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機》（長篇小說）張寶同
這段時間，機關大院裏出現了兩種現象，一種是整個機關人員都在裝修新房，一種是郭衛莉等人在私下動員人們參加集資。而這兩件事都與傅林無關。
早上一上班，關梅急匆匆地闖進了辦公室，見傅林一人坐在辦公室裏，就問，“候傑人呢？”傅林說，“還沒來呢。”關梅說，“一會，候傑來了，讓他到我這裏來一下。”傅林說，“知道了。”過了一會，關梅又進來了，見候傑還沒來，就用電話打候傑的傳唿機。
過了大約十分鍾，候傑拎著油條豆漿跑了進來。傅林對候傑說，“科長有啥急事找你呢。”候傑不以為然地說，“還不是讓我幫她去建材市場買廚房裝修用的pvc板。”傅林知道這幾天，候傑就跟關梅雇來的打工仔一樣，不是幫著關梅看著人家民工們給她家新房鋪地磚，就是來迴跑市場給關梅買著各種的裝修材料。因為他跟關梅的關係一直不太好，所以，關梅不好讓他幫忙，就讓他守在辦公室裏。
關梅見候傑來了，就對候傑說，“你一會坐小魏的車去市場幫我買這種型號的pvc板。”說著，便把一個紙條給了候傑。候傑接過紙條，說，“你給小魏說好了？”關梅說，“我讓杜廠長給小魏說過了。一會，你吃完早餐，就去找小魏。”候傑說，“知道了。”接著，關梅對傅林說，“我今天可能很忙，咱科裏有啥事，你就處理一下。”傅林說，“沒問題。”等關梅和候傑離開後，傅林繼續靜靜地看著英語書。
不一會，傅林聽到樓道上有人在吵架，聲音大得讓整個辦公大樓裏的人都能聽到。傅林就出了辦公室，來到了工會辦公室門前朝著他們看著。原來是那些被郭衛莉騙去搞集資的那幾個人在工會辦公室門前跟郭衛莉爭吵著。有保衛科的嚴玉鳳和雷亞芳，財務科的吳敏和唐大姐，還有行政科的徐大姐和經銷科的袁新建。他們因為相信了郭衛莉的話，都參加了集資，結果被人家騙了，所以，都在找著郭衛莉讓她為此負責。
嚴玉鳳朝著郭衛莉說，“是你讓我們給隆鑫公司集資的，你應該清楚隆鑫公司的底細。”郭衛莉說，“我要是知道隆鑫公司是詐騙公司，我幹嘛把自己的五萬元錢投在裏麵？”袁新建說，“你自己都不了解隆鑫公司的底細，為啥要讓我們把錢投給隆鑫公司？”郭衛莉說，“我讓你們幹啥你們就幹啥，我讓你們去吃屎，你們也去吃屎？”袁新建更氣了，指著郭衛莉說，“你把嘴巴放幹淨點。”郭衛莉說，“你管我嘴巴幹淨不幹淨，你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錢，找我出什麽氣。如果你們把錢賺了，能把錢給我嗎？”吳敏朝著郭衛莉說，“我本來不想集資，是你三番五次地動員我，現在我的錢沒了，你要賠償。”郭衛莉說，“我的錢還沒了呢，我找誰賠去？”這時，他們的爭吵驚動了高書記，高書記從辦公室出來，對著他們喊道，“你們在吵啥吵？像話不？還像不像個機關工作人員了？都各迴各的崗位，我馬上查崗。”大家一聽，頓時散去。
傅林迴到了辦公室，小吳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對傅林說，“幸虧我聽了你的話，要不，我也要讓人家給騙了。”接著，小吳對傅林說，“你知道咱們廠有多少人被人家給騙了？”傅林說，“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屋後的那棟樓裏就有不少人參加了集資。”小吳說，“咱廠裏有多少人被騙了我不清楚，但咱們機關裏就有不少人上當受騙了。嚴玉鳳被騙去了兩萬，吳敏被騙去了一萬，袁新建一萬，唐大姐一萬，徐大組一萬，雷嚴芳一萬，牛學利五千，就連團委的柴巧玲也是一萬。最慘的還是郭衛莉本人，她被人騙去了五萬，不過，人家肯定給她有迴扣。”傅林說，“本來，要不是我對於小蘭說這是龐式騙局，她也要參加集資。”
