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機》（長篇小說）張寶同
周一早上一上班，總廠機關就召開了迎接部檢查組檢查評估動員大會。據說部裏來通知準備要對電機總廠進行全麵檢查和評估，對廠裏這兩年中的效益連續滑坡進行檢查和調研，以為今後的改革進行指導。因為檢查的結果對杜廠長的去留將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全廠都對這次檢查十分地重視，並為這次檢查召開了動員大會。
杜廠長在大會上做了極為嚴肅和重要的講話。全體機關人員和各基層車間的主任和書記也都參加了這次動員大會。六個班子成員按序坐在主席台上，每人都是一副嚴肅陰沉的臉色，好像有什麽不祥的事在影響著他們。杜廠長坐在主席台中間的位子上，拿著一份打印好的《電機總廠迎檢工作實施方案》，一邊看著一邊說著，“本月的二十一、二十二和二十三日是部裏的檢查組來我廠進行全麵檢查的日子，要對我廠進行全麵檢查和評估，以為今後的改革製定方向，可以說這次檢查關係到我廠今後的前途和發展，關係重大。要求每位幹部職工要以高度負責的態度和決心打好這一仗。為了打好這一仗，總廠領導班子製定了嚴格的獎懲措施，對在這次檢查工作中表現突出的人要大力獎勵，對在這次檢查工作中出現紕漏和閃失者要嚴加處置。在此，我還要重複那句老話：誰損害總廠的名聲，我就砸誰的飯碗。”
杜廠長講話的火藥味很濃，讓人感覺這不是在開會，而是在做戰前動員。會場上一片寂靜，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中放任自己。杜廠長呷了口茶水，開始用宏亮而有力的語調說，“為了打好這一仗，圓滿順利地完成這次評估檢查，我現在宣讀這次迎檢工作的實施方案。一.成立迎檢工作領導小組。組長由我擔任，副組長由高書記擔任，組員有工會的小林主一席、馬副書記、常副廠長和紀委吳書記，以及各科科長。二.責任分工。迎檢工作分為四個責任小組，分別是工作組、宣傳組、接待組和保潔組。工作組由我來負責，組員有經銷科李科長、技術科尚科長和各基層車間的主任。主要工作是向檢查組進行書麵匯報、配合檢查組到電機車間現場參觀、協助檢查組聽取群眾的意見和建議，與檢查組交流檢查的信息與反饋。宣傳組由高書記負責，組員有傅林、吳文莉、候傑，負責宣傳橫幅的懸掛、向媒體單位發送稿件，做好攝影與錄相工作。接待組由常副廠長任組長，組員有人事科肖科長、財務科沈科長和統計科關梅，全麵負責檢查組成員的陪同和接待。保潔組由行政科王科長任組長，組員有許科長、龐勇和霍偉，負責整個迎檢期間機關、車間和會場的清潔衛生。”
本來會場裏挺安靜，可是，當杜廠長剛宣布完各組組長和組員，台下就有人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傅林朝著那片發聲的地方看去，就見坐在後排靠中間位置的那些統計科和人事科的女士們在低著頭小聲說著什麽。傅林一聽就知道她們是在議論關梅，說杜廠長把關梅擺得那麽高，好像她就是統計科科長一樣。傅林聽著這些話，雖然嘴裏不說，但心裏卻在想這又是杜廠長在耍弄的小伎倆，意在引誘關梅上鉤。實際上，關梅根本不可能擔任統計科科長。因為統計科要跟財務科合並，科長還是由人家沈玉蓉擔任。
杜廠長見會場裏有開小會的聲音，受到了打擾，便停下了講話，朝著台下那邊看了好一會，等著台下安靜下來了，才朝著那邊告誡著說，“這麽重要的工作你們都不好好聽，萬一在工作中出現了差錯，受到了嚴罰，到時可不要怪別人。”等會場上都安靜下來，他又滔滔不絕囉囉嗦嗦地講了差不多一個來小時，才把話講完。接著，高書記又做強調，要求機關人員在迎檢期間統一著裝，著黑色西服，配戴領帶，電機車間的幹部職工要穿工作服，戴安全帽。所有人都必須嚴格紀律，不得遲到早退，不得請假，如有請假，必須要由單位一把手批準。所有準備必須要在明天下午下班後完成，由他和杜廠長等人進行檢查。凡是工作不達標和未完成的科室，不由下班，必須加班到達標和完成為止。
