡可能的讓更少的人參與進來,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心思,那就是一旦事情出了紕漏,盡可能少波及一些人,真要出了事情,他還是想自己把事兒給扛下來。


    “弟兄們,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具體要幹什麽,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是此事事關重大,之所以找各位來幹,是因為各位都是我的心腹,是我的老交情,老弟兄,咱們是一起在忻口玩過命的,咱都是親兄弟,關鍵時刻還得靠親兄弟,老弟兄,所以,今天,就得勞動一下弟兄們了。”


    這些士兵們雖然還是不知道自己的營長要幹什麽,但這群大多來自田間地頭的士兵們,最大的優點就是老實聽話,而何煒把他們講做親兄弟,老弟兄的話也令很多士兵動容,何煒在忻口當上連長之後,帶著他們打了一個又一個勝仗,何煒對他們,自然是沒的說,現在聽到何煒的話,這些淳樸的士兵們都無比感動,皆唯何煒馬首是瞻。


    “排長,你也不用跟我們說幹啥,就告訴我們怎麽幹就行。”


    楊彪大大咧咧的喊道,又管何煒叫起了排長,然後又看著四周的士兵,說道:“咱排長說咋幹,咱們就咋幹,誰他媽敢拉稀犯慫,老子第一個饒不了他。”


    “對,跟營長幹了。”


    “排長說啥就是啥。”


    士兵們情緒被調動起來,一個個都群情激奮,有的叫營長,有的好像又迴到了老六連時期,管何煒叫排長和連長,稱唿無所謂,何煒對士兵們的反應很滿意。


    於是他舉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又從箱子裏麵拿出了一摞宣傳單,緩緩開口:“事情也不難,隻是今天晚上,咱們要好好搞點動靜,今天晚上,所有人換上便裝,拿上日本人的武器和這些單子,到我告訴你們的地點給我四處亂放槍,把這些宣傳單滿街的給我撒,撒的越多越好,鬧得動靜越大越好,一邊撒傳單,一邊給老子放槍,放擲彈筒,放火也可以,但是有一點,不許傷害老百姓,公共設施可以破壞,但是不許損壞老百姓的房子。”


    “分成兩組,一組由我來帶隊,去市中心的各個街口,另外一組由楊彪帶隊,去下關和挹江門那邊,會有人開車拉著你們去,行動時間大概在淩晨,事成之後每人發行動獎金三元,這件事過了就給我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許多嘴。”


    何煒擲地有聲的說道:“現在所有人都不許離開這裏,就在彈藥庫裏麵換衣服,休息,晚上準時行動。”


    何煒洪亮的聲音不斷的在彈藥庫中迴響,士兵們依舊對自己的任務不明不白,要幹什麽他們很清楚,不過就是去大街上放槍撒單子而已,再簡單不過,可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士兵們不知道,也無法理解,能做的,隻有執行何煒的命令。


    何煒鬆了口氣,坐在一個大箱子上,裏麵裝的滿滿當當的,全都是黃色的宣傳單,這宣傳單,便是何煒計劃中的重要工具,宣傳單上印刷著密密麻麻的漢字,還有一個日本陸軍的旭日軍旗,而上麵文字的內容則是由何煒以日軍口吻撰寫的一篇討伐檄文。


    這篇檄文的內容,洋洋灑灑幾百字,幾乎句句帶血,首先列舉了一些果脯的罪惡,並且標榜“皇軍”發動這場戰爭的正義性,而後又以十分驕狂的語氣表示要在一個月內攻克南京,並且在攻入城內之後要三個月不封刀以表示懲戒。


    同時,在未攻克之前,將要不斷的增強空中襲擊的力度,以空中襲擊炸毀,摧毀,燒毀這座城市。


    總之,內容是相當的血腥暴力,如果把這幾萬份假的傳單散步的到處都是,那麽百姓看了之後,想必會十分恐慌,恐慌之下,勢必就會想辦法逃脫,逃脫的辦法,就是離開這座城市,屆時,何煒的目的就達到了。


    當然,日本人在曆史上幹出來的事情,事實上跟何煒寫的相差無幾,甚至比何煒寫的還要更加過分。


    為了再添一把火,何煒決定晚上散發傳單的時候在城內好好搞點動靜,所以他管憲兵要了一批繳獲的日軍武器,到時候一邊撒傳單,一邊放槍,裝成是日軍的特務幹的。


    這麽一搞,更能加劇平民的恐慌,還有擲彈筒也可以放上幾發,總之動靜搞的越大越好。


    至於被巡邏的人發現?那就更不存在了,現在城裏麵的治安全靠憲兵部隊負責,可憲兵部隊已經被自己拉上了賊船,今天晚上行動的各處地點,憲兵連根毛都不會有。


    而且行動時出動和撤離時機動所用的卡車,也全由憲兵提供,雙方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打淞滬戰場戰況白熱化之後,城內早就開始了夜間戒嚴宵禁,也就是說,晚上,城內的大街上,不會有任何人出現,可以讓何煒和他的弟兄們隨意搞破壞。


    何煒那天告知肖將軍讓百姓撤離的辦法,就是他今天晚上要幹的事情,他也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了這麽一個騷操作,至於能不能起作用,先幹了再說吧。


    ..........