兩人正說著話，郭衛莉風風火火地進來了，朝著傅林說，“傅林，你給我寫個起訴書，我要起訴隆鑫實業擔保公司。”傅林說，“人家都跑了，人都見不到，你咋起訴他？”郭衛莉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是沒了廟，我也要起訴他。”傅林當然不想給這樣的人幫忙，就搖了搖頭，說，“我可不會寫起訴書，而且，寫起訴書要懂得相關的法律知識，可我對法律並不了解。你最好是找個律師幫你寫。”見傅林不肯幫忙，郭衛莉就匆匆地離開了。
郭衛莉剛離開，關梅就打來了電話，“傅林，小吳來了沒有？”傅林說，“小吳來了。”關梅說，“你和小吳等著，一會等我迴去，咱們要一起給高書記去書店買書。”傅林說，“知道了。”放下電話，傅林對小吳說，“科長讓咱們別離開，一會她迴來了，要帶咱們去書店給高書記買書。”小吳疑惑不解，說，“高書記買書自己不會買，還要咱們幫他買？”傅林說，“我也覺得奇怪。高書記買書，肯定要根據自己的興趣買，可咱們怎麽知道高書記喜歡啥書。再說高書記平常也不咋看書，即使看也隻是看一些古龍和金庸之類的武俠小說。”小吳說，“估計是高書記用公款買書，他給自己買些書，也不忘給咱們每人也買上兩本書。”傅林說，“應該是這樣，因為書記每年都有一大筆政工經費，至少有兩三萬元。”
小吳就說，“那能買很多書呢。”然後問傅林，“你想要啥書？”傅林想了想，說，“我想買上一套3本《世界最佳中短篇小說》。上次我去書店看到了，就想買，可是太貴，要六十多元錢，就沒舍得買。”小吳說，“我想給孩子買上一套《童話故事大全》，四本共要八十元錢。”因為一直在等著關梅迴來，所以，傅林和小吳都呆在辦公室裏，可是，一直等到了中午下班時間，也沒見關梅迴來，傅林和小吳隻得迴家去吃飯了。
下午，傅林早早就來到了辦公室，不一會，小吳和候傑也來了，可是，關梅一直到了三點來鍾才姍姍來遲。她進到辦公室，對大家說，“今天咱們去給高書記買書，這是個政治任務，都要把嘴給我封住，不要出去亂講。”大家聽著這話，都覺得有些驚異，給高書記買書還是件挺嚴重的事情，而且還不能隨便往外說，於是，大家都點了點頭。
大家跟著關梅出了辦公室，下樓進到了小魏開的中巴車裏。這中巴車一般是機關某個科室人員集體出外時乘坐或是出外采購較多物品時使用。中巴車裏有十七八個座位，但隻坐著秘書科的四人，但卻放著兩個很大的紙箱。這紙箱就是為高書記買書準備的。傅林就想如果能把這兩個大紙箱裝滿，隻少要裝幾百本書，價錢少說要兩三萬元。但他想不通高書記平時就不喜歡看書記，幹嘛要買這多的書？
於是，他就問關梅，“幹嘛要買這多的書，在屋裏多占地方。”因為他的書也有不少，沒地方放，都是裝在沙發裏。關梅說，“高書記分的房子是三室一廳的，130多平米，光是客廳就有40多平米，兩個裝修的木櫃上就是專門擺放書的。所以，這次高書記讓咱們專找那些文學名著買。”傅林不解地說，“可高書記並不喜歡看書，更不喜歡看名著，買那多的書，不成了擺樣子了。”關梅說，“你這才不懂呢，現在領導都喜歡在自家的書櫃上擺著各種名著，讓別人進到他家，就能聞到濃濃的書香氣。”傅林不禁在想軍幹出身的高書記，也學會了擺譜，搞起了這種附庸風雅賣弄斯文的事情，真上豬八戒戴眼鏡——冒充斯文。
傅林又問，“這樣一下子買這多的書，報銷恐怕不好報吧？”因為傅林替單位買過書，報銷也是很麻煩的，要把每本書的書名和單價都要一一寫明，然後由經手人和科室負責人簽字。可是，要買這多的書籍，要報銷起來，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關梅說，“這有啥難的，隻要按照職工教育用書計入職工教育經費就能報銷。”因為沒有當過科長，傅林對這種事還真是不懂。
車開到了民主百貨大樓對麵的西安圖書大廈旁邊停下，小魏坐在車裏沒下來，傅林和關梅拎著一個大紙箱，小吳和候傑拎著另一個大紙箱，就進到了圖書大廈。關梅找到了一位經理，說明了來意，那位經理就把他們請到了一個巨大的書庫裏。書庫裏有各種圖書專櫃，可以任意地挑選。關梅對傅林說，“你對文學名著比較在行，你要多挑一些。”傅林說，“沒問題。”