因為離檢查組的到來隻有三天時間，所以，會議結束後，各科室都開始忙碌起來。傅林迴到了辦公室，對小吳和候傑說，“剛才領導把咱們秘書科的工作都明確了，主要是宣傳橫幅的懸掛、向媒體單位發送稿件，做好攝影與錄相。咱們現在再落實一下。新聞報道和信息材料由我來寫。宣傳橫幅由小吳去製作，根據檢查組來咱們機關主要是在小會議室裏聽領導匯報，所以，橫幅就掛上兩條，一條掛在咱們機關大門前，一條掛在小會議室裏。兩條橫幅的尺寸你都知道，內容為：熱烈歡迎部檢查組蒞臨我廠檢查指導。橫幅校樣做好後，先讓我和高書記看一下，再進行製作。”
接著，傅林又對候傑說，“攝影和錄相工作由你負責。這種工作你都很熟悉了，但要特別注意的是，這幾天不要再熬夜打牌了，不要遲到早退，要保持旺盛的精力，認認真真地把工作搞好，別出什麽紕漏讓領導抓個正著。”候傑說，“放心吧，不打勤不打懶，專打那個不長眼，這個道理咱還是懂的。”
小吳去彩印店去找人製作橫幅了，候傑這時對傅林說，“你看咱們廠，不說把精力花在怎樣把廠子辦好上麵，盡把時間和精力用在迎來送往這些不打糧食的事情上，難怪廠子越來越垮。”傅林用告誡的口氣對候傑說，“這種話不要在外麵說，讓領導知道了可是對你不好。”候傑說，“怕啥，我看咱們這廠真是沒啥希望了。”傅林說，“沒希望了，也沒見你要離開。”候傑說，“我要離開，可我媽死活不讓離，否則，我早就去跟同學一起給人家拍婚紗照了。”
第二天一早，傅林讓小吳和候傑開始打掃辦公室裏的衛生。平時，辦公室每天都得打掃，地麵和桌麵也都比較幹淨，但是，門和窗子很少去擦，所以，辦公室打掃主要是把門窗擦幹淨。省得領導來檢查時，用手指往門邊和玻璃上一摸就出現一道印子。不但要說你一頓，還得要你重新打掃。
到了下午一上班，小吳從彩印店把橫幅拿迴來了。傅林帶著小吳和候傑搬著梯子，把大型橫幅掛在了機關大門前麵。然後又到小會議室裏掛那幅小一些的橫幅。進到小會議室，就見行政科的徐大姐等人已經把裏麵擦洗得幹幹淨淨，還在橢圓形的長桌上擺上了鮮花、水果、香煙和礦泉水。傅林讓候傑上到梯子，把原來的舊橫幅取下，把新橫幅掛上。
橫幅一掛，傅林讓候傑把照像機和攝像機檢查一遍，秘書科的迎檢的準備工作就算完成了。於是，大家就坐在辦公室等著領導檢查。傅林坐在電腦前開始修改文章，想把那篇《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現狀與發展前景》的報告改為《以人為本，擴展思路，開創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新局麵》的內容，好在《電機效能技術管理》期刊上發表一下，也好在以後評職稱時能用得上。也就是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他把那篇《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現狀與發展前景》的報告給了杜廠長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他看得咋樣，一直都沒有見他提出修改意見。
