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降了,已經降了,快跑啊!!!”


    “金甲軍活閻王到城下了!”


    驚恐窒息的唿喝聲不絕於耳,在整個城中奔走相告,還能走得動的都紛紛收拾起了行李,趁著城門大開之際,紛紛四散而逃。


    煙塵中疾馳而來的金甲大軍並未阻止,最前方的高大駿馬上,是一個身披金甲看不清麵容的高大男人,隻露出了那雙漆黑中透著殺氣的眼睛。


    他的身上還沾著斑駁幹涸的血跡,握著韁繩的大手一拉,胯下的駿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漫不經心地看著這些亡國奴狼狽奔走。


    初到此處的林清河睜開了眼,睜開……


    腳下被一群臭烘烘的人裹挾著往前奔跑,耳邊是各路驚恐悲傷的亡國之音,麵容帶著一絲茫然。


    “係統,我好像看不見了。”


    腦海中的電子音滴了一聲。


    【請宿主不要驚慌,這是本次和您最為契合的軀體,作為補償係統將隨機強化您的一項五感。】


    【抽取完畢。】


    【聽力強化已發放,請注意查收。】


    而林清河在獎勵發放的同時安靜了下來,她已經被人帶著縮到了一處角落,鼻尖充斥著周圍人身上傳來的酸臭味。


    加強過後的聽覺讓她輕而易舉的分辨出,這個小巷內加她一起竟然擠了二十幾個人!!!


    從人群口中得知自己大概是城中的小乞兒,現在城破了,他們這群一無所有的乞丐根本就沒有地方可逃,個個躲在這裏唉聲歎氣。


    林清河垂下頭遮掩住臉上的神色,來之前她已經知曉了這個世界中的劇情。


    大將軍娶了自己的青梅,結婚後夫妻兩人琴瑟和鳴,冷淡的將軍也漸漸心生愛意,但結婚一年之後青梅難產而死,將軍悲痛欲絕。


    和家人發誓再也不會娶其他女子,奈何深得帝心生得極為俊美的大將軍敵不過母親的眼淚娶了一心想要嫁給他的公主。


    卻在成婚之後,毅然自請出征。本以為迴去後會被新婚妻子怨懟,公主卻十分善解人意,秀外慧中,慢慢地將他冷硬地焐化了,大將軍更是老房子著火般的愛寵女主。


    而自己的任務就是取代女主,成為大將軍老房子著火的對象。


    她的身體不著痕跡地向後退,躲過不知是誰的鹹豬手,腦海中冷靜地問係統:“男主就是他們口中金甲軍的大將軍嗎?”


    【是的。任務已經開始,係統將在任務完成後帶您離開。】


    細瘦的指尖輕撚手臂,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想要取代女主的位置,現在可以說是最好的時機,目盲的自己要怎樣才能接觸到男主呢。


    指尖的動作忽然一頓,她在感受到指尖凝聚起來的小球球之後臉色一下變得極差,忽然明白過來,剛剛那一陣窒息的酸臭恐怕自己身上也功勞不淺!!


    她忽然敏感起來,甚至感覺自己的身上開始刺癢,不行,得先找個地方洗澡,不然什麽都沒戲。


    艱難地在人堆中轉了個身,想要離開,既然知道是男主的軍隊,就沒什麽好躲的了,金甲軍可是出了名的軍紀森嚴。


    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洗個澡!!!


    這時,一片寂靜的街道上忽然響起了鑼鼓的聲音,一道帶著喜氣的聲音四處吆喝道:“將軍仁善,知我等在城中被困已久,特開倉施粥!”


    吆喝聲漸漸遠去,這個擠滿人的小巷中還是一片寂靜,都不敢置信傳說中能止小兒夜啼的活閻王,竟然會這樣好心。


    此起彼伏的咕嚕聲卻不住響起,一人道:“騙我們將軍也圖不到什麽,我看是真的。”


    說完第一個就溜著牆邊往將軍臨時居住的將軍府上跑去,很快這處就隻剩下林清河。


    她咽了口唾沫,捂著抽痛的胃部,在洗澡和吃東西中間猶豫不決。


    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腳步聲,咬咬牙還是低著頭往將軍府衝。


    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誰能認出來是誰,餓死事大!


    等她吃飽飯就去想辦法接近男主。


    然而站在離將軍府幾百米開外的隊伍末端,她疲憊地閉上眼,反正也看不見,睜著也怪累的。


    雞皮疙瘩後知後覺地開始一顆一顆地往身上冒,剛剛被動與人擠在一起時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她光是聽著耳邊嘈雜交錯的聲音,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


    好……好多人啊。


    捂著肚子將自己蜷縮在牆角,胃痛加社恐發作讓隻能退得退出隊伍,將軍府對麵的小巷中等待,聽說每個人都能領到一碗。


    自己在這裏等算了。她習慣性的自我安慰。


    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餓得發昏,一手竟然伸出去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虛浮著聲音道:“兄弟還是等會兒再去吧,現在人太多了,要是不能在隊伍中久待,便會被周圍的人扔出來,不如在這裏等著最後過去。”


    一進這個小巷她就意識到裏麵還有人,以她敏銳的聽覺甚至隻能聽見這人微弱的唿吸聲,想必也是像她一樣的弱勢之流。


    可能是同病相憐讓她的同情心泛濫,便好心出聲提醒。


    那人腳步微頓,衣料的聲音響起似乎轉過頭在看她,林清河閉著眼朝他露出安撫的笑:“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等。”


    說著便朝著旁邊挪了挪,露出墊在屁股下麵看不出顏色的破布,這還是林清河憑借聽覺從離開的前輩那裏繼承的。


    現在已經是深秋,確實比坐在地麵上好一點。


    一身玄衣勾勒出寬肩窄腰的高大男人微微垂眸,漆黑的眼瞳輕輕從捏著自己衣角的細瘦手指,落在牆角的少女身上。


    在她髒得看不清的臉上停留片刻,閉著眼的少女似乎是餓極了一手狠狠按住胃部,一手隻輕輕的捏在他的衣角,甚至還帶著笑好心提醒他。


    目盲?