傅林先是在外國名著的專櫃裏挑選、這裏的書真是太多了，凡是你能想到和聽說過的世界各國的名著應有盡有，傅林像是在花園摘花一般，看這朵花好，又發現那朵花更好。所以，他隻好挑選那些被稱之為最知名的名著。不一會，就挑出了幾十本。接著，他又來到了中國名著專櫃裏挑選。顯然中國名著就不如外國文學名著那麽廣泛繁多。除過那四大名著和《金瓶梅》、《儒林外史》和《聊齋誌異》幾本名著之外，就挑不出什麽其他的書了。但是，傅林就隻能選一些不那麽非常著名的書籍，諸如像《三言二拍》和《官場顯形記》等。再往下挑選就隻能挑選現代著名一些的小說，如《林海雪原》、《紅岩》、《平凡的世界》、《太陽照在桑幹河上》、《白鹿原》和《圍城》等。
傅林把挑選的書籍一摞摞地抱到經理那邊的桌台上。桌台上也放著一些小吳和候傑挑選的書籍。小吳挑選的書籍中有《少兒必看的經典》、《格林童話故事》、《中國曆史故事畫冊----少兒版》和《做媽媽的智慧》等。而候傑選的書基本上都是金庸和古龍的書，如《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天龍八部》、《笑傲江湖》、《絕代雙驕》和《武林外史》等，還有《麻將贏牌技巧》和《挖坑謀略》。關梅道是沒怎麽選書，隻是坐在經理旁邊看著經理把每本書的書名和價錢做著登記。
終於，挑出的書把兩個大紙箱裝滿了。一位工作人員把兩個紙箱放在了一個推車上，通過電梯運到了一樓，然後一直推到了停車的地方。大家一起用力把兩個紙箱裝進了中巴車裏。中巴車開始朝迴開。當中巴車開到總廠新建樓房的大門前，關梅讓司機把車停下，對傅林和小吳說，“你們兩人迴去吧。”
傅林和小吳都有些遲疑，因為他們還以為這些書要拉迴辦公室，並會從中拿出幾本要送給他們，卻沒想這些書要直接送到高書記家，為了不讓過多的人知曉，連高書記家的門都不讓他們進。傅林心情非常地不爽，覺得自己忙了一下午，卻一無所獲。下了車後，小吳生氣地對傅林說，“不是要給咱們送幾本書嗎？”傅林歎了口氣說，“誰也沒說過要送咱們書，那是咱自己自作多情了。”
迴到辦公室，兩人誰也都沒說一句話。坐了一會，小吳生氣地說，“迴家。”就離開了。傅林看了看表，離下班還有一個來小時，就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著一邊想著：杜廠長利用建房吃迴扣撈錢，高書記雖然沒有撈錢的機會，就把單位的政工經費拿去給自家買書裝門麵。這跟郭衛莉那種赤裸裸地坑蒙拐騙又有什麽區別？郭衛莉的坑蒙拐騙針對的都是職工和家屬，讓受害者感到十分地憤慨。而杜廠長和高書記貪腐的都是公家的資產，而且幾乎很少人知曉，即使知曉了也沒人敢吭聲。這個廠的領導都在為自己搞貪腐，哪還有什麽心思為職工謀福利。這讓傅林對這單位越發地失去了信心。
第二天早上剛上班，關梅就把那個附帶著很長書單的報銷發票拿到傅林這裏讓他簽字。傅林把發票細細地看了一遍，報銷的原因是為職工圖書館購書。傅林不禁在想：機關就沒有職工圖書館，即使有也是設在高書記家，不知這如何能讓職工們借閱。購書為六百六十四本，價錢為兩萬兩千三百七十二元四角。傅林看過之後，知道這種字是不能不簽的，便在經辦人下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傅林簽完字，關梅又讓小吳簽名。等關梅離開後，傅林對小吳說，“有了新房，大家都在裝修房子，你們都是用建材裝飾房子，可是，咱們書記卻是用書籍裝飾房子，可見，咱們書記真是要比你們高雅得多。”小吳不屑地說，“那還不是用公家的錢在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是拿他自己家的錢，你看他舍得不。”
