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機》(長篇小說)張寶同


    女店主給傅林介紹了許多花的寓意,然後,建議他買一束紅玫瑰為主調的花束。傅林其實並沒聽懂女店主的講解,但他為了不辜負女店主的這番殷勤,就掏出兩元錢,買下了那束花。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買花。因為傅林出生在窮人家,而窮人家是從來不買花的,因為他們認為花是讓人看的,看完就沒用了,根本沒有必要花錢去買。


    可是,花買了,送給誰呢?這馬上成了傅林的一個負擔。他當然不能送給於小蘭,他還沒有這個心情,而且既然有這種心情也不會有好結果,她絕對不會同意他花錢買這種物品。他最想送的是這位漂亮的女店主,可是,要送給這位漂亮的女店主就得要有個理由。因為在中國,幹啥事都要有個理由,沒有理由是不行的。而有些理由是不能往外說的,一說出來就會給自己惹麻煩。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夏小麗,可是夏小麗住在南郊,太遠,太不方便。所以,在他離開花店時,還沒有找到一個送花的對象。


    這花不知道該送給何人,拿在手裏騎著車子又很不方便,而且,要是讓哪個熟人見了一問,還不是一個好迴答的問題。所以,傅林就覺得這花實在是個負擔和累贅,想把花丟掉,可是,這花是花了兩元錢買來的,丟掉太可惜了,就不知道該如何脫手。走到一個路口時,他看見有個小女孩站在路口邊賣紅薯,就把車子停在了路口,買了個紅薯,然後對小女孩說,“送你一束花。”


    那女孩對他送她花很不理解,雖然用手接過了花束,但目光卻充滿著疑惑和納悶。等傅林騎車走過了一段路,再迴過頭時朝那女孩看時,卻發現那女孩已經把那束鮮花丟在了一堆煤炭之中。這多少讓傅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他也能理解,那女孩要花也沒啥用。


    騎著車子繼續往前走著,來到一家大飯店前麵時,傅林看到一個腰肢很細的女人騎車走在旁邊。傅林是對女人的體形很有鑒賞情趣的男人,對體形優美的女人總喜歡多看幾眼。然後,再欣賞和評判一番。那女人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長袖緊身線衣,套著一件名貴的黑皮坎肩。坎肩是敞開胸的,從側麵看去女人的胸部飽滿而突出,輪廓和線條非常地柔美好看,而且也把女人的腰肢襯得更加地柔細。雖是陽春之季,但天氣還稍嫌清寒,但女人已經穿起了真皮短裙。那短裙實在太短,短得都可以看到露在外麵的一片生生的白肉。腰肢柔細的女人好像有個特點,就是腿部細兒修長,而她的大腿上隻套著單薄透明的肉色長襪,要說起來也就跟沒穿任何東西差不多。


    當然,這種女人少不了會對在路上騎車的男人產生誘惑。說來也怪,隻要男人一見到美色的女人,就總是想再看一下她的麵部,好像她的麵部容貌是他做出最後評判的根據。如果女人的容貌著實是讓人賞心悅目,那麽,男人就會騎車超過她,不停地迴過頭來頻頻張望;如果女人的容貌並不漂亮,甚至有些醜,那麽男人便會覺得大刹風景,覺得這麽好的身材配在這樣的女人身上真是太可惜了。然後,連她那優美的腰身和裸露的大腿也不想再看一眼。


    於是,傅林就稍稍地加快了車速,超過了旁邊的這位女人。等他迴過頭看到女人的麵部時,就覺得這女人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麽漂亮,而等他看清了她的整個臉部時,就發現這人怎麽這樣麵熟。就在這當兒,女人也朝著他轉過臉來,然後很驚訝地哎了一聲,叫道,“傅林,是你?”傅林也認出了對方,就說,“原來是亞莉,要不就覺得有點麵熟。”於是,兩人就停下車子,站在人行道上開始聊了起來。