這樣一想，他便去了廠長辦公室，杜廠長正在跟財務科沈科長在談工作。見傅林來了，就問，“你有啥事？”傅林說，“那報告你看完了吧，我想看還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杜廠長說，“我還沒顧得上看呢，等我看完了，再給你說。”傅林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寫的東西，並沒有得到廠長的重視，如果他真地重視，恐怕早就把報告看完了，也好讓他進行修改了。眼看檢查組再過兩天就來了，可他現在還沒顧得上看報告。當初他讓傅林寫稿時，把這報告說得如何如何地重要，可是，等傅林費盡千辛萬苦把報告寫出來了，卻遭此冷遇。這也讓他覺得杜廠長這人隻會耍嘴皮子，幹起實事來就變了大樣。
因為要等領導來檢查，傅林讓小吳和候傑都坐在辦公室裏等著。可是，到了六點鍾也沒見領導來檢查，傅林就覺得奇怪，讓候傑出去問下情況。可是候傑從外麵迴來時，卻說，“人家科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咱們還傻唿唿地坐在這裏等待。”傅林說，“不可能吧，領導還沒來檢查呢。”傅林馬上給高書記打電話，“高書記，領導啥時來檢查，大家都在等著。”高書記說，“杜廠長說他正忙著，不用檢查了。”傅林說，“知道了。”放下電話，傅林就生氣地對小吳和候傑說，“不檢查了，也不給大家說上一聲。”
第二天，傅林早上起來後不久，突然感到眼睛一陣針紮般地疼痛，他趕忙把眼睛閉上，用手揉著眼睛。等眼睛不那麽疼痛了，他才把手放了下來，拿起鏡子一照，這才看到眼睛紅腫，眼膜發炎，而且不能朝窗外看，窗外的光線太亮，讓他感到十分地刺眼。他知道這是因為近來寫作時間過多，用眼過度所致。過去，他也曾有過這種現象，可是，都沒有現在這次嚴重。本來，他想請假去醫院好好地看看，可是，想著今天沒有啥事，不如去單位轉上一圈，然後再去醫院。
來到單位，他對小吳說，“我的眼睛發炎了，要去醫院看一下。”小吳說，“你去吧，反正今天也沒啥事。”正在這時，王科長來了，對他說，“傅林，走，陪我到古堡幽蘭去一趟。”傅林問，“去那幹嘛？”王科長說，“給檢查組聯係和安排娛樂場所。”傅林說，“好像你不是接待組的成員吧？”王科長說，“這是杜廠長安排的。”傅林說，“幹嘛不讓接待組的人去聯係？”王科長笑著說，“你看那些娘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陪陪客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還可以，能是幹正經事的人嗎？”傅林說，“我眼睛發炎了，要去醫院。”王科長說，“走吧，你先陪我去一趟，一會，我讓小魏開車把你送到醫院去。”說著，便拉著傅林的手，出了辦公室。
王科長有事常常喜歡找傅林跟他一起去辦，因為他覺得傅林跟他的人格和興趣相近，兩人能聊在一起，坐在車上不感到寂寞。王科長比傅林大兩三歲，下過農村，喜歡看書，也愛好文學，隻是從未動筆寫作，但他還是很欣賞傅林的作品。王科長的父親是工貿局的老幹部，擔任過黨高官。王科長也很能幹，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車間主任，可以說是電機總廠廠長的培養對象。可是，在王科長調到機關擔任行政科長不久，杜廠長便調到了總廠當廠長，而這時王科長的父親也已經退休。不知是王科長不會巴結領導，還是杜廠長就不喜歡王科長，本來，王科長是要接替詹副廠長，可是，讓人意外的是年輕有為的王科長沒有當上副廠長，而平庸年邁的總務科常科長卻當上了副廠長。之後，林副書記患肺癌離世和工會的方主一席退居二線，也都沒讓王科長接替。所以，隻要杜廠長在位，王科長也就對晉升不抱希望了。所以，王科長常常會在下麵說一些有關杜廠長的緋聞和怪話。其實，王科長除過喜歡說一些報怨和怪話，讓領導們不喜歡之外，但在作風上還是能力上還都是無可挑剔的，也沒有什麽其它方麵的壞毛病。