這段時間，機關大院裏出現了兩種現象，一種是整個機關人員都在裝修新房，一種是郭衛莉等人在私下動員人們參加集資。而這兩件事都與傅林無關。
早上一上班，關梅急匆匆地闖進了辦公室，見傅林一人坐在辦公室裏，就問，“候傑人呢？”傅林說，“還沒來呢。”關梅說，“一會，候傑來了，讓他到我這裏來一下。”傅林說，“知道了。”過了一會，關梅又進來了，見候傑還沒來，就用電話打候傑的傳唿機。
過了大約十分鍾，候傑拎著油條豆漿跑了進來。傅林對候傑說，“科長有啥急事找你呢。”候傑不以為然地說，“還不是讓我幫她去建材市場買廚房裝修用的pvc板。”傅林知道這幾天，候傑就跟關梅雇來的打工仔一樣，不是幫著關梅看著人家民工們給她家新房鋪地磚，就是來迴跑市場給關梅買著各種的裝修材料。因為他跟關梅的關係一直不太好，所以，關梅不好讓他幫忙，就讓他守在辦公室裏。
關梅見候傑來了，就對候傑說，“你一會坐小魏的車去市場幫我買這種型號的pvc板。”說著，便把一個紙條給了候傑。候傑接過紙條，說，“你給小魏說好了？”關梅說，“我讓杜廠長給小魏說過了。一會，你吃完早餐，就去找小魏。”候傑說，“知道了。”接著，關梅對傅林說，“我今天可能很忙，咱科裏有啥事，你就處理一下。”傅林說，“沒問題。”等關梅和候傑離開後，傅林繼續靜靜地看著英語書。
不一會，傅林聽到樓道上有人在吵架，聲音大得讓整個辦公大樓裏的人都能聽到。傅林就出了辦公室，來到了工會辦公室門前朝著他們看著。原來是那些被郭衛莉騙去搞集資的那幾個人在工會辦公室門前跟郭衛莉爭吵著。有保衛科的嚴玉鳳和雷亞芳，財務科的吳敏和唐大姐，還有行政科的徐大姐和經銷科的袁新建。他們因為相信了郭衛莉的話，都參加了集資，結果被人家騙了，所以，都在找著郭衛莉讓她為此負責。
嚴玉鳳朝著郭衛莉說，“是你讓我們給隆鑫公司集資的，你應該清楚隆鑫公司的底細。”郭衛莉說，“我要是知道隆鑫公司是詐騙公司，我幹嘛把自己的五萬元錢投在裏麵？”袁新建說，“你自己都不了解隆鑫公司的底細，為啥要讓我們把錢投給隆鑫公司？”郭衛莉說，“我讓你們幹啥你們就幹啥，我讓你們去吃屎，你們也去吃屎？”袁新建更氣了，指著郭衛莉說，“你把嘴巴放幹淨點。”郭衛莉說，“你管我嘴巴幹淨不幹淨，你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錢，找我出什麽氣。如果你們把錢賺了，能把錢給我嗎？”吳敏朝著郭衛莉說，“我本來不想集資，是你三番五次地動員我，現在我的錢沒了，你要賠償。”郭衛莉說，“我的錢還沒了呢，我找誰賠去？”這時，他們的爭吵驚動了高書記，高書記從辦公室出來，對著他們喊道，“你們在吵啥吵？像話不？還像不像個機關工作人員了？都各迴各的崗位，我馬上查崗。”大家一聽，頓時散去。
傅林迴到了辦公室，小吳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對傅林說，“幸虧我聽了你的話，要不，我也要讓人家給騙了。”接著，小吳對傅林說，“你知道咱們廠有多少人被人家給騙了？”傅林說，“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屋後的那棟樓裏就有不少人參加了集資。”小吳說，“咱廠裏有多少人被騙了我不清楚，但咱們機關裏就有不少人上當受騙了。嚴玉鳳被騙去了兩萬，吳敏被騙去了一萬，袁新建一萬，唐大姐一萬，徐大組一萬，雷嚴芳一萬，牛學利五千，就連團委的柴巧玲也是一萬。最慘的還是郭衛莉本人，她被人騙去了五萬，不過，人家肯定給她有迴扣。”傅林說，“本來，要不是我對於小蘭說這是龐式騙局，她也要參加集資。”
