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遊以情一直在翻看她的課堂筆記,林曉就在一邊靜靜地走著。直到坐進圖書館的小包廂裏,兩人都沒有多餘的交流。


    “那個……你今天算是有空?真的不會很勉強吧?”


    林曉還是有些心虛地想再確認一遍。對遊以情的現實一無所知的她擔心自己的請求會導致可能發生的一些不良情況。


    就昨晚那恐怖的虛假修羅場,也不知對那名叫玲瓏的少女造成了什麽不好的影響。林曉現在反正是沒有勇氣再出現在玲瓏麵前。


    “我看起來有那麽不可靠?”


    “我不是那個意思……”


    遊以情放下書本和提包,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林曉委婉的說辭立刻卡殼在喉嚨裏。


    “我的時間現在歸你。其他的事,在這之後可以慢慢聊。我現在隻想幫上你的忙。”


    “……嗯。”


    忐忑不安的內心被簡單而清晰的話語撫平。


    “這個筆記上寫的一周期限是什麽?”


    “這個?是剛剛記的論文要點,一周內要完成。我打算今天就開始慢慢磨呢,這周雙休日應該得給這篇論文搭進去了。”


    林曉坐到了遊以情身邊,和他一同查看著自己字跡新鮮的記錄。


    “宏觀環境分析模型?三千字你要寫一周?”


    “……保守估計是的啊,怎麽了?”


    遊以情在林曉的疑問聲中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包推到了她麵前。


    “三小時吧。你不是已經把備選和半個目錄都列在筆記上了嗎?趁著有思路,我們現在開始。”


    “三小時?我又不是充滿墨水的打字機,怎麽可能!啊這個比喻好像不對……但總之這不可能啊?”


    遊以情已經在林曉的反駁聲中為她打開了電腦文檔。


    “你是無敵的林曉,這難不倒你。”


    “我哪裏無敵了?我就是諾神的一根腿毛,別給我貼金嗷。”


    “我來當你的腿毛。我們先把目錄和大綱做了,你寫,我幫你找例子。”


    “……”


    林曉就這樣找不出任何反駁借口地看著遊以情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續寫並完善著她記錄在課堂筆記上的目錄。


    雖然心中還是沒什麽底,但她已經被遊以情認真的態度帶動起來,也開始在筆記本電腦上乖乖地敲起了大綱。


    由於她本來就在剛剛的課堂上設計了一些雛形思想,在拿到被遊以情完善的目錄後,稍微找到思路的林曉嚐試地按照以往的作業習慣開始擬起了論文。


    期間遊以情離開了一段時間。迴來之時,他帶迴了兩罐冰凍速溶咖啡,與一摞經濟學相關的書。


    “我不會要在寫論文的時候把這些書全部看完吧?”


    “怎麽會?這些東西是用來偷懶的。”遊以情搖頭否認。


    “真的有人會用這些天書偷懶嗎?這到底要怎麽偷?我說學長,我連看懂這本全英的經濟學都得十秒翻一輪字典!”


    遊以情在林曉的抗議聲中笑著坐下,取出其中一本開始翻閱起來。


    “沒事的學妹,我也要靠字典才能完全看懂。這不是重點。”


    林曉被這聲“學妹”稱唿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選的案例是這家海外公司……看這一頁,把關鍵字過一遍,體會一下裏麵表達的點子概況,再用自己的語言重組,試試看。”


    林曉半信半疑地摁著一邊的手機翻譯一邊在遊以情的注視下把他指的幾個地方都概覽了一遍。


    “……哦我的天!你真是個天才!我懂了……我有思路了!這兩個小節還能用來當例子插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林曉立刻摸迴鍵盤上開始打字記錄著她構思好的新邏輯。


    “你先寫,我幫你看看其他的。有能用的部分我會用便簽紙做記號。”


    “你平時的論文也這樣解決的?你是怎麽想到的?”


    林曉忽然別過頭好奇地盯著遊以情。


    “什麽叫‘我是怎麽想到的’?”


