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諾的脖子上沒有項圈,林曉幾乎快要以為這不是本人——鬥技勝率7勝3負,總勝率70%。


    這對於無敗的神而言隻會讓林曉覺得出現這樣的問題肯定是係統出錯了或者遭遇不存在的外掛和bug。但諾此刻生無可戀的表情表明原因似乎並非如此。


    “諾你什麽情況,你在冒險一段能一晚上輸三把?……你怎麽是虛弱出來的?”


    聞秋立刻發現,諾也處於和沈契一樣的強退投降模式,因此身上掛著懲罰。


    “手感不對。”諾有氣無力地迴了這四個字。


    “你手感不對會連輸三把?我不信!”


    “……我說一槍打上去後發現手感不對。”


    諾進一步解釋了這句話後,在場三人隱約都明白他碰到了什麽。


    “看來是連著碰著三把坦克占星了。”沈契的推測一語中的。


    “你都掛機一分鍾等投降退出來了,至於一副這麽累的樣子嗎?你知道我剛剛遇到的那個瘋狂占星嗎?追了我三十分鍾,我都快被追出恐女症了!”


    “……”


    諾沉默了一會兒,甩手給三人展示出一段錄像畫麵。


    上麵顯示的是遊俠伏神的第一視角錄像,鬥技場自帶的錄像功能。視野範圍內有一個身形優雅的長發法杖少女,諾的視角緊緊地鎖定著對方,然後開啟隱身。


    這種目不轉睛的視線鎖定是諾對攻擊對象會有的習慣,林曉一眼就可以判斷出。


    隱身,爆頭,一套短暫的連招後,諾收起了手槍開始往地圖角落走,低頭看了看係統時間——他已經開始等一分鍾冷卻時長完畢後點擊投降了。隻對鬥技過程感興趣的諾並不喜歡在坦克占星身上耗費無意義的時間。


    “你剛剛那樣盯著人家看是要負責的,老公。”


    “……”


    畫麵很明顯地震了震,那是諾一陣寒顫後產生的視野搖晃。沈契在這個環節已經開始捂嘴偷笑,他猜到了後續的走向。


    諾的頭頂又降下一道不痛不癢的雷電,隻磨掉他一點血皮。


    “老公!我們注定是要相愛相殺的!你的子彈會擊中我的靈魂,我的閃電會劈中你的心!這就是我們今天相遇在此被注定好的宿命!我看出來了你在害臊了,但是沒關係,人家可以主動一點!”


    諾的視野開始轉至各種地圖角落,女占星則不停地抱著法杖含情脈脈地強行在他的視野內出鏡。


    “人家被你盯著看身體都有反應了,你今天可不能不負責……”


    “噗——”看到這裏,聞秋終於沒忍住背過身去瘋狂錘起了桌子發出了笑聲。


    在這句話之後的遊俠視野猛地一轉,開啟隱身模式迅速地往占星的反方向跑。


    “老公,你要藏到哪裏去?你可以藏在人家的心裏!你要是喜歡的話,人家的36d大胸也是專屬你一個人的綁定奶!……你要是想贏的話,親親人家,人家就放你出去嘛!啾!”


    諾在畫麵中調出投降框,瘋狂地連摁著灰色的確認投降鍵,直至一分鍾按鍵冷卻完畢,他才解放出來。


    出來的後續就是剛剛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覺……我感覺你的恐女症這下要比我嚴重了……哈哈哈哈……”


    聞秋整個人已經笑得快癱瘓。


    “仔……仔細一看……這坦克占星的捏臉還挺好看……哈哈……有點像曉姐姐的捏臉!”


    林曉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緊張地望著諾。諾無言地迴視林曉,並沒有對她的捏臉發表任何評論。


    “你不會以後看到曉姐姐都要記起今晚這個恐怖坦克占星了吧?”


    林曉驚恐地捧著自己的捏臉,大腦不知所措地混亂起來——很不巧,確實有些像。嘴型與眼型用的也是同一款,就連口紅色號也稍有接近。


    諾忽然拿出槍越過中間坐著的曉指向她身邊的聞秋。


    “想吃子彈?”


    “你都虛弱模式了你還強啥!”


    “虛弱模式打你也夠用。”


    諾直接發起了對聞秋的pk申請,然而聞秋卻意外地推掉了。他甚至幸災樂禍地躲在曉的背後。


    “曉姐姐,你快管管他,他自己倒黴還要殃及池魚,太過分了!”


    林曉就這樣被架在兩人中間當擋箭牌,諾隻能無奈地收起手槍,繼續悶悶不樂地坐迴原位。


    聞秋生怕諾再找他麻煩,立刻重新進入匹配,揮別了大廳裏的三人,再次進入傳送門。


    “贏了勝之不武,輸了丟臉,換我,我也不接。”沈契笑了笑,起身給諾扔了件裝飾品:“這麽灼熱的視線,不留給真正想注視的人,確實很可惜。”


    “契哥你也……”