兩人正說著話，郭衛莉風風火火地進來了，朝著傅林說，“傅林，你給我寫個起訴書，我要起訴隆鑫實業擔保公司。”傅林說，“人家都跑了，人都見不到，你咋起訴他？”郭衛莉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是沒了廟，我也要起訴他。”傅林當然不想給這樣的人幫忙，就搖了搖頭，說，“我可不會寫起訴書，而且，寫起訴書要懂得相關的法律知識，可我對法律並不了解。你最好是找個律師幫你寫。”見傅林不肯幫忙，郭衛莉就匆匆地離開了。
郭衛莉剛離開，關梅就打來了電話，“傅林，小吳來了沒有？”傅林說，“小吳來了。”關梅說，“你和小吳等著，一會等我迴去，咱們要一起給高書記去書店買書。”傅林說，“知道了。”放下電話，傅林對小吳說，“科長讓咱們別離開，一會她迴來了，要帶咱們去書店給高書記買書。”小吳疑惑不解，說，“高書記買書自己不會買，還要咱們幫他買？”傅林說，“我也覺得奇怪。高書記買書，肯定要根據自己的興趣買，可咱們怎麽知道高書記喜歡啥書。再說高書記平常也不咋看書，即使看也隻是看一些古龍和金庸之類的武俠小說。”小吳說，“估計是高書記用公款買書，他給自己買些書，也不忘給咱們每人也買上兩本書。”傅林說，“應該是這樣，因為書記每年都有一大筆政工經費，至少有兩三萬元。”
小吳就說，“那能買很多書呢。”然後問傅林，“你想要啥書？”傅林想了想，說，“我想買上一套3本《世界最佳中短篇小說》。上次我去書店看到了，就想買，可是太貴，要六十多元錢，就沒舍得買。”小吳說，“我想給孩子買上一套《童話故事大全》，四本共要八十元錢。”因為一直在等著關梅迴來，所以，傅林和小吳都呆在辦公室裏，可是，一直等到了中午下班時間，也沒見關梅迴來，傅林和小吳隻得迴家去吃飯了。
下午，傅林早早就來到了辦公室，不一會，小吳和候傑也來了，可是，關梅一直到了三點來鍾才姍姍來遲。她進到辦公室，對大家說，“今天咱們去給高書記買書，這是個政治任務，都要把嘴給我封住，不要出去亂講。”大家聽著這話，都覺得有些驚異，給高書記買書還是件挺嚴重的事情，而且還不能隨便往外說，於是，大家都點了點頭。
大家跟著關梅出了辦公室，下樓進到了小魏開的中巴車裏。這中巴車一般是機關某個科室人員集體出外時乘坐或是出外采購較多物品時使用。中巴車裏有十七八個座位，但隻坐著秘書科的四人，但卻放著兩個很大的紙箱。這紙箱就是為高書記買書準備的。傅林就想如果能把這兩個大紙箱裝滿，隻少要裝幾百本書，價錢少說要兩三萬元。但他想不通高書記平時就不喜歡看書記，幹嘛要買這多的書？
於是，他就問關梅，“幹嘛要買這多的書，在屋裏多占地方。”因為他的書也有不少，沒地方放，都是裝在沙發裏。關梅說，“高書記分的房子是三室一廳的，130多平米，光是客廳就有40多平米，兩個裝修的木櫃上就是專門擺放書的。所以，這次高書記讓咱們專找那些文學名著買。”傅林不解地說，“可高書記並不喜歡看書，更不喜歡看名著，買那多的書，不成了擺樣子了。”關梅說，“你這才不懂呢，現在領導都喜歡在自家的書櫃上擺著各種名著，讓別人進到他家，就能聞到濃濃的書香氣。”傅林不禁在想軍幹出身的高書記，也學會了擺譜，搞起了這種附庸風雅賣弄斯文的事情，真上豬八戒戴眼鏡——冒充斯文。
傅林又問，“這樣一下子買這多的書，報銷恐怕不好報吧？”因為傅林替單位買過書，報銷也是很麻煩的，要把每本書的書名和單價都要一一寫明，然後由經手人和科室負責人簽字。可是，要買這多的書籍，要報銷起來，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關梅說，“這有啥難的，隻要按照職工教育用書計入職工教育經費就能報銷。”因為沒有當過科長，傅林對這種事還真是不懂。
車開到了民主百貨大樓對麵的西安圖書大廈旁邊停下，小魏坐在車裏沒下來，傅林和關梅拎著一個大紙箱，小吳和候傑拎著另一個大紙箱，就進到了圖書大廈。關梅找到了一位經理，說明了來意，那位經理就把他們請到了一個巨大的書庫裏。書庫裏有各種圖書專櫃，可以任意地挑選。關梅對傅林說，“你對文學名著比較在行，你要多挑一些。”傅林說，“沒問題。”