    入夜,淩晨一點,何煒帶著四十多名換上了便裝的弟兄,悄悄的走出了中央軍校,從軍校走出了幾公裏,來到了一個狹窄的巷口,在這座巷口裏麵,正停著六輛憲兵部隊的大卡車,這些卡車正是憲兵派來配合何煒行動的,如此冒險的行動,當然是越隱秘越好,越快越好,所以必須要有高速機動的交通工具,而帶隊等候的,依舊是給何煒送東西的那位憲兵上校金正強。


    幽暗寒冷的夜中,金正強已經帶著他手下這撥人等了很長時間,不隻是何煒心裏沒底,他也沒底,這種故意在城內製造混亂的瘋狂行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一旦出了什麽紕漏,金正強也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現在可是戰時,製造混亂可不是個小罪名。


    所以金正強隻在這等了一小會兒,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老弟,你可來了,我這裏都準備好了,你們這怎麽樣?”


    看到何煒按照約定帶著部隊過來,金正強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急忙詢問何煒部隊的準備情況,此時,何煒腳上穿著千層底布鞋,身上是打著補丁的棉衣棉褲,頭頂上還帶著一定圓帽,他身後的弟兄也都穿著各異,不過基本都是社會底層平民百姓的打扮。


    “金長官,都準備好了,我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去太平街,下白路附近,另一部分去新街口到挹江門一帶,盡快行動吧。”


    何煒說道。


    金正強連連點頭,而後開始組織登車,六輛卡車以極快的速度開動,分作了兩隊,向各自的目的地開去。


    這次行動,既然要把動靜搞大,那行動地點的選擇也是個學問,在城內偏僻的地區或者是貧民區搞事情效果肯定不好,因此何煒特意將行動地點選在了幾個繁華的巷口街道。


    按照計劃,他會帶著一隊人馬去太平路,下白路一帶,而楊彪則帶另外一隊人馬前去新街口到挹江門一線,這些地方既是平日裏最繁華的地段,又是水路要衝,而且居住在這幾個地方的多是中產階級以上的有錢人,這些人無論是影響力還是財產都要比那些平民百姓高的多,在這幾個地方搞事情,何煒覺得效果絕對是杠杠的。


    很快,載著何煒這隊人的三輛卡車到達了太平路,何煒第一個跳下車,低聲吼道:“快點,下來,聽我的槍聲動手。”


    二十多個弟兄接二連三的跳下了車,並抬下了幾口裝滿了宣傳單的大箱子,何煒搶先抓起一把宣傳單,其他的弟兄也有樣學樣,紛紛從箱子裏抓出一大把宣傳單。


    此時,白天繁鬧無比的街道上因為宵禁沒有一個人出現,而例行巡邏的憲兵部隊也因為何煒的運作而暫停了執勤任務,所有的路燈為了防止日軍空隙全部熄滅,街道上,除了何煒這幫弟兄們的唿吸聲和風聲外,沒有半點的聲音。


    何煒對著士兵們點了點頭,而後舉起了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對著空中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打破了夜晚的靜謐,而後,其他弟兄們手中的槍也響了,三八大蓋,歪把子,全都對著天上開火,在一陣密集而又猛烈的槍聲過後,何煒將手中的宣傳單朝天上一丟,上百張宣傳單如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四處飄散,隨著夜間的寒風到處飛揚。


    “動手!”


    何煒吼了一嗓子,隨著他這一聲命令,士兵們紛紛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開槍,一邊揮灑傳單,何煒沒有跑,他甩了幾把傳單之後就在原地不斷的用手中的王八盒子對天開火。


    劈裏啪啦的槍聲響徹了街頭,士兵們四處亂跑,將宣傳單撒的到處都是,何煒打光了手槍的子彈後,隨即將這把破王八盒子丟在地上,然後一腳踢飛。


    "八嘎!”


    何煒用穿越前抗戰神劇中日本人說中文的語氣大聲喊道,然後拿來了一把三八大蓋,一個大正十年式擲彈筒和幾顆擲榴彈。


    何煒拿起三八大蓋,對著街邊的路燈開火,一排五發子彈彈無虛發,擊碎了五個路燈,馬路上到處都是被打崩了玻璃碴子,丟掉步槍,他又拿起大正十年式擲彈筒,裝進去一顆榴彈,四處走了走,發現在一個十字路口中央有一個大鐵皮崗亭,於是,這個倒黴的鐵皮崗亭,便成了何煒的目標。


    何煒蹲在地上,放下擲彈筒,憑借經驗完成了瞄準,轟的一聲,將擲榴彈打了出去。


    這顆擲榴彈準確的擊中了崗亭,在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中,脆弱的崗亭被轟的四分五裂,然後迸濺起了劇烈的火焰,何煒沒想到,自己打出去的竟然是一顆五十毫米縱火擲榴彈,烈焰頓時將黑暗的街道照的透明光亮,其他弟兄還在四處奔跑,開槍,撒傳單。


    突然,何煒聽到了一聲南京口音的叫罵聲,就看見自己左邊約三四層樓高的地方一扇窗戶被推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探出頭來,對著何煒破口大罵:“大半夜的,你們在搞什麽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八嘎壓路,死啦死啦的,大日本帝國萬歲,殺死你們。”


    何煒趕緊低下頭,嘴裏憋著笑,用抗日神劇中的口音迴敬這位男子,又將手中的擲彈筒朝他丟了過去,那男子嚇得趕緊把頭縮迴去,那具擲彈筒,也不偏不倚的順著窗戶被丟進了那男子的家中,何煒偷笑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跑走。


    公然在街頭搞破壞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街頭,槍聲,叫喊聲和爆炸聲仍在繼續。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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