    “想到如此合理又高端還學術性的偷懶方式——”


    “曉,這不是什麽秘密。方式也不是我提出,別人就都能順著做。至少我在小組作業裏披露這種做法時,能像你一樣快速跟上我思路意圖的我暫時還沒碰見。”


    意識到他似乎在誇讚自己,林曉張了張嘴,一時沒能蹦出下文。


    “我看了你的目錄和選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以這些幫助對你會事半功倍。這是你自己的功勞。”


    “……你會把我誇飄的。”


    林曉還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我飄過頭的話,你可得負責把我拽下來。”


    聞言,遊以情的目光離開了手中的書頁,微微詫異地投向了身邊忽然壓低聲音的少女。


    察覺到他的視線,林曉也鼓起勇氣與他四目相對。


    她還是沒能讀懂遊以情眸中的意味,隻是他沒有閃躲,這足以讓她感到意外。


    “你真的希望那個人是我?”


    遊以情的詢問聲十分輕,而將這些清晰地聽進耳朵裏的林曉不可避地加重了唿吸的力度。


    “……咳,我認真寫了哦。一會幫我檢查一下語法吧,這方麵沒什麽自信。”


    “嗯。”


    一旦對他抱有這些貪欲的念頭,林曉很難控製得住大腦的思考方向。而此刻,她最不想浪費遊以情對她的專注,最好還是踏踏實實地把論文完成再說。


    一整個上午的時間,林曉都在斷斷續續地敲著鍵盤。坐在她身邊的遊以情則在不停地翻書與喝咖啡。偶爾兩人會湊在一起盯著電腦屏幕討論細節。


    兩個人都沒有再提這一學習氛圍之外的事,非常默契地在這樣的分工下磨完了一篇林曉作業史上最速的論文。


    最後收尾時,林曉將筆記本電腦推迴遊以情那一邊讓他幫忙做語法檢查。遊以情將自己的手機順手擱在林曉這一邊桌子上,專心地幫她審起了論文。


    林曉本來還想跟著一塊審,結果遊以情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媽:「你和玲瓏吵架了嗎?」


    “……!”


    短信的來源署名十分亮眼。


    被設定成靜音模式的手機並沒有被它的主人第一時間察覺到訊息內容,隻有林曉在這個角度震驚地將彈出的短信提醒看在眼裏。


    媽:「她是個好孩子,有什麽事你們可以好好談。」


    媽:「別讓女孩子為你難過哦。」


    ——可是我很難過啊!


    林曉縮了縮腦袋,難受地將目光移向窗外。她隻敢用眼角的餘光偷瞄遊以情的動作。


    遊以情在審得差不多時才發現手機屏幕上的訊息,然而將來信內容過了一遍的他隻是摁黑了屏幕,沒有第一時間迴複。


    林曉忽然覺得自己也不該在這個關頭矯情發作。畢竟,為了不讓她難過,他還是“勉強”自己出現在了這裏。


    “引言有幾個無傷大雅的小問題,我帶迴去改完發你。我還有午課,現在要趕迴校。”


    “好。”


    林曉壓了壓剛剛的小情緒,開始和他一塊收拾書桌。


    “今晚……陪我練副職吧,我玩長劍。”


    收拾桌子時,遊以情盯著桌麵低聲地對林曉提出了邀請。


    “……好!”


    聽見林曉欣喜的應答聲,他才揚起腦袋給了她一個笑臉。


    “就我們練,不帶其他人。太吵了。”


    遊以情這句補充,讓林曉立刻明白了他仍在隱晦地在意著昨晚的鬧劇。他並不希望在今晚兩人的獨處環節裏碰上聞秋和風知曉兩個家夥。


    就在他準備走出圖書館包廂時,林曉戳了戳遊以情的手臂。


    “我的親友列表也滿啦。”


    “……!”


    迴過頭的遊以情果然詫異地注視著她,在林曉沒把話補充完的這個瞬間,他的眼神中立刻湧上了一絲不願妥協這一事實的不情願。


    “伏神,爺、雄霸天下,一劍折花。你們三個親友要好好相處哦!”


    林曉被他的小表情逗得都不好意思在這個節點再多作捉弄。


    得知她是在用這種方式捉弄並且隱晦地對自己許諾不會再有他之外的親友名額的諾輕輕地鬆了口氣。


    “晚上見。”


    “嗯!”


    林曉此刻已經原地滿血複活,與遊以情的見麵和論文作業的完成讓她狀態極佳,仿佛她已經是無堅不摧的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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