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睛氏族控製著南境西北部的大片草原,這片區域自古便被稱為平草。在平草的最東麵、南岔河的西岸佇立著的巢原地,是赤睛氏族最古老的城市。


    赤睛本是遊牧氏族,依靠著狂野血脈之力馳騁在平草的廣袤草原之上。血性的赤睛虎人依靠著強大的狂野血脈之力逐步獲得了其他氏族的尊敬。他們意識到,僅僅依靠草場上的牛羊是養不活更加龐大、更加強大的勇士隊伍的。赤睛從東部的石盾氏族學習了農耕文化,讓畜牧和農耕同步發展。這很快就讓赤睛成為了南境的首領氏族,統一了虎邦。


    他們在南岔河的沿岸建立起了聚居地,也隨著農耕文化的發展,慢慢演變為一座座城市。巢原地便是其中之一。


    這座古城的地基平整,幾乎沒有高低起伏。但從空中看,被分為及其明顯的南北兩個半城。北城是巢原地最初建設的部分,被磚牆分為了三層結構。最外層僅有少量的磚房,除城牆外,沒有多層結構的房屋。大多數是赤睛傳統居住的氈帳。這種氈帳,有著支撐八寶圓頂的柳木、氈布縫製的牆壁,堅固且容易拆建。平日氈帳作為赤睛勇士的居所,而遇戰時,氈帳隨時拆裝、出行,也可在城牆內為軍備騰出空間。


    第二層結構占據了巢原地的絕大數麵積,幾乎都是磚房,也有一些多層的建築。這些都是石盾氏族的傑作,比氈帳更加堅固、更加遮風禦寒。


    第三層是為內城,僅有一座建築,是全城最高的建築,拉奧的府邸,利爪赤睛宮。


    石匠在宮外的牆壁上,刻下了赤睛氏族從原始的遊牧氏族向虎邦首領氏族一步步發展的浮雕。刻風粗獷但氣勢軒昂,恰到好處。在建築的頂端,架設著一個巨大的利爪赤睛石雕圖騰。圖騰由三根利爪穿過一個血色瞳孔組成。這圖騰不僅僅是利爪赤睛宮的名稱來曆,也是赤睛氏族的精神圖騰。


    南城是近三年才建設起來的,沒有城牆的包裹,隻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貿易街道。而每條街道的始點,都是南岔河上的碼頭。


    三年前,巴格拉奧按照周自行的設計,探索出了造船、航船之術,在此建立起了碼頭。從此,赤睛氏族在平草的草原上盛產的牛羊、乳品在此裝載,沿河輸送到各個氏族,再帶迴來一船一船自於其他各個氏族商品。有茂田種植的穀物、海丘打造的鐵器以及角灣配製的神奇煙火。


    從各氏族間的頻繁貿易開始,南境虎邦的經濟得到了迅速發展,氏族間也暫時沒有因為糧產與人口的矛盾而發生大規模的戰爭。


    巢原地西城門的幾裏之外,一隊虎人立馬等待著。為首的便是利爪尉,老讚匝。在他身旁的巴塔,此時早已接替巴格拉奧曾經的右爪尉職務。他的馬鞍前還坐著一位五六歲的虎人女孩兒,她大大的雙眸明亮清澈,無論望見誰,都像是能夠望穿他的心靈般的透徹。她便是巴格拉奧的女兒,瑪卓。


    一位胖胖的中年虎人策馬緩慢走到讚匝麵前,說道:“巴格拉奧和巴特迴來了。”他是巴格拉奧多位重臣中的其中一位,專門負責赤睛氏族全部財政事務的穀貨掌,哈嚓。


    哈嚓的唇須與眾不同,有些向上的自然卷。這讓他看起來毫無赤睛虎人的血性狂野,反倒是顯得親和平靜,他這三年最常說的就是:“巴格拉奧把哈嚓退休前的工作,全部做完了。”當然,這些功績大部分都是是周自行向巴格拉奧所傳授的主意。


    讚匝眯起眼睛眺望著遠處揚起的塵土,兩匹奔馬一路疾馳,幾個彈指之間就似乎快到了他們近前。


    那正是從崩伽隱居處趕迴來的巴格拉奧和巴特。


    兩匹馬逐漸減速,直至緩緩的走近迎接的隊伍,瑪卓縱身跳下巴塔的馬,衝向父親。巴格拉奧在馬背上隻是伸手一攬,便將女兒抱上的自己的馬鞍上。他用下巴輕輕摩挲著瑪卓的頭頂,說道:“巴格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瑪卓是否有代替巴格照顧好唯卓和赤格?”