    胡亞莉是於小蘭的同班同學,過去關係一直不錯,傅林和於小蘭剛結婚那陣,還常常來傅林家裏做客。後來也不知為了啥事跟於小蘭翻了臉,就再也沒來往過了。胡亞莉對傅林顯出一副親熱的樣子,問道,“聽說你跟於小蘭關係鬧得不好,究竟為啥?”傅林當然不好把他們之間夫妻生活方麵的事說給外人聽,就隻好苦苦地一笑,說,“她這人心眼太小,啥事又老是聽她家人的。她家人又老是幹涉別人的事,所以,我跟她家把關係鬧僵了。”胡亞莉說,“她這人就是心眼特小,在我們上中學時就是這樣,誰要是無意中得罪了她,就是事後給她磕頭作揖都不行。”


    傅林不想把話題落在於小蘭的身上,而且,他也知道於小蘭最忌諱讓別人說她的事,所以,想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就問,“你現在咋樣?”胡亞莉卻毫不忌諱地對傅林說,“我早就離了,現在還是獨身一人。”其實,傅林早就聽於小蘭說過胡亞莉嫌棄男人廠子垮了,沒了工作,掙不來錢,就跟男人離婚了。離婚之後,整天跟著一個做服裝生意的老板混在一起。那老板都四十多了,老是騙著她說要跟老婆離婚,然後好再跟她結婚。可是,都過了四五年了,也沒見人家跟老婆離婚。不過,後來又聽於小蘭說胡亞莉還一直跟前夫有著來往,也常到前夫那看望孩子,所以,也許她並非想跟那個老板成家過日子,隻是想多撈一些那人的錢。


    傅林明知故問道,“你現在還在廠裏?”胡亞莉說,“哪還有什麽廠不廠的,早就連地盤都賣給人家蓋高樓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跟別人合夥做服裝生意,好混口飯吃。”傅林一聽,說,“恐怕也掙了不少錢吧?”胡亞莉極其謙虛地笑了笑,說,“不多不多,也就是一二十萬吧。”傅林不禁有些吃驚,說,“你一個女人家也是真不簡單呀,幾年裏就掙了一二十萬了,厲害厲害。”胡亞莉很不以為然說,“這算啥呀,你沒聽現在人都怎麽說的,二三十萬不算富,五六十萬才起步。我這點錢離剛起步都還差得遠呢。”傅林自嘲地說,“照你這樣說,我們隻能去討飯了。”


    胡亞莉笑道,“傅林,你別逗了,像你這樣有才有貎有學曆的人,還用去討飯?就是不去討飯,都會有人把錢送到你的跟前。”傅林一聽,覺得這話太有些莫名其妙了,就問,“這樣的好事,我還真是沒有碰到過,要不,你給咱介紹介紹,也好讓咱這些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勞苦大眾早點脫貧致富。”胡亞莉被傅林的話逗笑了,說,“就怕你家於小蘭找我拚命。”


    傅林自然聽出了胡亞莉的話意,卻故意裝著想要學壞的樣子,說,“可以不讓她知道嘛。”胡亞莉半信半疑地朝著傅林看了好一會,說,“你真有這個膽?”傅林笑著說,“隻要給錢,我啥事都敢幹,就是不敢去搶銀行。”胡亞莉還是有些不肯相信,說,“這可不是你傅林說的話,誰不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傅林說,“那也未必,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胡亞莉神秘地一笑,試探性地問,“給你介紹個百萬富婆,你敢不敢要?”傅林見胡亞莉似真非真的給她說起了正經話,心裏就咯噔一下,琢磨了一會,才用玩笑的口氣說,“介紹幹嘛?給我當老婆?”接著,他又說,“不行,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我傅林不成了男仆,成了麵首?”胡亞莉說,“作個朋友或是情人不是挺好,幹嘛要結婚呢?一結婚味道就變了,反倒沒意思了。”


