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嶽步雲的熱情邀請之下,周自行就住在了嶽家的大宅裏。嶽家雖然算不上是濱州貿河城的頭幾位大商,但用嶽步雲的話來說,也不差添周自行一雙筷子。


    寄人籬下的感覺終究是不好受的,周自行堅持要求給自己安排點工作,哪怕隻是做一些體力勞動,他不要工錢,就算是對嶽步雲收留他的迴敬。嶽步雲架不住周自行的堅持,隻好安排他在庫房裏幫幫忙。可去了不到兩天,周自行就覺得在庫房裏麵實在是憋悶,而且太過於輕鬆。他主動請嶽步雲安排自己到貿河城外的碼頭上去幫工。。


    其實,去碼頭的真實原因並不是周自行認為自己隻能做做體力勞動。碼頭上的人又多又雜,在那裏可以打聽到來自各州的奇聞異事,也可以接觸到許多旺生門教眾的傳教。“


    周自行從嶽步雲口中第一次聽到旺生門這個教派名字的時候,直覺告訴他,這個教派一定和魂石有關。興旺永生,旺生門。後來經過嶽步雲的介紹,這個教派和周自行想的確實也差不多。它的主要教義就是鼓勵教眾通過不斷的修行延年益壽,長命百歲。旺生門所拜之神被稱為歲神,據說它能夠掌管一切生靈的歲命。修行,就是為了去得歲神的青睞,從而獲取歲神所給予的力量。“


    碼頭的工作,其實是不分盡夜的。因為船隻的啟程與到達不能確保都發生在白天裏。點貨、卸貨、出貨,都得再限定的時間裏麵盡快完成,畢竟,船隻隻要閑停碼頭多一個時辰,就虧一個時辰的錢。周自行特別喜歡上夜工,因為在夜裏閑下來的時候,周圍的工友為了打發時間,更願意打開話匣子。甚至很多白天人雜不敢、不想說的話,都有可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忍不住想要吐露出來。這才剛剛過了十天不到,他就已經和碼頭上的很多夥計、工友打成了一片。有事沒事的時候,甚至總有人主動過來找周自行聊天。


    這樣的生活也讓周自行從之前的沉重心情中有了一定的解脫,注意力被逐漸的轉移到每天的忙忙碌碌之中。就在北上前往貿河城的路上,周自行隻需要多花十天不到的時間,就能途徑永德城。那裏,有他的另一位發小,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另個重要人物--馬小靈。


    可周自行沒有選擇繞路,而是直奔貿河城而來。在這裏,可能有解開海州魂石之謎的重要線索。連周自行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從知道馬小靈已經心屬即將一統六州的尚離瀾楓後,一種自卑的情感慢慢的在他心中散開來。在戰場上強如董默這般的人,都發自內心的向尚離瀾楓效忠,那這個人又是何等的強大呢?在馬小靈麵前自己又能拿什麽與他相比呢?。


    他認為,隻有當他解開魂石之謎、掌握驅魂還魂之術,甚至複活了馬元啟之後,他才能有足夠的勇氣再次與馬小靈相見。.


    與“老魚骨”的閑聊之中,周自行還了解到,尚離瀾楓之所以能在這幾年從南騰侯手下的小兵逐漸成為一方勢力,不僅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和對時局的準確判斷力。木丸王朝的吏部尚書叢良,給予了尚離瀾楓極大的幫助。。


    叢良在皇後薑氏作亂之後,集合了帝都的多方反對勢力,在薑氏壽宴之上,揭露其與兵部尚書胡善的淫亂勾當。當時湧入大廳的武士將薑氏當場打死。可巧的是動手之前,胡善比預計到達的時間要晚了一些,在被刺殺前就得知了薑氏被殺的消息。胡善立即集結部隊對叢良等人進行鎮壓反抗。


