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玉想著這好事來得這麽突然,真有點想什麽就來什麽的感覺,好像一夜之間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婚姻事業馬上就要雙豐收了,這樣的好事莫如玉從不敢奢望,誰知自己命中也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一天,越想越興奮,也睡不著,索性披衣起床,從抽屜裏取出自己那本日記,翻開新頁寫下《采桑子》一首:


    借三兩春光撫傷,暗歎時運,剛教人愁,又將濃雲拋萬丈。


    一池芬芳再開唱,夜詠日賞,好運入場,夢裏錦字風中漾。寫完仍覺不過癮,好像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出來,一想到魏家明,那種踏實又幸福的感覺不由湧上心來,便信手又寫下一首名為《月下人間》的小散文詩:


    你淺淺的牽掛爬上雲端,


    陪月亮過了一夜,


    星子在遠處張望。


    誰的眸子裏牽出一縷情絲,


    將關關雎鳩讀成河流。


    忘憂水在哪裏飄蕩,


    雲錦上的飛龍逐鳳,


    在千年後的午夜唱著複古情歌。


    霓虹守著天地也守著前世記憶,


    諸仙在月下看人間,


    三千繁華依舊,


    盛世煙火長留,


    幸福裏的春秋不見年輪隻見色彩。


    寫完兩首詩,莫如玉越發沒了睡意,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窗外明月皎潔,滿天的星光與霓虹相映如晝,好象都在用自己特殊的光暈和色彩向莫如玉真誠地祝禱著,希望這份美好能一直留在她身邊。


    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中外合資公司在中國大陸已經屢見不鮮了,莫如玉的公司正式掛牌營業是在那夜之後的三個月,這天是六月一日。


    莫如玉選這樣一天作為公司開業的日子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對青年時期的自己不滿意,一直到現在,她都覺得六一節才是她應該真正想過的節日,那一天留下的很多遺憾至今沒辦法彌補,比如六一節的白襯衣藍褲子,後來的白襯衣藍裙子,再後來的棗紅色運動套裝,還有每年六一必穿的經典的白色球鞋。


    這些遺憾當年因家裏孩子多,又隻有莫建國一個人掙錢養家,而莫如玉是家裏的老大,理所當然為家裏著想,每次到六一節,她都得想辦法請假不參加集體活動,其實就為省下那一套衣服錢,她不願意為這種事讓爸爸和媽媽發愁,所以請假是最好的辦法,也是不給任何人增加負擔的好辦法,但其中的委屈滋味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日子好過了,不用這一套衣服一雙鞋子發愁,但留下的後遺症卻需要用一生來補償。


    自從上班後莫如玉都會在六一節幹一件其它時間不做或不舍得做的事情。比如吃一頓好吃的,買一件新衣服,看一本好書,看一場電影,送自己一件小禮物。


    總之每一個六一節她都會過,而且盡量做那些能滿足自己最現實的也能負擔得起的需求,這樣的習慣保持了好多年。而她這個習慣隻有郭君寧知道,而且每年六一節郭君寧都會主動陪在莫如玉身邊,這是她們兩個的秘密,莫家人不知道,魏家明也不知道。


    今年莫如玉要開一家合資公司作為六一節禮物送給自己雖然有點奢侈,但她覺得送這件碩大的六一節禮物,自己一定會很開心。


    郭君寧送給莫如玉的開業禮物是最早的,她親自選了一個中式風格的書櫃另加一櫃子的書早早就抬到了莫如玉新辦公室。


    莫如玉原本打算不單獨設辦公室了,她覺得有點浪費,還是郭君寧堅持讓她必須設總經理辦公室,按郭君寧的話說,開了公司就得有公司的模樣,就象哆啦a夢的百寶袋,得很能裝才行。


    莫如玉聽從了郭君寧的勸說,自己也考慮以後要簽訂合同談事情,總不能老去咖啡館那樣的公共場合,時間長了也會讓合作方感覺出不適。連間辦公室都租不起,至少說明公司實力存在問題。


    為了公司發展考慮,莫如玉就在租賃的生產線廠房院子裏騰出一間來作了自己的辦公室,又單獨留出兩間,一間作了財務室,一間作了總務室,剩下的除了廠房和生產車間,還有其它幾間房子都給員工當了宿舍和廚房餐廳。


    莫如玉和那個外國友人合夥開辦公司,與其說是合夥不如說是莫如玉一個人在拚。


    那個叫馬丁.內茲的外國友人隻簽了份合作協議,並按協議打來了投錢款,人都沒來,他十分信任莫如春,又聽莫如春介紹了她姐為了他們姊妹三個沒上北大的事情,覺得莫如春的姐姐簡直太了不起了,這種事情在中國會發生,在國外幾乎不大可能,哪有姐姐替父母完成撫養義務的,這也許就是中國親情的魅力所在。


