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會麵結束,李牧就帶著一行人參觀軍營。


    在大虞朝,武將的份量從來不在於官職高低。


    誰手中的軍事實力強,誰說話就更加硬氣。


    作為朝廷任命的參將,麾下的部隊全是朝廷在冊的兵,完全沒必要藏著掖著。


    糊弄一群不知兵的文官,隻要看起來樣子不錯,那就可以宣布是精兵。


    騎兵訓練時間短,暫時沒法進行表演。


    好在這些士卒,本來就是從步卒中選拔的精銳,被李牧帶著見過幾次血。


    整齊的排列在一起,遠遠就能讓人感受到殺氣。


    “李參將真是練兵有方啊!”


    古有人忍不住感歎道。


    揚州營才組建三個多月,就有眼前的成色。


    若是過上幾年,絕對是大虞軍中的精銳。


    在京中的時候,聽說朝廷要加強對東南各省的控製力,他還沒當成一迴事。


    現在看來當初的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眼前這支部隊一旦訓練成功,未來南方有變,完全可以就近進行兵力調動。


    不需要千裏迢迢,再從京師調兵遣將。


    在和平年代,應付一般的小亂子,這樣的兵力部署已經夠用了。


    “知府大人過譽了,本將隻是履行了本分職責。


    全天下的精兵,都是錢糧喂出來的。


    如果財力能夠保證,天下能夠練出精兵的人多了。”


    李牧坦率的迴答道。


    全都是大實話,在錢糧有保障的情況下,大虞朝真不缺將才。


    尤其是九邊之地,能打的將領,真心不在少數。


    倘若朝廷能夠籌集足夠的軍費,掃清外患也就三五年的事情。


    “哈哈,衙門中還有事,本府就先行離開了!”


    聽到錢糧兩個字,古有文急忙哈哈一笑,趕緊找借口跑路。


    直覺告訴他,如果再留在這裏,今天又少不了大出血。


    倒不是他反對砸錢練兵,恰恰相反古有文是文官中,少數支持增加軍費投入的官員。


    在翰林院的時候,他就上書過朝廷,希望能夠增加軍費支出。


    政治上支持是一迴事,要自己掏錢是另外一迴事。


    當了家之後,才知道柴米油鹽貴。


    現在對李牧的最大支持,就是他自己不出來搗亂。


    見古知府轉身就走,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他,李牧很是無奈。


    不就是多要了幾次軍費嘛,這種事情是個武將都會爭取。


    天上不會掉餡兒餅,軍費這玩意兒自己不主動去爭取,人家還以為撥付的錢糧夠用了。


    平常時期不多叫苦,等衙門有錢的時候再去,黃花菜都涼了。


    別看揚州營的日子不錯,揚州正在重建中的其他軍隊,那是一個比一個苦逼。


    州縣下麵的巡檢司、守備營,全部都是空殼。


    重新掛出招牌的揚州衛,也隻是前景光明,現階段還在吃糠咽菜。


    朝廷劃撥到揚州的軍費,優先保障戰鬥力更強的募兵,地方部隊一應待遇都要靠後。


    揚州營展現了自身的價值,才能夠從府衙中摳出錢來。


    很多地方將領,現在手頭就幾個親兵,連架子都沒搭起來。


    跑去衙門要錢,一個個都遭受了社會毒打,領教到了什麽是文貴武賤。


    不備上一份厚禮,連門都進不去。


    ……


    文淵閣,五大閣臣齊聚一堂。


    “諸位同僚,裁撤冗員的計劃,遭遇到了困境。


    今天召集大家過來,就是要商議一下,後續該怎麽推進下去。


    史閣老你之前負責吏部,對冗員問題最熟悉,先說說具體情況吧!”


    龐亨升率先開口說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內閣重組之後燒起的第一把大火,就遭遇到了麻煩。


    如果此時放棄,對內閣的權威,將是一個重大打擊。


    “首輔,從清查情況來看,朝中的冗員主要有三部分。


    一部分是陛下日常封賞的,這些人多是宗室、勳貴、外戚。


    直接把人趕出朝堂,這肯定是不行的。


    吏部的計劃是保留這些人的職銜,允許他們享受相應品級的待遇,但發放俸祿時會增加寶鈔比例。


    目前進展相對順利,這些人不指望朝廷的俸祿過日子。


    除了嘴上罵了幾句之外,倒也沒鬧出什麽大亂子。


    麻煩的是後麵兩種。


    我朝除了科舉入仕,還有承蔭製度和舉薦製度。


    第二部分冗員,就主要來自承蔭。????因為個人能力問題,承蔭入仕的大都會被安排到閑散衙門。


    隨著時間的發展,這個群體也日漸壯大,導致很多衙門超編。


    第三部分冗員,則是正統科舉入仕的。


    或是因為考核不過關,或是遭到貶斥,造成了一部分官員被邊緣化。


    這些官員等同於虛銜,平常時期無事可幹。


    除了領取俸祿之外,一年到頭都不會到衙門中報道。”


