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這點利潤都沒有,那小侄何必冒著暴露在鄭相公麵前的風險,前往西和州一呆就是兩個月呢?”


    趙彥呐心動了。


    他本就沒打算懲罰趙斌私自參合西和州之事。


    之所以主動提起這件事,目的無非就是為了敲打趙斌一下。


    此刻一聽每年至少三到五萬貫的分潤,一下子就將原先的念頭拋到了腦後:“賢侄,可是說真的?”


    “怎敢欺騙世伯?”


    “好,好啊!沒想到西和州那等偏遠之地,還真有金礦。”


    趙彥呐一心往上爬,所以同樣需要大大筆的錢財籠絡和培養更多的親近官員,以及給朝廷中的一些大人物送禮來獲取支持。


    他沉吟了下後說道:“既然賢侄冒險前去西和州,是為了替本府謀取金礦,那本府自當為你遮掩一二。


    這樣吧,我會讓全貴對外宣稱,你從金國迴來後受了點傷,一直在修養之中。有本府為你佐證,即使日後真有人有人說你和那西和州之事有關,他人也不敢明說。


    另外,賢侄控製的那股賊兵最好讓他們改頭換麵,免得鄭損追查到什麽…”


    這就叫投桃報李。


    如今的社會風氣如此,上到權力頂峰的相公們,下到販夫走卒,都貪腐成風、見錢眼開。


    趙彥呐當然也不會例外,他和別人的區別最多就是官位高了後,一般的小恩小惠已經看不上眼。


    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他哪還舍得拿捏趙斌。


    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改變,主動攬過責任替他擦屁股。


    每年三五萬貫,對於趙斌來說同樣不是小錢。


    但是為了維護好和背後靠山之間的關係,他必須偽造出自己已經找到金礦的假象,以此來換取南山盟在西和州的‘合法身份’。


    搞定了趙彥呐,接下去就是孫猛。


    趙斌微微一笑,道:“世伯也知道孫猛與我不和,不知可有什麽路子,能將他支開。免得他壞了好事?”


    此一時,彼一時。


    事關自家的‘金礦’,趙彥呐也不敢繼續用輕慢的心態對待此事了:


    “不錯,此人絕對不能前往西河州。可若是不去西河州,周圍的軍州、要地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


    且此人是鄭損打入本地軍方的釘子之一,難以安排啊…”


    趙斌想到之前得到的九龍會的情報中,其中有一條顯示他們似乎和鎮守黃牛堡和大散關的守將有所往來。


    頓時心中一動,說道:“我聽說大散關和黃牛堡那地方軍務頹敗,無人願去…況且他們還和九龍會疑似有生意往來…”


    見趙彥呐遲疑,趙斌又繼續說道:“而且小侄之前得到一些小道消息,九龍會可能和北邊的金國或者蒙人有染…”


    趙彥呐本身就對九龍會極度不滿。


    此幫派兩次刺殺趙斌,不僅在打他的臉,同時也預示著一旦日後發生矛盾,對方同樣可以刺殺於他。


    否則也不會派全貴親自插手其中。


    此時一聽到這他們還疑似和異國有染,趙彥呐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其實他常年在蜀口為官,多少也聽說過九龍會做下的一些事情。


    其中一些行為的確非常可疑。


    隻因他當時還在金州任職,所以關注不多。


    趙彥呐此人雖然毛病一大堆,也絕對不是清廉愛民的好官。尤其是名聲敗壞之後,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隨性。


    但他身為宗室之人,對於維護南宋朝廷的統治這一點上卻是無可指摘的。


    無論是當年冒著生命危險奔赴在平叛的第一線,還是日後多次試圖領兵抗擊蒙軍都證明了這一點。


    “賢侄所言當真?”


    “雖無完全的把握,但七八分還是有的。”


    見趙彥呐依舊在遲疑,趙斌終於拿出了殺手鐧,將蒙人或者金國日後會破壞水道阻斷東西物流的支持,借此攻略川蜀的想法道出:


    “九龍會與我無冤無仇,平日裏從未交際。但卻又兩次刺殺於我,唯一的理由是擔心我知道誰是北方發展的細作,世伯以為呢?”


    趙彥呐已經被趙斌所說的消息給驚得臉色發白。


    “你是說,他們想要通過切斷川蜀和朝廷之間的聯係?”


    “不錯,這是當日劉坤那泄露出來的情報,絕不會有假。”


    “啊…這,這這…”


    趙彥呐渾身一哆嗦,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


    隨之勃然大怒。


    他身為川蜀要員,怎會不知道漢水和嘉陵江水道被破壞之後的後果?


    無論要破壞漢水的是金國,還是如今已經進入關中、狼子野心的蒙國。


    到了那時候,南北兩國的戰爭,就會變成川蜀和北方強敵的戰爭。


    別說朝廷未必會派人前來救援,就算想來,沒了水運的支持,僅靠棧道運輸也難以維持軍隊的補給。


    而失去了川蜀三分之一賦稅和錢糧的宋廷,也將徹底衰弱,縮在東南苟延殘喘。


    這一毒計,絕對是打在南宋的七寸之上,由不得趙彥呐不信。


    等到憤怒過後,趙彥呐像是被激怒的野獸般紅著眼猛地揮動拳頭砸在茶幾上,獰聲說道:“九龍會好大的膽子,真是活膩了!還有那背後之人必須找出來除掉,以絕後患。


    賢侄,可有懷疑的對象?”


    “這…”


    “但說無妨,本府心中隻有計較。”


    “好吧,小侄的確有個懷疑的對象。”


    “誰?”


    “城固縣,董家…”


    “不錯,不錯…想要破壞漢水,絕不是沉沒少數船隻所能做到的。唯獨董家、張家漕幫之流,才有那麽大的能量,將水道毀去…”


    說到這,他眉頭一皺,又問道:“我記得張家和鄭損是姻親關係,賢侄為什麽沒有提起他們?”


    趙斌本想說張家家風持正,不像賣國求榮之輩。


    但幸好立馬意識到趙彥呐絕對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那麽,他之所以還要專門提出來,恐怕是想通過趙斌的口,將鄭損此人拖下水!


    趙斌暗罵一聲,不得不承認每一個靠自己的能力混到高位的存在,都不太會是省油的燈。


    老趙為了掌握實權,隻能收迴本該屬於他卻被鄭損把控的一些權力部門。


    加上他又逐步脫離史黨重新向川蜀係靠攏,兩者的矛盾注定隻會越來越強,日後徹底撕破臉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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