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參政!如此淩迫天子與心何忍?”見天子落淚,鄭居中厲聲道。


    晁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淩迫天子?此話從何說起?須知此刻之大宋,尚有多少百姓在艱辛勞作?他們能聞到如此奢靡之香氣嗎?能在如此清涼冰爽的環境下安享富貴嗎?整個天下都在供養官家,何以還不滿足?”


    這話也說的是,倒讓人不好反駁,鄭居中氣結,一時無語。


    “官家還有其他吩咐嗎?”晁蓋對趙佶問道。


    趙佶頹然搖頭,他看到了,他的宰執們也被盜匪收拾了,既如此,他還能有什麽指望?


    他低頭看著畫像,畫中人看著畫外,也許是在望著遙遠的……邊軍!大宋軍隊啊!知道你們的天子此刻在遭受盜匪欺淩嗎?何不速速來救駕?


    趙佶又突然埋怨起太祖來,何必製定那麽嚴苛軍製?導致此刻自己被困而軍隊無人敢主動作為。


    “臣等告退。”晁蓋躬身施禮,然後看著其他人。


    其他七名宰執都想自請留對,奈何他們與天子都說了不算,隻好一起跟趙佶告退。


    “晁參政,”八個人就要出禦書房時候,李師師突然開口,現在人們都不得不稱唿晁蓋官職了。


    晁蓋停住腳步,李師師拿著畫追了過來,展示畫作後,不客氣道,“參政,官家心裏很苦,你們何必欺人太甚?”


    晁蓋看了看畫像,不解道,“什麽?官家心裏苦?”


    李師師點點頭。


    “苦他一人總比苦大宋百姓為好,況且,一邊享福一邊訴苦,這不合適吧?”


    晁蓋說完,對門邊的李臣吩咐道,“撤掉那些冰塊和香燭,某些人就是太矯情了!”


    李臣應是,立即吩咐人做事。


    晁蓋走了,不一會兒,趙佶與李師師不僅僅是心苦,當悶熱襲來,身體也開始苦了,這時候才發現,僅僅心苦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七位相公,明天官家會下手詔,免全國一年賦稅徭役,與民修養生息。同時,朝廷會查抄貪官汙吏家產以補國庫虧空,就從你們開始。


    不隻這件事,以後的施政你們都必須乖乖配合,之前你們偷偷運兵入宮,我之所以沒有懲罰你們,因為事前我沒有警告你們。


    現在我正式發出警告!不跟我合作就是死路一條!如你們所料,我們就是盜匪,發作起來會蠻不講理!會肆無忌憚地殺人!


    即便有一天我們無法待在東京汴梁了,撤退之前也定會殺了伱們所有人!包括你們所有的家人兒女,雞犬不留!


    我們沒什麽可失去的,因為本來我們就一無所有。你們是貴瓷器,我們是爛磚瓦,切記,凡事三思,自己的腦袋掉了可長不出來!”


    晁蓋冷聲說完,指了指旁邊的張順,對七人命令道,“你們暫且住在蕊珠殿裏,這位是管勾皇城司的張順,有事情可以找他。”


    張順對七位宰執點點頭,然後對身後的士卒們吩咐道,“帶各位宰執去臥房。”


    倘若這些宰執不畏死亡,至少能給晁蓋造成一些麻煩,但鍾鳴鼎食、驕奢淫逸、衣狐坐熊的高官們,會跟底層的泥腿把子搏命嗎?不會的,他們的命金貴著呢。


    況且,一想到被分屍的蔡攸蔡凱父子,一想到自己的兒孫,這些人當即選擇在鋼刀下明哲保身。


    肉在案板上,人家想怎麽剁就怎麽剁,此時掙紮徒勞無益,沒人再多話,跟著士卒去了。


    從太上宰相到參知政事,每人都是四名護衛。


    蔡京步履蹣跚來到宿處,疲倦地坐在椅榻上,半躺著閉目養神,他有九個兒子、二十六個孫子,好像少兩個也不會太痛,但長子長孫畢竟是不同的。


    也不僅僅是死亡的問題,盜匪手段太毒辣,居然把他們淩遲分屍了!何其殘忍?


    不但如此,這才隻是開始,一想到一輩子摟到手的巨額錢財要被剝奪,老蔡京的心就像刀割一般的痛,簡直比喪子喪孫之痛還要厲害些。


    還不僅僅是這些,盜匪食髓知味,套在大宋天子與宰執們脖頸上的繩索隻會越來越緊,最後的結局不可想象。


    一切的源頭都在天子,倘若天子強硬些,盜匪是不能輕易掌控軍權的,天子隻有一個,他們等閑不會真的殺人。


    那樣,自己等人才能不斷想辦法營救天子,現下倒好,大宋朝廷被一鍋端了!


    當然,想這些已然毫無意義,官家本就是軟骨頭,此時的七個宰執誰也不是能慷慨生死的柱國之臣。


    和蔡京一樣,其他宰執不約而同,也都在苦思破局之法。


    盜匪要免全國一年稅賦?如此做法他們能得到什麽?這豈不是助長官家愛民之名聲嗎?對他們無有任何益處啊?想想都有些別扭,官與匪反過來了。


    除非……除非就像他們說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怎麽可能呢?


    不知不覺來到三更,蔡京摸索著點亮蠟燭,欲待上床休息,腳底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不由地叫喚出聲,但門口四個護衛無動於衷,然後聽一個聲音斥責道,“你們是瞎的聾的?還是冷血?太師畢竟那麽大歲數了,不能去幫一把?”


    聲音說著,來到蔡京近前,攙起了他,溫和道,“老太師,用不用叫太醫局?”


    是那個叫做張順皇城司管勾,人看著眉清目秀的,蔡京搖頭道,“不用,無甚大礙。”


    “那好,我扶您上床。”張順然後攙扶蔡京到床榻前,待他躺好,才吹滅了蠟燭出去。


    在門口他低聲訓斥四個衛兵,囑咐他們好生服侍。


    蔡京不動聲色,閉目沉沉睡去。


    翌日,大宋天子再下手詔,免全國一年賦稅,與民修養生息,不僅如此,以後大宋所有徭役皆由地方廂軍負擔,不得侵擾百姓。


    官家同時下詔痛斥政事堂與樞密院兩府宰執的貪瀆結黨行為!令有司抄沒蔡京父子、童貫、餘深、兩位參知政事白時中、薛昂,以及禦史中丞王黼等人家產。


    蔡京童貫等人紛紛上奏章痛責自己,儼然是宰執版本的罪己詔。


    同時,趙官家還下詔追討此前曆年賞賜出去的府邸、銀錢與土地。


    第一個倒黴鬼是那個因為‘踏花歸來馬蹄香’而得到一座府邸以及賞錢十萬貫的畫工李唐,他剛剛搬進新居,便被趕了出去。


    與此同時,朝廷成立由戶部、大理寺、皇城司等三個機構人員一起參與的反貪院,旨在調查貪官汙吏及查抄貪官家產。


    神宗時候元豐改製,撤掉三司,已將財權歸戶部。同一天,管勾皇城司公事的蔣敬,被官家任命為戶部侍郎、反貪院大使。


    天子又下令擴編皇城司,令其在全國皆有耳目,以監察、探聽各地官吏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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