    好在叢良險中脫逃,離開了永德城。他逃到了霸州西邊的久望城,扶持能帝的一個侄子阮桂,稱了桂帝。這才造就了霸州東西兩都,兩位皇帝的局麵。當尚離瀾楓帶兵進入霸州後,叢良就一直與尚離瀾楓聯合,共同對抗各州支持威帝和胡善的其他諸侯。最終合力擊敗了胡善和威帝,讓霸州再次統一到一個皇帝的統治之下。。


    這不經讓周自行感歎,時運與努力,二者都不可或缺。他在碼頭上連續上了三個夜工之後,領工的頭兒終於忍不住了勸阻他了,“周師父啊,真是不要再為難我了,您來之前,嶽大掌櫃的就交代過您是重要的客人,不能怠慢了。可您呢又非要堅持和大家一起幹粗活。這也就算了,嶽大掌櫃也都了解情況。可您不能這麽一直上著夜工啊。這晝伏夜出的,白天也睡不好。這要是被嶽大掌櫃知道,可沒我什麽好。求求您了,就當是別難為小人了。”


    周自行看這領工的頭兒實在是可憐,想想也是,因為自己的行為給他們帶來不便,確實挺過意不去的,隻好答應道:“行行行,我改白天來吧,隔一段時間再上夜工。”


    又過了兩天,中午時,領班頭兒告訴周自行自己替掌櫃辦點事情,得到傍晚才能迴來,讓周自行下午就迴去休息。周自行沒有同意,領班頭兒又爭不過他,便自己離開了碼頭辦事去了


    周自行長期習武,體能與力量比大多數碼頭的夥計都要好做起事情來相當的麻利。中間得了空,他就跑去找“老魚骨”聊天。這個“老魚骨”隻是個花名,有四五十的歲數了。而他的真名、家人、背景,在整個貿河城碼頭上,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也是個小時候從海州被驅趕迴北陸的人,周自行就是找他想去多打聽一些海州的事情。“


    他剛要離開貨倉的門口,就被兩個女孩攔住了。這兩個女孩一看就是一個主人、一個丫鬟。歲數都在二十上下。“


    “您二位是?”周自行非常不解。


    “你要去哪兒啊?”那主人說話的聲線低沉,並不像是她這般歲數的女孩兒,也更顯得不客氣。


    “我在這裏是幫工的啊......”周自行仔細打量了這主人一眼。算不得貌美天仙,但雙目靈動有神,嘴角堅毅,眉宇間透著一股女孩身上極其少見的英氣。黑色秀發紮起一個整齊的長辮,袍袖都用精致的花繩係住,顯得是如此的幹練。


    “那你連大小姐都不認識?你到底是不是給東家幹活的人?”那丫鬟指了指周自行的胸口。


    他低頭一看才反應過來,碼頭上每家商行派來的夥計都得穿繡著自家商號名稱的馬甲。他青藍色的馬甲的左胸和後背上就都繡著著“嶽家商行”四個白色字。


    “我看你兩天了,倒也不是不幹活。但一有空是總想著找人瞎聊天。你倒是不耽誤幹活了,別人完不成活怎麽辦?”那大小姐指責道。“


    “哦哦,這個啊。我......”周自行一時語塞,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再讓我看到你這樣,就把你給辭了。”


    “明白了,我一定繼續好好幹活,也不去打擾別人了“周自行似乎明白了,這東家大小姐十有八九是嶽步雲的女兒。見她正在氣頭上,便不好再做解釋和爭論,隻得誠惶誠恐的認錯,生怕這大小姐不滿意。


    兩個女孩訓斥完周自行後,便離開了貨倉。周自行生怕他們還在暗處裏觀察自己,隻得放棄去找“老魚骨”聊天,就呆在貨倉裏,等著其他的活幹。他越是想越是覺得可樂,自己被訓斥的原因竟然不是自己偷懶,而是自己耽誤了別人幹活,他可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思考過。


