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廉閉目等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喝,那殺手隻覺得自己心口一痛,一枚龍形針精準地從自己心髒的位置刺穿出來,然後,又一劇痛,自己的右手被一人齊齊斬下!


    不可能!


    絕不可能!


    那殺手直到死,也沒能閉上眼睛。


    金福與金旺一個將殺手推開,一個扶著重傷的金廉,齊齊鬆了一口氣。


    好險好險,隻差一點,就來不及了!


    此地不宜久留。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不顧金廉的反應,飛快地帶著他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現在他這個情形,是不能進城了。


    在沒有確定絕對的安全之前,他們不能冒險。


    好在,他們隨身帶著傷藥,又有處理傷口的經驗,將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總算將情況給穩定了下來。


    隻是傷口雖然止了血,但卻無法阻止金廉因傷重而發燒。


    雖然對於這種情況,兩人都有十分的把握,但這一燒,還是足足燒了一夜。


    等金廉從昏睡中醒來,身邊多了好幾個人,定眼一看,原來都是金家的心腹。


    一見到他們,金廉這顆心算是徹底放鬆下來。


    至少,安全問題,已經得到了保障。


    或許是知道他受了傷,金家的人不僅帶了大夫,還帶了藥,成功地將金廉的情況給穩定了下來。


    金廉一醒過來,就急忙催促著他們帶自己迴家,但麵對金廉的問話,眾人都沉默了。


    “金源,你是府裏頭的老人,別瞞我,是不是府裏出事了?”


    金廉心底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誰出事了?祖母還是妹妹?”


    金源低著頭,硬著頭皮將消息透給了金廉。


    “我們出來時,老夫人已經去了,三少爺,節哀。”


    話音未落,金源的臉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你胡說什麽,我祖母好好的,怎麽會沒了!”


    因金廉身上有傷,這一巴掌並不重,但卻讓金源這個硬漢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是從小在金家長大,老夫人待下人一向寬和,因著他伺候二少爺,老夫人沒少關照他們。


    “三少爺,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請三少爺跟我們先迴去,老夫人臨終前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三少爺。”


    一行人將金廉先從山上抬到官道,上了馬車,隨著車夫一聲吆喝,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迴金府。


    金府內外已經布置妥當,素縞白帆,一片肅然。


    金廉在眾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正堂,還未走近,便聽得哀哀一片哭聲。


    “祖母,母親,我迴來了。”


    一路上,金廉始終不肯相信這個消息,直到現在親眼所見。


    靈堂已經設好,老夫人的棺槨被擺在中央,白布隨著吹來的風輕輕撫動,前頭跪了好幾個披麻戴孝的人,最前頭那三人背對著自己,縱然這樣,他們依舊脊梁挺直,默默地往火盆裏頭放疊好的元寶紙錢還有各色製作精巧的紙紮。


    金廉掙紮著上前,直到靈樞之前,整個人身子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你迴來啦。”


    二哥木然的扭過頭,壓低了聲音。


    “祖母死之前唯一念叨的是你,你迴來了就去看一眼,今天大殮,等你見過祖母之後就要封棺了。”


    見他身上有傷,二哥微微歎息一聲,同大哥一起,一左一右將他重新架起,半拖半拽的,將他給拽到棺側,順著半開著的棺木,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她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壽衣,頭上戴著她生前最喜歡的首飾,經過精心修飾的臉安然地閉著眼,仿佛她隻是睡著了一般。


    自他歸家已經過了好幾天,再過幾天,就該出殯了。


    但眾人擔心,出殯那天,金家三郎能不能送老夫人最後一程。


    金廉已經好幾天滴水未進了。


    他的狀態令人心驚。


    祖母死了。


    祖母死了。


    金廉沒有別的話,顛來倒去的嘴裏隻念叨這一句。


    又或者,是那句零零碎碎的,要是再快一點,就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懊悔。


    尤其是跟他一同迴來的金福與金旺,盡管整個金家上下沒有任何人怪罪他們,但他們心裏卻無法釋懷。


    金陵是個心細溫柔的姑娘,忙碌之餘還得抽空過來安慰自己的哥哥。


    但似乎,金廉並不能將她的寬慰之語聽進耳朵裏頭,看著癡癡望著外頭的哥哥,金陵隻能壓住心裏頭的難過,默默在他的飲食中加了安神的藥物。


    偶爾,麵對金福和金旺,她也會從容示好,飲食起居多加照顧。


    這讓兩人受寵若驚,急忙連道不敢。


    金陵清淺一笑,美人愁緒,最讓人心疼憐惜。


    就連自稱是鐵石心腸的兩人都忍不住心頭漾起一絲漣漪。


    “二位過謙了,要不是你們忠肝赤膽,隻怕我三哥早就沒命了,你們救了我三哥,於情於理就是我們金家的恩人,我不過是代家人酬謝一二罷了。”


    因著男女大防,金陵並不能出來應酬,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躲在自己的院子裏頭,用心書寫著一卷一卷的經書用以超度祈福。


    樹欲止而風不靜,好端端的天氣,卻突然下起雨來。


    金廉呆呆地坐在床榻之上,盡管他身上還有傷,但卻始終無法安然入眠,在外頭守著的侍女端來一碗濃濃的安神湯藥,親自盯著金廉將這藥一飲而盡。


    或許是藥起了作用,金廉複又躺下,沉沉睡去。


    但在夢裏,他總能見到祖母默默地盯著自己,卻怎麽樣也不肯與他說上一句。


    轟隆!


    金廉再次被外頭的雷聲驚醒,後知後覺,他忽然想起,祖母最害怕打雷,平日裏頭總要人陪著,才敢入睡。


    自己小的時候,還能陪著祖母,等自己長大了,便隻能讓伺候她的下人多上上心。


    如今,伺候了祖母一輩子的周媽媽已經先她一步而去,如今,還有誰能陪她?


    “三少爺,您、您去哪?”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金廉從床上跳下,連外裳也來不及穿,趿著鞋,不管不顧地往外衝!


    祖母,祖母別怕,孫兒來了!


    金廉的腦子裏頭隻有這個念頭,下人們被他這舉動嚇著,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沒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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