    唯卓是巴格拉奧的妻子。七年前,她在戈格拉奧為巴格舉辦的參耦大會擊敗了除斐多之外的全部對手,但戈格拉奧仍舊放棄了斐多,選擇了唯卓成為了拉奧之子的伴侶,這也是赤睛曆史上的唯一有此待遇的一位女虎人。也就在一個多月之前,唯卓剛剛為巴格拉奧誕下了第二個孩子,赤格。


    “瑪卓每天都為唯卓準備羊奶。赤格喝了唯卓的奶水,長得像巴格一樣強壯。”瑪卓也撫摸著父親的大手,開心的說道。


    “巴格拉奧可能沒有時間陪伴唯卓和赤格了。”巴塔生冷的打斷了父女的溫情,“敖韃密探來報,裂斑氏族前幾日企圖離開他們剛建立的北方戍衛防線,向北方進發。看攜帶的裝備,本卡拉是要啟動移山計劃了。”


    裂斑氏族與赤睛氏族以南岔河為界,緊挨著平草的東側。從守衛之山歸來後,巴格拉奧為能夠盡快建立起防範北方威脅的戍衛防線,聯合了裂斑氏族的領袖本卡拉。作為交換,他讓出了平草南部的一大片草場,交由裂斑氏族畜牧。對於赤睛氏族來說,除了榮耀以外,沒有比草場更重要的了。


    巴格拉奧必須為防範石怪以及北陸智人的突然入侵,做好準備。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本卡拉早在多年之前就提出過移山計劃。在他看來,南境的資源有限,虎邦的一切戰爭發生,都是圍繞著耕地、牛羊和糧食。虎邦的每一代人都是這樣:產糧,生育,人口膨脹,饑荒,再為糧食而去搶奪別的氏族。而唯獨要依靠戰爭把人口消減,糧食才能夠吃。


    厚土之神的子嗣守衛著大山。它們不讓虎邦離開南境,本卡拉希望各大氏族能夠聯合起來,共同挖掘守衛之山,直到開出一條大道,通向北陸並殺光北陸的弱小氏族,讓虎邦在北陸獲得更多的土地和資源,世代不再挨餓。


    “愚蠢!愚蠢!”巴格拉奧生氣的握拳怒吼,手指的關節發出嘎嘎作響的聲音,“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虎邦不能為他們的愚蠢蒙受災難!”


    “本卡拉貿然進擊守衛之山,讚匝也不清楚守衛之山裏有多少石怪,如果本卡拉激怒了石怪,它們傾巢而出,虎邦將血流成河。”老讚匝雖已到了風燭殘年的年紀,但滿目之中,都是為虎邦未來的擔憂。


    巴特策馬走到了巴塔的並排處,寬鬆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張麵頰,他說道:“裂斑氏族勇氣無雙,但是論力量,並不及赤睛氏族。三年前僅僅是兩個石怪就讓巴格拉奧和勇士們慘敗。他們能有多少勝算?”


    “守衛之山的的厚度遠遠超過本卡拉的想象。”巴格拉奧說道,他聽周自行說過,僅僅是穿越石腸之路,周自行就花費了數十日的時間,“還要一路躲避石怪的伏擊。想要挖掘出一條能供大軍通行的道路,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與人力。更何況,石怪也不會放任他們就這麽接近守衛之山。”


    “自虎邦有曆史記載以來,已經在南境平安生活了上萬年。雖然氏族戰爭不斷,但南境終究是虎邦的領土。沒有任何種族能與虎邦相爭。不能因此而引發外來的戰爭。”哈嚓挑了挑卷胡道,他最擔心的,就是被任何意外葬送了這三年苦心經營的虎邦繁榮貿易。


    “外來的戰爭可不僅僅是石怪。”巴塔說道,“虎邦與北陸極可能會延續萬年前的戰爭。如果新的戰爭一直打到大地守護者再次覺醒。那將會是整個南境、北陸及厚土大陸的災難。”


    巴格拉奧點了點頭,非常讚同巴塔的意見。他明白,按照周自行的理想,守衛之山終有一天會被打破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在打開山牆之前,必須讓智人與虎人充分的互相了解、信任。否則,移山完成之時,就是戰爭、流血開始之時。


    “巴格拉奧安排左爪尉敖韃緊盯著本卡拉的一舉一動,他的隊伍已經介入阻止移山計劃了。但強行阻止一定會引發衝突。”巴塔接著說道。


    此時,除了北方裂斑氏族的移山計劃外,最讓巴格拉奧記掛的就是唯卓和兒子赤格。他多想陪伴在他們身邊,看著赤格茁壯成長。巴塔說赤格未來一定會是虎邦最傑出的勇士與領袖。而巴特說他要在赤格的成年禮上,親自為他紋上山寒苔調製的刺青,授予他赤睛戰士的稱號。


    虎邦的未來、妻兒的未來,此刻對巴格拉奧來說都是如此的美妙和值得憧憬。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瑪卓,低聲的致歉道,“瑪卓快隨讚匝和哈嚓迴家,繼續照顧好唯卓和赤格。巴格答應瑪卓,一定會在下個月圓日之前,迴到利爪赤睛宮陪瑪卓看星星。”


    說罷,他抬頭環視了其他眾人,道:“願烈火之神庇護,巴格拉奧會與企圖擾亂虎邦秩序的一切力量,對抗到底!即刻出發,到山盆去會一會本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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