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豆看著還在對崩塌的茅棚發泄怒火的百裏飄雪,側過頭向諸葛太平問道:


    “那土味大洋馬怎麽了?看著比我們倆還生氣,她也是孤兒?”


    諸葛太平搖了搖頭,接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為什麽他們要欺負那個孩子?連在別人口中那麽善良的王老夫子也……”


    清靈兒臉上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疑惑:“他們還說什麽‘有爹生沒娘養’……”


    說到這一句,清靈兒突然愣住了,她自己好像也從未見過自己的娘親。


    “走!”


    百裏飄雪甩完最後一鞭,拉過李紅豆往茅棚邊上的屋子裏走去:


    “聽說那老混蛋就住在學堂邊,去那裏斷罪,我要看看那老混蛋是怎麽死的!”


    李紅豆正有此意,剛進屋子就開啟了斷罪。


    但先浮現出來的並不是王老夫子死去的投影,而是一個身材曼妙的紅衣女子。


    她背對著眾人坐在屋內僅有的一把椅子上,一把精致的油紙傘斜斜依靠在她的裙邊。


    王老夫子站在她對麵,神情很是惶恐地開了口:


    “……下愚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學堂的資助,不過這件事……違背至聖先師的教誨,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您客氣了,我們兩人之間不用這麽講究禮節。”


    那紅衣女子笑道:


    “全如意鎮都知道王老夫子不在乎那些俗物,我和趙季竹孩童時期也在學堂度過了十分快樂的一段日子,上報師恩再正常不過。”


    王老夫子似乎有些感慨:“是啊……時過境遷,誰都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而他會變成那樣……”


    “都是命運使然。”


    紅衣女子輕歎一聲,隨即轉移了話題:


    “我聽鎮中老人所言,王老夫子您似乎多年前生有一子?”


    王老夫子並未否認:“你為何要提到此事?”


    紅衣女子沒有正麵迴答:


    “聽說令郎剛成年時便隻身前往南宋,並成功考取秀才,可至今未能更進一步,當下隻能在邊境一個小縣衙裏做個不入流的師爺。”


    “想必是他自覺有愧,才這麽多年都沒迴過如意鎮,所以我亦是從未見過令郎。”


    王老夫子眼神飄忽,看起來有些心虛:“是……是這樣沒錯。”


    紅衣女子輕撫油紙傘麵:


    “那如果令郎被朝中官員舉薦當上縣令,是否就算是榮歸故裏,不會將您一人留在如意鎮中了吧?”


    王老夫子語氣裏多了一份殷切的期盼:“真……真的可以嗎?”


    “當然。”


    紅衣女子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我和南宋朝廷的關係您應該也有耳聞,隻要您把那件小事辦好,令郎的仕途一定會一帆風順。”


    見王老夫子這一次沒有立刻迴絕自己,隻是低頭沉默不語,紅衣女子顯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便起身款款施了個禮。


    諸葛太平心念一動,連忙飄了過去,試圖在女子離開之前記住對方的容貌。


    但他隻來得及對女子妖豔的笑容匆匆一瞥,無瞳之眼投影出來的場景就迅速切換了。


    精神萎靡的王老夫子躺在自己那張破破爛爛的床上,雙目緊閉,口中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突然,他兩眼一睜,捂著胸口滾落在地,看起來像是被不可見之手捏住了心髒一般。


    “報應……報應來了嗎?也好……”他艱難地唿吸,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對自己的安慰。


    緊接著,匍匐在地的王老夫子身上陸續出現了各種傷口,有的像是刀砍,有的像是劍刺。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推開窗子,一隻手攀著窗沿看向窗外南宋的方位,嗚咽顫抖著說出了最後的遺言:


    “兒啊……我們不要什麽功名了好不好,兒啊……迴家吧……迴家……”


    說完這句話,王老夫子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身子一軟,帶著一身的傷口倒在血泊中徹底死去了。


    無瞳之眼的投影隨即切換,又開始播放起之前在如意鎮廣場上看到的戰爭和打架鬥毆之類的場麵。


    “死得好!”


    李紅豆剛中止斷罪的投影,就聽見了百裏飄雪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


    清靈兒忍不住問道:“百裏姐姐,你和這位王老夫子有仇?”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百裏飄雪含糊其辭地迴了一句,然後轉向李紅豆:


    “這裏已經沒有線索了吧?你有沒有從這些投影裏看出什麽頭緒?”


    諸葛太平還沒給出提示,李紅豆就學著他的語氣迴答道:“有,不過還不能確定。”


    接著百裏飄雪和清靈兒就看到那穿了一身醬紅色飛魚服的俊朗獵魔人走到窗邊,朝著空無一人的窗外笑了笑:


    “你是不是打算這麽說?”


    零星的月光透過陰雲灑下,屋內地麵似乎還有一些未清理幹淨的暗紅色血跡……


    雖然知道這又是什麽“溝通萬物之靈”的詭扯破案方法,但兩個女子還是覺得有點不寒而栗。


    已經飄到窗外查看窗沿的諸葛太平點點頭:“對,是我的話也會這麽說。”


    “不過這裏的收獲還是很大的,我們知道了王老夫子的死法,據說和趙家七口人一模一樣的死法,這就是‘作案過程’的一部分。”


    “我最初以為兇手可能用了什麽手段隱去了身形,但投影裏並沒有腳印之類的痕跡,所以比起直接殺害,這種手段更像遠距離詛咒。”


    李紅豆的視線跟著諸葛太平移動:


    “也就是類似黑瘦道人劉二狗那種手段,和‘血月夢魘’也有點像,不需要犯罪者親自接近受害人。”


    諸葛太平利用虛影的能力一邊在牆裏牆外穿梭觀察,一邊解釋著:


    “嗯,我之前說過,很多邪道散修都擅長這種遠距離詛咒,但同時殺害八人難度不小,我還需要更多線索。”


    “還有要注意的就是那學堂裏被欺負的孩子,和那帶著油紙傘的紅衣女子,如果能知道他們的身份,可能會有所突破。”


    “另外,有個名字被提到兩次了……不過還不能確定,暫且先這樣。”


    “好。”李紅豆收迴視線,轉身對兩名女子一揮手:“繼續,趙家大院。”


    ……


    三人一影沿著山道來到半山腰上的趙家大院門前,圍牆上的粉白牆皮已經脫落大半,露出其下當作基底的青磚,牆角的一些青磚上甚至貼了厚厚一層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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