傅林先是在外國名著的專櫃裏挑選、這裏的書真是太多了，凡是你能想到和聽說過的世界各國的名著應有盡有，傅林像是在花園摘花一般，看這朵花好，又發現那朵花更好。所以，他隻好挑選那些被稱之為最知名的名著。不一會，就挑出了幾十本。接著，他又來到了中國名著專櫃裏挑選。顯然中國名著就不如外國文學名著那麽廣泛繁多。除過那四大名著和《金瓶梅》、《儒林外史》和《聊齋誌異》幾本名著之外，就挑不出什麽其他的書了。但是，傅林就隻能選一些不那麽非常著名的書籍，諸如像《三言二拍》和《官場顯形記》等。再往下挑選就隻能挑選現代著名一些的小說，如《林海雪原》、《紅岩》、《平凡的世界》、《太陽照在桑幹河上》、《白鹿原》和《圍城》等。
傅林把挑選的書籍一摞摞地抱到經理那邊的桌台上。桌台上也放著一些小吳和候傑挑選的書籍。小吳挑選的書籍中有《少兒必看的經典》、《格林童話故事》、《中國曆史故事畫冊----少兒版》和《做媽媽的智慧》等。而候傑選的書基本上都是金庸和古龍的書，如《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天龍八部》、《笑傲江湖》、《絕代雙驕》和《武林外史》等，還有《麻將贏牌技巧》和《挖坑謀略》。關梅道是沒怎麽選書，隻是坐在經理旁邊看著經理把每本書的書名和價錢做著登記。
終於，挑出的書把兩個大紙箱裝滿了。一位工作人員把兩個紙箱放在了一個推車上，通過電梯運到了一樓，然後一直推到了停車的地方。大家一起用力把兩個紙箱裝進了中巴車裏。中巴車開始朝迴開。當中巴車開到總廠新建樓房的大門前，關梅讓司機把車停下，對傅林和小吳說，“你們兩人迴去吧。”
傅林和小吳都有些遲疑，因為他們還以為這些書要拉迴辦公室，並會從中拿出幾本要送給他們，卻沒想這些書要直接送到高書記家，為了不讓過多的人知曉，連高書記家的門都不讓他們進。傅林心情非常地不爽，覺得自己忙了一下午，卻一無所獲。下了車後，小吳生氣地對傅林說，“不是要給咱們送幾本書嗎？”傅林歎了口氣說，“誰也沒說過要送咱們書，那是咱自己自作多情了。”
迴到辦公室，兩人誰也都沒說一句話。坐了一會，小吳生氣地說，“迴家。”就離開了。傅林看了看表，離下班還有一個來小時，就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著一邊想著：杜廠長利用建房吃迴扣撈錢，高書記雖然沒有撈錢的機會，就把單位的政工經費拿去給自家買書裝門麵。這跟郭衛莉那種赤裸裸地坑蒙拐騙又有什麽區別？郭衛莉的坑蒙拐騙針對的都是職工和家屬，讓受害者感到十分地憤慨。而杜廠長和高書記貪腐的都是公家的資產，而且幾乎很少人知曉，即使知曉了也沒人敢吭聲。這個廠的領導都在為自己搞貪腐，哪還有什麽心思為職工謀福利。這讓傅林對這單位越發地失去了信心。
第二天早上剛上班，關梅就把那個附帶著很長書單的報銷發票拿到傅林這裏讓他簽字。傅林把發票細細地看了一遍，報銷的原因是為職工圖書館購書。傅林不禁在想：機關就沒有職工圖書館，即使有也是設在高書記家，不知這如何能讓職工們借閱。購書為六百六十四本，價錢為兩萬兩千三百七十二元四角。傅林看過之後，知道這種字是不能不簽的，便在經辦人下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傅林簽完字，關梅又讓小吳簽名。等關梅離開後，傅林對小吳說，“有了新房，大家都在裝修房子，你們都是用建材裝飾房子，可是，咱們書記卻是用書籍裝飾房子，可見，咱們書記真是要比你們高雅得多。”小吳不屑地說，“那還不是用公家的錢在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是拿他自己家的錢，你看他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