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千戶所,正盤算著怎麽挑人的李牧,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有關係背景的勳貴子弟,都得到了通知,帶著訓練有素的家丁,出現在了校場上。


    光看氣勢就知道,這群人人披甲的家丁,肯定比衙門中那幫臨時工小兵能打。


    到鹽商的老巢去,少不了和人幹架。


    這些武力擔當,必須全部帶過去。


    再挑幾名查案經驗豐富的差役,一支四百人的隊伍就齊活了。


    “千戶大人,一路順風!”


    副千戶袁楊明一臉不舍的說道。


    京中的治安不能亂,必須要有人留守。


    李牧這個正職帶人走了,他這個副職就必須留下。


    鹽商之富,那是人盡皆知。


    隨便漏出一點兒,就夠大家吃的了。


    何況整頓鹽政是朝廷的大計,上麵都關注著,最是容易出政績。


    “此去東南不知何時能歸,千戶所的事務就拜托袁兄了!”


    李牧客套的迴應道。


    直覺告訴他,這次南下之後,就不會再迴南城千戶所。


    雖然任職隻有短短的幾個月,但對千戶所他是真的有感情。


    錢多事少壓力小,換個衙門之後,很難有這種待遇。


    告別了一眾同僚,帶著隊伍到五城兵馬司總部集合,自我感覺良好的李牧,一下子感受到了差距。


    五大千戶所的差距,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


    東城千戶所來了八百人,西城千戶所來了七百人,都是以家丁為主。


    從數量上就可以出來,這兩大千戶所任職的勳貴子弟家底更厚實一些。


    北城千戶所的情況最慘,兩百人的隊伍中,還有不少湊數的。


    中城千戶的情況略好一些,湊齊了三百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支亂哄哄的隊伍,規模最為龐大。


    這些人都是在五城兵馬司掛名的,平常時期從不來上班,現在也跑來湊熱鬧。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此去兩淮整頓鹽務,不比京師這麽太平。


    那些窮兇極惡的私鹽販子,可是什麽事都敢幹,搞不好倭寇都會冒出來。


    沒有點兒本事在身,趁早迴去不丟臉。


    鹽務有多重要,你們心中應該有數。


    要是搞砸了朝廷的差事,自己丟了命無所謂,牽連家小就劃不來了!”


    舞陽侯的話,針對性太明顯了。


    在職的勳貴子弟都帶過兵,智商也是正常人水準,帶出來的家丁最差也是訓練過一段時間的青壯。


    掛名的就不一樣了,那是什麽人都有,共同特點是能力不濟。


    如果不是顧忌這些人的身份,他恨不得立即把人全部趕迴去。


    “指揮使大人,放心好了!


    我們都做好了準備,一定不會給……”


    話還沒說完,舞陽侯的鞭子就抽了過去。


    “姑父,你幹嘛抽我?”


    青年男子委屈的問道。


    自己都這麽捧場了,不提拔重用也就罷了,居然還用鞭子抽他。


    這可是親姑父,簡直就是……


    “滾!


    給我立即滾迴去!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打斷你的狗腿!”


    麵對發飆的舞陽侯,青年男子自知講道理沒用,委屈巴巴的帶著人離開了校場。


    見到這一幕後,同舞陽侯沾親帶故的晚輩,紛紛帶著人離開。


    過來湊熱鬧,隻是一時興起,他們可不想挨鞭子。


    校場上也開啟了勸退模式,一眾將領紛紛勸說自家的親戚離開,就連李牧都勸離了幾位親朋。


    最後剩下的頑固份子,大家也懶得理會了。


    勳貴想要過去撈好處,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不死點兒人,怎麽能夠讓皇帝看到他們的付出。


    有人主動去當炮灰,實在是最好不過。


    若不是擔心影響太大,把剛才那群蠢貨全部打包過去送人頭,才是最佳選擇。


    不光京中百姓會拍手叫好,還能替朝廷減輕一些負擔。


    “沒人離開,那就開始統計人數登記造冊。


    醜話說在前頭,一旦登記上了名冊,再中途離開就是逃兵。


    現在先下一道軍令,凡遇五城兵馬司逃兵,各部一律殺無赦!”


    舞陽侯心累的說道。


    南下的差事,他是真心不想幹。


    作為一名外戚,他的地位已經到頂了,立下再多的功勞都沒法更進一步。


    與其來迴奔波,不如窩在京中享福。


    可惜沒辦法,天元帝改革鹽政的決心堅定,在這上麵下了重注。


    皇帝侄子鐵了心把外戚拉上戰場,舞陽侯沒法拒絕。


    在滿朝文武中他不算啥,但是在外戚中,他卻是拔尖的人才。


    這份重任,必須擔起來。


    本來就心煩,還有人給他添堵,火氣就更旺盛了。


    ……


    京中大規模調兵遣將,自然瞞不過一眾閣臣的耳目。


    “東南傳來錦衣衛密報,鹽商密謀造反,東南局勢即將糜爛。


    陛下未經過兵部,直接下旨調動兩大團營和五城兵馬司南下平叛。”


    宋海東一臉無奈的說道。


    天元帝越發的強勢了,搞得他這個首輔非常難做。


    皇帝覺得他管不住下麵的人,朝臣覺得他媚君,不敢和皇帝據理力爭。


    天地良心,他真的很努力了。


    理論上,六科確實可以封駁聖旨,不等於皇帝的中旨就無效了。


    大虞可沒哪條法令規定,皇帝的聖旨必須要內閣用印。


    開國前幾位皇帝,都是直接下聖旨。皇權衰落之後,才有內閣用印一說。


    以往戶部和兵部配合,可以在糧餉上限製,軍事行動才繞不開他們。


    這次不一樣,前麵查抄的贓款,就是現成的軍餉。


    勳貴們和皇帝達成政治交易,拿著聖旨就開始幹活,根本沒理會兵部。


    “自古未聞有商人造反能成氣候的,鹽商富有四海居然也能造反,也算是一大奇聞!”


    王安甫的吐槽一出,眾人立即意識到不對勁。


    “富有四海”這個詞,都是皇帝和朝廷的專屬。用在商人身上,可是會要掉腦袋的。


    這位也在打鹽商的主意!


    意識到這一點,眾人並未覺得奇怪。


    不管鹽商有多富,終歸都是商人,政治地位依舊是下九流。


    大虞財政匱乏,能夠搞來錢的渠道就那麽幾個。


    士紳錢的不能動,勳貴皇親國戚也不能動,能動的隻剩下百姓和商人。


    在過去的歲月裏,朝廷已經向百姓加征了好幾次。


    有識之士早就意識到了,繼續加征下去,民間必定生亂。


    “王閣老,這話可不興亂說!”


    龐亨升不滿的說道。


    皇帝要亂搞,不阻攔也就罷了,哪有跟著起哄的。


    現在的大虞,哪有什麽單純的商人。


    兩淮鹽商,一直都是清流黨的重要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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