    傍晚收工時,碼頭領工的辦完了事情迴來了。周自行悄悄問起領工,上午貨倉來了個自稱東家大小姐的女孩,不知道是誰。。


    在他簡單描述了女孩兒的衣著打扮後,領工大悟,“她啊,那是嶽老板的千金啊!她叫嶽曉雨,也是怪我忘記和您說了,碼頭、貨倉和商行都是她經常去溜達的地方,一心想著為嶽老板盯著點生意上的事情。可嶽老板說生意上都是拋投露臉的活,不適合女孩子家。但巧就巧在咱們家的這位大小姐呢,就不是在家裏的能待住人,時不時的自作主張替嶽老板當《監工’夥計們也都知道她的脾氣,盯著大家幹活的時候兇了點,平時裏還是對大家不錯的。所以啊,也都就慣著她。”


    “喔,原來事這樣......”周自行這就明白了嶽曉雨為何白天對他是這樣的態度。


    領工倒是緊張起來,問道“大小姐不會是冒犯了您什麽吧?”


    “沒有、沒有.....”周自行微微苦笑道,卻又不想繼續深究嶽曉雨對他的態度,畢竟她也說的有道理,自己來碼頭這裏,可不就是為了多找人“閑聊”嗎?


    第二天,天剛剛亮,周自行披上馬甲,正要去碼頭上工,剛走出房門就發現嶽步雲領著嶽曉雨以及她的丫鬟和領工兩個人,一直在等他,似乎也等了有好一會了。”


    “這麽早,嶽老您這是?”


    “哎......周師父,對不起......都怪我,沒和小女仔細說過您住在咱們家裏的事情。她昨天啊,是把你當成碼頭的夥計了,我聽說了她昨天在碼頭上對您的冒犯,是在是對不起,對不起。”


    “周......師父......我不是有心的。阿爹沒給我說過您是董將軍的好友暫住在府上,還以為您是.....是個新來的夥計呢。”嶽曉雨支支吾吾的道歉道。


    “不怪大小姐,怪我,說周師父總找人閑聊,是我指給大小姐看的。”那丫鬟趕緊替嶽曉雨解圍,說到“閑聊”二字的時候,周自行都感覺自己的臉上一陣發燙。”


    “怪我怪我......我給周師父安排的活啊太重了,也沒給其他夥計吩咐清楚,給您賠罪了,您千萬別怪大小姐。”領工一個勁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還以為什麽大事兒呢。嶽老、領工、嶽小姐,這我可擔當不起啊。”周自行都不太好意思,“大小姐昨天批評的沒錯,我......我確實上工期間老找人聊天來著......今天就改。”


    “別別別,周師父今天就別上工了,這不是鬧呢嗎?”嶽步雲輕輕摟了一下周自行的肩膀,“上午踏踏實實的休息著,今天中午咱們也不在家裏吃了,小老做東,去酒樓,我還喊了幾個朋友一起,都安排好了。您啊,聽我的吧。”


    嶽曉雨在一旁不說話,憋著嘴,悻悻地看著地麵,就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的模樣。


    “不用了,真不用了。”周自行滿麵愧色,“能在府上留住,就已經得感謝嶽老的大恩了,這我哪裏受得起。越是這麽說我可得越是賣力幹活了。”


    嶽步雲摸了一把胡子,看看領工和嶽曉雨,“你們先去吧。我和周師父說會話。”


    領工點點頭,說自己還得趕去碼頭上,這就告退了。嶽曉雨卻是像得了赦免令一般的開心,拉著丫鬟趕緊就跑了。”


    嶽步雲望著女兒的背影,一陣歎氣,“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至今還沒能幫找到個好婆家,她這怪脾氣,我都擔心嫁不出去了,哎......”


    周自行沒有接話,他總覺的嶽步雲這話裏有話,實在是不知道對他說些什麽。”


    嶽步雲見周自行沒有迴答,繼續岔開了話題,“今天邀請的幾個朋友呢,有兩個是旺生門多年的教徒,對旺生門的很多事情都了解,這不是聽說您對北方教派想要研究研究嗎,今天,也算是和他們認識一下的好機會。”


    這句話一下說到了周自行的心坎裏了,他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


    “那行吧,聽從嶽老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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