    史元虎臉色陰沉的說道。


    事先沒有把脈絡捋清楚,低估了裁撤冗員的難度。


    別人都可以理解,但他這前吏部尚書也犯了同樣的錯誤,就太不應該了。


    盡管大家嘴上沒明說,心裏對他的辦事能力,還是產生了懷疑。


    偏偏他也是有苦難言。


    吏部尚書不是萬能的,有些敏感的事情,他是無法過問的。


    在入閣之前,他絕對不敢談裁撤冗員,哪怕關注一下都不行。


    內閣擬定的裁撤標準,本身就非常的寬鬆。


    隻要手頭有事情幹,甭管是否重要,都不算是冗官。


    尷尬的是清查之後才發現,平常不幹事領取的俸祿的官員,比實際幹活的人還多。


    這種得罪官僚集團的活兒,除非內閣足夠強勢,否則根本推行不下去。


    “看來是我們之前考慮不周,既然大家的入仕方式沒有問題,那就不能直接把人趕迴家。


    我看對一應閑散官員,主要以勸返為主。


    臨近致仕的,那就安排他們提前致仕,一應待遇按正常官員致仕執行。


    不願意離開的,朝廷也不采取強製措施。


    戶部在發放俸祿的時候,逐步提高他們的寶鈔比例,未來致仕也以發放寶鈔為主。”


    徐文嶽開口說道。


    冗官數量太過龐大,裁撤勢在必行。


    不然日漸龐大的官僚係統,就能夠把大虞朝掏空。


    可官場也是人情社會,直接把人趕迴家,也太過不近人情。


    強行執行下去,下麵的抵觸情緒,肯定非常大。


    冥思苦想之後,他選擇了折中處理。


    有了裁員的消息衝擊,再提出降低俸祿,大家的接受度就高了很多。


    何況他們還不是直接削減俸祿,隻是增加了寶鈔在俸祿中的占比,名義上待遇還是一樣。


    大家的麵子,也算是保住了。


    再勸返幾個倒黴蛋,剩下的人心裏隻會慶幸,就顧不上俸祿降低的小事。


    畢竟,大虞朝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員,都不依賴俸祿過日子。


    天下隻有窮酸秀才,沒聽說過窮舉人,更不用說在職官員。


    哪怕一文錢的俸祿不領,光接受鄉鄰投獻的免稅田,也有不菲的收入。


    承蔭的那幫的權貴後代,從來就沒缺過錢,更不需要大家操心生計。


    “徐閣老言之有理,確實不能把事情做絕。


    我們裁撤冗員,主要是為朝廷減輕負擔。


    既然減負的目標達成,裁員就不再那麽重要。


    我看就定下一個目標,裁撤一百名冗官,給外界一個交代就行了。”


    一旁的呂閣老開口附和道。


    得罪人的活兒,誰都不想幹。


    內閣重組後的第一把火燒這麽大,實際上也被局勢給逼的。


    上一屆內閣可是完成了鹽政改革,哪怕鹽商報效的銀子不算,鹽稅也破紀錄的到了五百萬兩。


    宋閣老死後能夠獲得哀榮,很大程度上就是沾了鹽政改革成功的光。


    哪怕不是他主導完成的,可內閣既然配合了工作,那就有他一份功勞。


    如果是他親自主導完成的,那麽獲得的諡號,沒準還可以再往上提提。


    為了生前身後名,大家都得做點兒事。


    裁撤冗員難度大,但風險卻不高。


    畢竟,尺度在他們手中握著,可以靈活的進行調節。


    “呂閣老,我們前麵搞出那麽大的動靜,現在這麽草率收場,對內閣的權威影響非常大。


    對閑散官員的處置沒有問題,但裁撤一百名冗官遠遠不夠。


    要知道這些事情,未來是會被記入史書的。


    這麽小家子氣,讓後人看到了,我們幾個就成了笑話。


    既然已經決定搞了,那就搞出點兒成績出來。


    我看從地方到中央,合計裁撤一千名冗官,以凸顯我們肅清冗官的決心!”


    裴學慶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思中。


    生前身後名,這玩意兒沒人能不在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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