    因此,馬丁後來聽說除了設備款、租賃廠房,設辦公室、開設食堂等也需要錢,就在初始投資的基礎上,又追加了一部分租賃廠房的資金,相當於這次的合作初期莫如玉一分錢沒出,全權由對方出資金,她出技術和管理,逗逗水餃公司就這樣在經濟上莫如玉占絕對優勢的條件下成立並開始運營了。


    公司正式運營後莫如玉發現,開辦逗逗食品公司和之前開逗逗餃子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之前的餃子館每天能賣多少量莫如玉基本都掌握了,這公司雖然也簽訂了幾個合同,但未來到底能走多遠她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過去莫如玉的精力大部分放在餃子的製度過程,心裏想得最多的是每個品種的餃子餡菜肉比例,每種食材調料的比例以及餃子皮的薄厚大小,剛包出來的餃子下鍋煮多久,凍餃子煮多久,每一鍋出盤後品相如何,什麽餡的餃子配什麽涼菜最好以及客人的反響如何等。


    現在經營公司與之前完全不同,因為是科學配比,又是機器加工,所以她之前要考慮的事情前期確定好,後麵基本都不需要過多考慮,反而過去隻要餃子館開門就不愁賣的銷量現在成了公司頭等大事。而銷售對於莫如玉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公司開業了,有開業前那幾單合同支撐,第一個月勉強支撐過去了,忽然增加了幾十個工人,又是車間又是班組,莫如玉覺得好象有幾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有點喘不上氣來。


    莫如玉深深感到之前自己學的那點財務、營銷知識遠遠跟不上公司管理的需求,她有點後悔急急忙忙在知識儲備不足的情況下開公司,覺得自己有點草率。萬一將來投資人血本無歸自己怎麽給人家交代,一想到這些莫如玉覺得唿吸都困難了。


    魏家明當然知道莫如玉所有的難處,他幾乎放棄所有業餘時間幫著莫如玉打聽著各種消息,也幫助她及時處理公司管理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大到新品種的拓展、人員的去留,小到機器故障維修過程中螺絲與原裝不匹配滿城找配件這些瑣事,他都在全力以赴,盡管這樣,公司仍然麵臨著諸多問題。


    但開弓沒有迴頭箭,這時候不能打退堂鼓也沒法打退堂鼓,如春的外國同行投了資,自己不能失信於人,當初答應的每年至少投資額百分之十的紅利,五年內迴本的承諾就算是自己拚了命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否則對不起人。


    莫如玉現在特別需要一個會管理公司的人來給她做個指點,但茫茫人海哪裏能那麽順手。


    莫如玉本想讓胡海天幫忙,但胡海天一頭紮在山上根本無暇分身,郭君寧對公司管理向來是甩手掌櫃,說點皮毛還行,要深入肌理還不如自己。自己身邊還真沒個合適的人選,這讓莫如玉一時又陷入苦惱。


    但世上的事情就是無巧不成書,劉小華讀書會裏有個新來的會員,名叫阮樂之,之前是某食品公司分公司經理,因貪腐被人舉報至公司總部,被內部除名並沒收違法所得後舉家從大城市迴到市裏。


    現在阮樂之整天無所事事混跡在各個文化場所,想搭個有身份的人做伯樂,自己想辦法東山再起。但這樣的人雖然一肚子生意經,因有前科,誰也不敢用。


    阮樂之也知道自己是有不良從業經曆的人,他現在求職標準降低了,四處投簡曆想著能找個白領的工作就成,哪怕是從低層職員做起,隻要有份工作不讓老婆和家人整天數落就行。


    劉小華向莫如玉推薦阮樂之時提醒,此人隻要讓他搞搞公司管理設計工作就行,不能讓他有實權,否則可能會重蹈覆轍。莫如玉正在用人之計,很快便簽訂了勞動合同,做了總務辦公室一位文員,其工資福利享受最低檔。


    阮樂之初來公司確實大顯身手,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公司上上下下各個工種弄清楚了,他連續奮戰了幾天,給莫如玉提交了一份公司內控管理建議書,從崗位職責任設置到權限責任劃分,獎罰細則等非常全麵。


    但莫如玉仔細研究了半天,這份建議書對莫如玉這種小規模公司不大適用,有點假大空的感覺,不接地氣,不過通過研究莫如玉倒象也開了竅。


    莫如玉根據公司目前的情況,自己出台了一份員工管理規則,大體上對公司的管理進行了規範,解決了前期要麽按下葫蘆起了瓢,要麽塵煙四起的現象。


    雖然莫如玉的管理規則沒有阮樂之那份管理建議書細,但解決目前公司遇到的問題也算勉強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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