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筒木舍人不喜歡太陽。


    腳下這顆衛星,被太陽直射時溫度過於酷烈,背離太陽又太過冰冷,火焰與冰互相交替形成這片銀白的不毛之地,羽村先祖以大能力在這荒蕪月球上開辟出生機,給予子孫後代延續可能,但即使是這丁點希望,也將要破滅。


    寬廣無垠的月球上,此時的知性生命隻有兩位,自己與父親。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舍人一邊製作著傀儡,一邊迴憶父親訴說的故事,當時的月球也曾像遙遠彼岸的大地一般人丁興旺,但因彼此的分歧,分家製造出了“屬於月亮的月亮”,轉生眼,無數分家純淨白眼堆疊出的奇跡,將留著相同血脈的宗家從月球上蒸發,那一戰後,或許是報應,或許是定數,分家血脈也逐漸凋零,自己是月球最後的孤子。


    啊,似乎是過於出神,製作傀儡線的銀針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失去視力的舍人看不見鮮血,隻能感到手上傷口在快速愈合。


    “舍人!舍人!”


    一旁的機械鸚鵡揚起了黃銅翅膀,在空中尖叫。


    “爸爸在找你!爸爸在找你!”


    父親嗎~


    自己為何會心神不寧呢?


    將木偶製造工具收起,桌上的殘缺人偶站起來,走迴工具箱,聽到哢噠一聲響後,舍人離開了工作室。


    腳下踩著的是月球~


    酷烈的太陽還是那麽熱~


    根本看不見遠方的地球~


    如人偶在銀白的道路上精準行進,舍人腦海卻想起了未曾見麵的母親。


    ————————


    “父親,您找我嗎?”


    輕車熟路踏進空曠的庭院,推開房間小門,舍人能感應到父親正一臉凝重地坐在椅子上,一旁桌子中央放置著半開的背包,兩隻小木偶歪倒在旁邊,奇怪的是,此時的月球僅有二人,他卻聽到床上傳來的第三道唿吸。


    “舍人,大地上似乎有不詳的事情發生——”


    舍人父親,病懨懨的中年人,此時正一臉嚴肅,對不知所措的兒子訴說著。


    “封印被觸動,月球與大地間通路打開,闖入者的身份是你未來妻子,大地上生活的羽村後裔——日向雛田。”


    中年人的神情沉重而帶有一絲憤怒。


    “趕到那裏時,雛田已經失去意識,好在傷勢並不嚴重,醫療人偶迅速進行了處理,隻是為何,雛田會出現在月球上?”


    中年人枯瘦而有力的手一拍桌子,隨即重重咳嗽起來,舍人連忙上前攙扶住了父親,此時他也注意到了桌上零散的物件,不由好奇地打量起來。


    “我第一時間趕到轉生眼那裏,果不其然,通過那雙眼睛能夠看到忍界仍進行無謂的殺戮,日向一家遭到了入侵,那個叫木葉的村子發出的慘叫,在月球上都能聽個分明!”


    舍人拿起桌上的兩隻小玩偶,細細在指尖摩挲著,神情逐漸從淡漠變得驚訝,片刻之後,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掛在臉上。


    中年人重重咳嗽兩聲,沒有去管兒子小動作,伸手翻開桌上粉色筆記,指向其中一頁。


    “下界的這場災難已經波及白眼的另一支,日向一族的族長日向日足頗有見識,他事先為女兒布置好撤退路線,就是我們與日向共同的秘密——月球。”


    “舍人?舍人!”


    兒子已經表現出玩物喪誌的傾向,中年人重重歎了口氣,摸索著拿出桌邊的拐杖,支起了身體。


    “唉!忍界愈發汙穢了!預言實現的日子不遠了!人倫若崩,轉生之眼複活,月之拳毀滅人類!”


    良久,蒼老的聲音仍在空曠的走廊中迴響。


    ——————


    舍人完全沒有將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他正全神貫注的摸索著手中的作品。


    自己亦是製作傀儡的行家裏手,隻不過更注重於傀儡的內在而非外表,隻是手裏的作品,每一絲刀工都無可挑剔,與自己的造物可以完美互補,指尖劃過木偶臉龐小小的溝壑,手指按向人偶的五官,另一隻手攀向自己的臉頰。


    “這個人,好像我……不過更像小時候的我。”


    舍人小時候曾經與父親一起秘密拜謁過日向一家,看到雛田的第一眼,便將這個小姑娘認定為自己的新娘,隻是那時,並沒有任何人發現啊……雛田為什麽能知曉我的樣貌?


    心中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大筒木舍人手指移向另一隻木偶,更加細致的探尋其中特征。


    “頭發很長,五官……長開了呀,雛田——”


    手指繼續下移到胸部處,舍人小臉一紅,失手間兩隻木偶同時掉落在桌麵,發出了不小的響動,舍人驚慌地在桌上摸索,卻不小心翻到父親未閱讀完的筆記。


    “這是什麽?不像是父親的東西——”


    大筒木一族特有的敏銳感官,舍人手指在紙上移動,根據筆墨凸起,細細閱讀屬於少女的秘密。


    “今天我又夢見他了——那個奇怪的男孩,在樹下偷偷看著我,奇怪,樹背後根本沒有人啊,原來跑到庭院裏去了!我趕忙追了過去,他跳進了譚裏,可是譚裏也沒有人!啊,他對我笑了!在月亮上!不是在水裏的月亮上!是在天上的月亮!”


    雛田……夢到過我嗎?


    大筒木舍人,雙臉通紅,扣上了筆記,良久,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挑開筆記的封麵,繼續向下看。


    “今天,又有人欺負我了。”


    什麽?!是誰!大筒木舍人心頭無名火起,繼續往下看去。


    “那家夥叫漩渦鳴人——是個經常惡作劇的討厭鬼,搶走了我的紅圍巾,真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討厭,大筒木舍人捏緊了拳頭,狠狠的捶了捶桌子,發誓要讓這個討厭鬼付出代價!


    等等,不會吵醒了雛田吧?


    舍人用120分的精力感應著床上的動靜,在確定雛田陷入沉睡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日記。


    “奇怪,夢裏的男孩又在對我笑了,這次他幫我打跑漩渦鳴人那個討厭鬼,搶迴了我的紅圍巾!不對!他自己帶上了,他也是個討厭鬼!……也不算很討厭……”


    後麵的字跡歪歪扭扭,筆鋒處盡是少女的羞澀,舍人出神地麵向少女沉睡的方向,手指無意識的向下滑動。


    “昨天的夢裏,我記住了那個男孩的臉!哼哼哼,在倉庫裏找到了很名貴的木料!我要把那個(討厭劃掉,有塗抹的痕跡。)還不錯的家夥雕刻出來!這樣漩渦鳴人會不會不來欺負我了呢……真的有用嗎……”


    “爸爸說我有著日向家最純淨的白眼,但是我的手卻很笨……失敗了,出了好多血……”


    “今天又沒有夢到那個男孩……哎呀,我真笨!雛田啊,雛田畫出來不就好了!”


    舍人輕輕一笑,繼續閱讀著少女的小秘密。


    “果然勤能補拙!我已經能雕得像模像樣了!”


    “哎呀!我果然是日向一家的天才!完美的作品!但是木料還有不少啊……要雕一下我自己嗎?做成一對……不對!不對!要是讓那個男孩看到了,該怎麽解釋呢?”


    “看完了沒有?”


    耳畔猛然間傳來冰冷的聲音,舍人無意識間抬頭,夾雜著風聲,一記巴掌狠狠地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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