    看著幾乎隻有他身形一半大的瘦骨伶仃的少女,他淡色的唇微抿,轉過頭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衣角從那隻細瘦的手中滑落。


    將軍府門口有人注意到男人的到來,立刻殷勤地迎了上來,他是被臨時征調的管事,正是凡事都親力親為追求不出差錯的時候。


    看見身著玄衣的俊美男人愣了愣神,立刻帶著笑過來的迎接,心中暗歎,以將軍的天人之姿難怪續弦的位置都有這麽多貴女趕著上,聽說將軍那未曾蒙麵的新妻還是位公主呢。


    迤邐的心思在男人走到身邊時盡數消散,那是在屍山血海中磨煉出來的恐怖威勢,配上他一貫冷淡的臉,讓人不敢直視。


    聽見將軍低沉著聲音的吩咐更是一愣。


    半靠在牆上的林清河無奈地聽著將軍府的隊似乎越來越長,慶幸剛剛那人沒有聽自己的建議,不然得和自己一起餓死在這裏。


    她輕歎一聲,雖然係統說失敗了可以直接去下一個世界重來,畢竟需要恢複正常秩序的世界實在太多。


    但第一個任務因為餓死而失敗的話,感覺……有點丟臉。


    一道腳步聲逐漸接近,飯菜的香味將她從恍惚中拉出,王管事麵色複雜地看著縮在牆角渾身酸臭的乞兒,心思千迴百轉,怎麽也不得其解。


    向來冷淡,施粥也是收買人心的手段,人稱活閻王的大將軍寧鈺竟然開口讓他給一個目盲的小乞兒送吃的?!


    將飯盒放在她身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荷包中掏出幾粒碎銀子放進飯盒,粗聲粗氣地說了句:“將軍賞你的。”


    轉頭便走。


    徒留驚呆了的林清河徒然睜大看不見的雙眼,和眼前的飯盒麵麵相覷。


    將軍?!為什麽要賞她?


    難道看自己是盲人特意送的?沒想到這男主還挺人性化的。


    放棄思考的林清河將飯盒抱緊竄進小巷中,摸索著大口吃了起來,心中倒是對男主更加好奇。


    人性化的寧鈺站在浴房當中,解下外袍,瞥了眼白日被小乞兒摸過的衣角,隨手扔在地上。


    霧氣氤氳的室內忽然響起一道輕柔的腳步聲,嬌美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從門口傳來:“將軍,老夫人吩咐……”


    眉眼間的冷厲殺意被霧氣衝散,隻餘下天神般的麵容,男子精壯的手臂隨意搭在池邊,飽滿的胸膛,線條分明流暢的腹肌在池水中若隱若現。


    還未走近桃香就軟了身子,清秀的臉上布上紅暈,聲音媚的要掐出水。


    渾身充滿荷爾蒙的優美男體近在眼前,將軍沒有出聲,桃香眼中閃過一絲希冀,蓮步輕移。


    卻忽得對上一雙沒有感情的漆黑雙眸,心中同時升起恐懼和心酸。


    將軍自從夫人難產死後,似乎就更冷了,她……心疼。


    “出去。”平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不帶一絲感情,卻讓她滿腔柔情冷得徹底,


    被濃重殺氣包裹的女人顫抖著後退,卻忽然聽見那人的聲音:“等等,把地上這件衣服拿出去扔了。”


    眼中的希冀落下,輕柔的應是。


    ————


    城外寂靜草叢中,林清河氣喘籲籲地藏在裏麵,腿腳一陣酸痛,淩亂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奔過。


    她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將軍給的飯盒中有幾粒碎銀,被有心人看見,才出現剛剛這一幕。


    嘖,都是欺負她是個瞎子乞丐。


    寂靜的深夜,耳側清淩的流水聲更加引人注意,林清河直起身往那邊走去,手中是自己用一塊碎銀子換的別人不要的舊衣裳。


    她得先換一個形象才行,微涼的河水灑落在肌膚上,逐漸露出下方不見天日雪白的肌膚,她凍得微微顫抖,牙關咬得更緊。


    誰家好人大將軍會喜歡一個發酵的乞丐啊!


    直到清晨這才趁著人少往城裏走,她要看看城中哪裏是將軍常去的,她要去製造偶遇,至少要逐漸加深印象吧。


    城中的主幹道白日裏她已經摸清楚,還特意選了人少的地方走,她就不信還能遇見那群倒黴乞丐。


    忽然腦後一疼,她軟軟地倒了下去,耳邊最後是兩人的對話。


    “哥這人行嗎?看著瘦得跟麻稈兒似的。”


    另一道聲音不耐道:“一看你就沒點見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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