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皇宮的路上。


    趙煦問道:“這次你迴京後,總感覺有些疲態,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謝官家關心,”蘇過淺笑道:“就是覺得手上的事做完了,有些懈怠。”


    趙煦點頭道:“這幾年確實不容易。”


    “官家更不容易,”蘇過借機說道:“許多事情我也沒把握,也出過錯,但官家從沒懷疑過。”


    趙煦笑道:“那你知道為什麽嗎?”


    蘇過搖頭。


    “因為你夠簡單,不欺瞞,”趙煦歎道:“朝中的這幫大臣,都有私心不說,卻還動不動就誇大其詞,好像我不聽他們的,就是昏君一樣。”


    聽他這麽說,蘇過有些驚訝,安慰道:“官家做得極好,是他們腐儒之見了。”


    趙煦看了眼蘇過,說道:“可惜你還是太過年少。”


    蘇過並不在意,笑道:“若非年少,今日也不得與官家漫步於此。”


    趙煦一想也是,看了看遠處的熱鬧街景,點頭歎道:“可見事無完美。”


    蘇過覺得他這話也是在為子嗣的事情擔憂,勸道:“官家當以保重身體為要。”


    不過才二十二歲的年紀,怎麽就這麽著急了。


    趙煦搖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蘇過想想也不好再說,畢竟他家是真有皇位可以繼承的。


    到了皇城門口,趙煦說道:“這些天你也該休息夠了,年初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蘇過連忙應了,又將蘇邁的事情說了一下。


    趙煦擺手道:“這種事你找相公們說下就行了,想來他們也不會落你麵子。”


    蘇過笑道:“我這點麵子,還不都是官家給的,總得先匯報一下。”


    趙煦虛空點了他兩下,帶著梁從政和一應隨從迴宮去了。


    李直方這會才敢湊上來,低聲道:“梁從政老向我打聽你的事,我就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蘇過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笑道:“我看你是想進宮接他的班。”


    李直方笑著躲開些,說道:“那可不行,這次迴京我可相了不少,閑下來就該辦喜事了。”


    蘇過點點頭,說道:“這幾年委屈你在皇城司了,到時候我一定送一份大禮。”


    因為蘇過的關係,李直方雖然混得不差,但皇城司畢竟級別有限,肯定是不如外放個邊將的。


    “哪裏話,”李直方歎道:“比起當初那個抓賊的縣尉,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李直方的老母親一直是蘇過在請人照顧著,女兒又在女子學堂裏念書,他在皇城司的品級雖然不高,但走出門,也無人敢小覷。


    蘇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有別的想法,記得隨時和我說。”


    迴家後,蘇過先將蘇邁的事情跟家人說了,表示官家已經答應,調令的事他明日就去和相公們說。


    蘇軾問道:“官家真沒有別的事找你?”


    “真沒有,就是見我不想去衙門,所以過來問問。”蘇過笑道:“我已經答應明日上朝了。”


    王夫人這才鬆了口氣,說道:“你這次休息了這麽久,也是該出門了。”


    蘇過嬉笑道:“我出門也是在京中,爹爹再出門又得北上黃河了。”


    “馬上就是桃訊了,”蘇軾點頭道:“我得親自過去看看。”


    每年開春後,黃河上遊的冰淩融化,形成洪水,流到下遊時,正值桃花盛開,所以又稱桃花汛或者春汛。


    蘇過說道:“此事爹爹可先上書,引起朝廷的重視,後麵才能得到支持。”


    王夫人和其他人都在一旁偷笑。


    蘇軾瞪了眾人一眼,喝道:“朝廷大事,有什麽好笑的。”


    又對蘇過說道:“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在家裏說了。”


    蘇過憋著笑答應下來。


    蘇軾這才踱著步走了出去。


    王夫人和三個兒子在後麵相視而笑。


    春節後的第一次朝會,重點是關於隴右和河西的官員調度問題。


    首先是區域的劃分,是分開設置為兩路還是將新收複的河西並入隴右,就像大唐那樣。


    當然,大唐的隴右道有點大,整個西域都被包進去了。


    其次是人員的安排問題,蘇轍、章楶在邊境立功,按照慣例是該迴朝受賞的,那麽迴朝後如何安置,西北由誰接手,都需要討論。


    這種事暫時還輪不到蘇過說話,他便老老實實地站在隊列中。


    蘇軾遞上了考察黃河的奏疏,禦史台和諫院都上書表示缺人,沈括呈上了賦稅調整的初稿……


    這些便是接下來一段時間朝廷的工作重心了。


    散朝後,蘇過找到章惇,將兄長的事說了。


    章惇笑道:“這麽點事,叔黨你自己去吏部就能辦了,他們不會為難你。”


    “怎敢繞過章相公,”蘇過客氣道:“家兄為官多年,素有官聲,隻求一眉州,想來不算逾矩。”


    直接找吏部那就真成私相授受的了,大宋官員本就三年一考評,蘇邁任個知州毫無問題,官員想迴故鄉任職在大宋也是常有的事,相公開口,隻算成人之美。


    章惇點點頭,說道:“我會親自過問此事,叔黨放心。”


    蘇過連忙謝過。


    章惇又道:“聽說官家昨日去府上了?”


    “是,”蘇過答道:“官家久在宮中,出門散散心,恰好去到家中。”


    章惇笑了笑,說道:“叔黨還真是謙虛。”


    蘇過沒接話,等著章惇的下文。


    果然章惇繼續說道:“子由和質夫兄迴朝後會如何安置,官家可與你說起過?”


    “不曾,”蘇過笑道:“但想來宰執之位是跑不掉的。”


    “叔黨指的是空缺的中書侍郎和尚書右丞?”章惇問道。


    他是個專權的人,近來和曾布和李清臣的摩擦變得頻繁起來,所以對宰執隊伍的變動十分敏感。


    “我看未必,”蘇過搖頭道:“章招撫入主西府的可能性更大,叔父不好說。”


    章楶在西北多年,將西夏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執掌樞密院,為將來與大遼的戰事做準備更合適,這個話趙煦之前就有提過。


    蘇轍不好說的原因在於他是被貶出去的,不知道此次迴來趙煦會怎麽想。


    章惇想了想,問道:“質夫兄任樞密使,韓師樸改任中書侍郎,子由任右丞,你覺得如何?”


    蘇過擺手笑道:“章相公就饒了我吧,這個話怎麽也輪不到我說。”


    章惇也笑了,說道:“你這樣,我以後可就不幫你了。”


    蘇過隻得再道:“尚書右丞是父親免職後留出的缺,叔父肯定不會接手的。”


    章惇一拍腦門,說道:“險些忘了這一茬,那看樣子得有人出去了。”


    宰執就兩個空位,既然安置不下,那肯定有人要讓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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