    林曉訝異地給了沈契一個疑惑的目光,她沒有想到沈契會在諾心情差的這個關頭在這一節點上對諾進行調侃。


    然而沈契扔完道具後就帶著虛弱離開了待機屋,隻留林曉和諾兩人。


    諾低頭望著沈契扔給他的這副麵具,悶悶不樂的神情忽然轉變成一份無波瀾的平靜。


    諾戴上了沈契給的麵具。


    噬魂裏有很多古怪的臉部裝飾,甚至可以戴個360度無死角大水缸在頭上當外觀,當然這些東西完全不會遮擋佩戴者本人的視線。林曉起初佩戴的麵紗也屬於臉部裝飾這一類。


    噬魂的捏臉係統外加玩家本人臉模也可載入的這類設定優秀且美觀,使得大部分人更傾向於不佩戴這些遮擋容顏的麵部裝飾。


    沈契給諾發的這個麵具是高級煉金可以製造出來的麵部裝飾品,這張外形獨特,純白為底,且繪製著暗紅色花紋的麵具徹底掩蓋住了諾的臉,隻留下嘴唇這一可見區域。


    沒錯,連眼睛都被遮蔽得嚴嚴實實,就是這樣一張獨特的麵具。盡管諾本人的視線不會被遮擋,可林曉望著那張麵具,這下輪到她難受了。


    有了這張麵具的保護,再遇見那種變態玩家,至少不用被對方揣測自己的臉部表情與視線位置。這是個很方便的道具。戴上麵具後的諾心情恢複不少,然而偏過頭,他就看見了莫名其妙低落起來的林曉。


    “別在意小秋的話,我不會有那些聯想。”


    諾以為林曉情緒低落的理由是與坦克占星撞臉。誰知他這樣一安撫,林曉的情緒反而更低落了。


    少女垂著腦袋像焉了的茄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地板憂鬱起來。


    諾還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林曉半天沒有反應,他不禁擔憂地伸出手覆在林曉的腦袋上。


    諾想要通過這個林曉曾經稱完全不介意的動作來安撫她的情緒,此刻在林曉腦袋上的這隻手,讓林曉稍稍心動地將視線給到諾。


    然而等待她的隻有無情的白色麵具。


    林曉不由自主地對著那張麵具伸出手,然後成功觸碰到了諾的空氣牆。手指尷尬地停在了麵具前少說有五厘米的位置。


    ——為什麽就是不能在我麵前摘掉呢!就算是遊俠伏神這張數據臉上印著的表情也好!比看冷冰冰的麵具好!


    心中所想,完全說不出口。


    忽然從傳送口出現的人影讓諾光速收迴了自己的手,林曉也在這一瞬間反應過來,同時收迴她的手。


    “嗯?諾,你沒事戴什麽麵具,耍帥?”


    顧諒走到了諾跟前,端詳了他的麵具一番。


    “擋麻煩。”


    “擋什麽麻煩?你又不在麵具下用自己臉模。”顧諒說著,將他臉上的賽博風機械殼麵部裝飾拆卸下來,林曉這才訝異地發現,顧諒的機械殼裏麵遮蓋著的,是他自己的臉模。


    顧諒的文藝青年氣場被這身鎧甲一包裝,變得十分有賽博騎士的味道,意外地顯得非常帥氣瀟灑。


    “還挺多人戴麵具遮自己臉模的,就是懶得捏臉或者又比較自戀的那票。”


    “那顧諒你是屬於哪一票?”林曉笑問到。


    “我屬於都沾點。”顧諒說著,又走迴傳送口:“我接著衝段去了,你們繼續。”


    顧諒的衝段強度意外不比聞秋低,先前並看不出來他有這麽強烈的鬥技心理。


    “為什麽自戀為神又懶得捏臉的諾神不用自己臉模呢?”


    林曉隻能將心中的鬱結以這樣的表達方式哀歎出來。


    “我不想看自己的臉,也不喜歡別人看,所以我習慣戴口罩。”


    諾沒能理解此刻的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對著林曉說出在這一瞬間不該提的實話,但這的確是他的心聲。


    ——說出這種話的,毫無疑問,是“遊以情”。


    林曉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這句話刺傷,她有多喜歡注視他的雙眼,這句話對她的傷害就有多深。


    “……對不起,開了個得意忘形的玩笑。”


    林曉道歉的聲線也開始因為感情波動而產生輕微的扭曲,隨即她意識到,自己要是再不離開這裏,很快她就要露餡了。


    “明天練級再見,我先迴去休息了。”


    快速交待完虛假行程的林曉慌亂地點了南大陸的傳送坐標,人立刻消失在諾的身邊。諾微微伸出手想挽留她,手指向的座位已經空空如也。


    她的情緒不對。


    縱使之前諾沒能猜出林曉因他戴上麵具而陷入沮喪的原因,他對林曉的情緒卻不會讀錯——那是與她練習挨痛那天晚上一樣,帶著隱瞞與心虛躲閃的低落情緒。


    最後一個從傳送口迴來的況譯正好瞥見林曉消失的瞬間與諾伸出卻隻能挽留空氣的手。


    “我徒弟怎麽跑這麽快,都不跟我打聲招唿。”


    “……我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惹她生氣了。”


    聞言,紅衣的長槍女士笑容和藹地站在諾的跟前。


    “答應我,你會去道歉的吧,不然我一定會現在就揍你一頓。”


    諾不由得被笑裏藏刀的況譯嚇得背後一涼。


    “最好現在就去,別讓好女人等太久。”


    況譯甚至輕輕錘了錘手中的長槍,如果諾此刻要是選擇放置不理,下一秒他就會準備給諾遞一晚上pk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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