    傅林當即就說,“要是年輕一些還可以,要是年齡大了就算了。”胡亞莉說,“那是當然了,男人嘛誰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接著又說,“我有個朋友,常在一起打麻將,今年也就是那三十六七歲,男人是開歌舞廳的,光在xa市就有四五家比較大的歌舞廳,資產少說也有七八百萬。前幾天她男人跟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好上了,就跟她離了婚。離婚時,男人給了她一百萬現金和一家歌舞廳。她現在把歌舞廳包給了別人,每年光收承包費就是十多萬。可以說她的錢花都花不完,吃穿用住樣樣不愁,就是覺得獨自一人太孤獨太寂寞,有時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傅林說,“她有那多的錢,要找個男人還不容易?”胡亞莉說,“那道是,不過,她在婚姻上受了刺激,也不想再結婚了,隻是想找個自己喜歡的人陪伴著她。”傅林沉諳片刻,有些不解地說,“這世界真的奇怪,瘦豬哼哼,肥豬也哼哼。”胡亞莉見傅林沒表示異議,就說,“不行,啥時給你們介紹一下,相互認識認識?”傅林說,“行嘛,多認識個人也沒有什麽壞處。”胡亞莉就叮囑著說,“這事可千萬不能讓於小蘭知道。這事要是讓她知道了,她非要找我拚命不可。”傅林說,“你放心吧,這種事咋可能讓她知道?”


    胡亞莉見傅林斯斯文文,相貌英俊,儀表堂堂,而且氣度不凡,打心眼裏有種傾慕之情,就說,“啥時,我請你跳舞?”傅林對跳舞不感興趣,但卻覺得胡亞莉腰肢柔細,胸部突出,體形健美,極有性感,一點也不像於小蘭那樣整天病病殃殃,所以,就打心眼裏對胡亞莉充滿著好感,懷有非分的念頭。他想要是和她這樣健壯的女人在一起,感覺肯定會非常不錯。是的,男人就是這樣,找的女人瘦了,就想著豐滿一些的;女人真是豐滿了,又想找個苗條一些的;女人建壯了,就想找個嬌弱一些的;女人嬌弱了,又想找個健壯的。就因為於小蘭體弱偏瘦,性一欲冷淡,所以,傅林就特別渴望那種健壯豐滿一些的女人。所以,一見到那些年輕而健壯的女人,就由不得會產生出那種性與愛的意識和念頭。而胡亞莉就正是這種充滿著性感和誘惑的健壯女人。


    其實,傅林也知道胡亞莉這話的用意並非是真地請他跳舞,請男人跳舞在很多時間是女人勾引男人的一種策略與借口。所以,傅林就想既然她和自己同有這種需求,為何不能答應她呢?於是,就對胡亞莉說,“行嘛,不過,我可是不會跳舞。”胡亞莉一聽,吃驚道,“你還不會跳舞?是不是讓於小蘭管得太緊了?”傅林說,“不是,隻是學不會,沒這方麵的天賦。”胡亞莉說,“沒關係,我來教你,保你不到十分鍾就能學會。”傅林說,“好啊,你啥時請我?”胡亞莉想了想說,“等我忙完這兩天。”說著,便把一張名片遞給傅林,然後,又向傅林索要電話號碼,以便好相互聯係。傅林不想讓於小蘭知道他和胡亞莉有聯係,不敢把家裏的電話號碼給胡亞莉,就把單位的電話號碼給了胡亞莉。


    兩人分手後,傅林迴到了家裏,有意無意地對於小蘭說,“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你的老同學胡亞莉。”於小蘭一聽,馬上警惕起來,問,“她給你說了啥話?”傅林馬上意識到這話真是不該對於小蘭說,因為她們兩人早就勢不兩立了。看著於小蘭有些神經過敏的樣子,傅林就說,“沒說啥,就打了個招唿。”於小蘭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追問著,“是她給你打招唿,還是你給她打招唿的?”傅林最不愛迴答這樣的問題,就說,“這很重要嗎?”於小蘭說,“當然重要了,因為她這個人是個爛貨。”傅林不喜歡於小蘭這種把人貶得一錢不值的毛病,但為了不想跟她過多地牽涉這種話題,就說,“是她先給我打的招唿。我正急著跟科室裏的人出外辦事,也就沒跟她多說話,就擺了下手,然後上車走了。”


    於小蘭這才鬆了口氣,然後開始把過去說過的那些有關胡亞莉的斑斑劣跡又不耐其煩地跟傅林說了兩三遍,並一再叮嚀說這種女人很有腐蝕性和傳染性,跟這種人一沾染就會學壞。傅林有些不耐煩了,說,“我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讓人一哄就給抱走了。”說著,就進到了臥室,坐在電腦前開始打起字來。這幾乎成了他躲避於小蘭嘮嘮叨叨和喋喋不休的一種習慣性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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