坐在了車上，傅林見王科長手裏拿著一份《檢查組成員活動時間表》，就要過來翻著看著，裏麵的內容不是說十分地詳細，而是說過分地詳細。從檢查組下飛機那一刻起，他們的每一項活動和生活都有人接待和陪同，包括他們晚間去歌舞廳和打保齡球都有人陪同。看過這個時間表，傅林就對王科長說，“我看除過洗漱和睡覺之外，幾乎都有人陪同。看來接待組的人也真是夠辛苦了。”王科長說，“陪同睡覺算啥，杜廠長說了隻要能讓檢查組的人高興，可以不計成本代價。”傅林覺得王科長真夠膽大，啥話都敢說，難怪杜廠長既怕他又恨他。
小車來到了古堡幽蘭。這是北郊地區最富盛名的綜合性俱樂部，有歌舞廳、溫泉遊泳、保齡球館、咖啡館、電影院和棋牌室等。傅林跟著傅林一起進到大廳。大廳經理認識王科長，主動過來打招唿，“王科長，過來了。”王科長說，“我們廠子過兩天來人檢查，在你們這裏安排兩個項目。”大廳經理把王科長領到服務台，給王科長開始介紹。王科長說，“檢查人員帶陪同人員差不多十人左右，就選兩個歌舞包間，再選兩個保齡球道。”大廳經理問，“要不要啤酒飼料和瓜子甜點？”王科長說，“都要上。”
周一早上一上班，總廠機關就召開了迎接部檢查組檢查評估動員大會。據說部裏來通知準備要對電機總廠進行全麵檢查和評估，對廠裏這兩年中的效益連續滑坡進行檢查和調研，以為今後的改革進行指導。因為檢查的結果對杜廠長的去留將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全廠都對這次檢查十分地重視，並為這次檢查召開了動員大會。
杜廠長在大會上做了極為嚴肅和重要的講話。全體機關人員和各基層車間的主任和書記也都參加了這次動員大會。六個班子成員按序坐在主席台上，每人都是一副嚴肅陰沉的臉色，好像有什麽不祥的事在影響著他們。杜廠長坐在主席台中間的位子上，拿著一份打印好的《電機總廠迎檢工作實施方案》，一邊看著一邊說著，“本月的二十一、二十二和二十三日是部裏的檢查組來我廠進行全麵檢查的日子，要對我廠進行全麵檢查和評估，以為今後的改革製定方向，可以說這次檢查關係到我廠今後的前途和發展，關係重大。要求每位幹部職工要以高度負責的態度和決心打好這一仗。為了打好這一仗，總廠領導班子製定了嚴格的獎懲措施，對在這次檢查工作中表現突出的人要大力獎勵，對在這次檢查工作中出現紕漏和閃失者要嚴加處置。在此，我還要重複那句老話：誰損害總廠的名聲，我就砸誰的飯碗。”
杜廠長講話的火藥味很濃，讓人感覺這不是在開會，而是在做戰前動員。會場上一片寂靜，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中放任自己。杜廠長呷了口茶水，開始用宏亮而有力的語調說，“為了打好這一仗，圓滿順利地完成這次評估檢查，我現在宣讀這次迎檢工作的實施方案。一.成立迎檢工作領導小組。組長由我擔任，副組長由高書記擔任，組員有工會的小林主一席、馬副書記、常副廠長和紀委吳書記，以及各科科長。二.責任分工。迎檢工作分為四個責任小組，分別是工作組、宣傳組、接待組和保潔組。工作組由我來負責，組員有經銷科李科長、技術科尚科長和各基層車間的主任。主要工作是向檢查組進行書麵匯報、配合檢查組到電機車間現場參觀、協助檢查組聽取群眾的意見和建議，與檢查組交流檢查的信息與反饋。宣傳組由高書記負責，組員有傅林、吳文莉、候傑，負責宣傳橫幅的懸掛、向媒體單位發送稿件，做好攝影與錄相工作。接待組由常副廠長任組長，組員有人事科肖科長、財務科沈科長和統計科關梅，全麵負責檢查組成員的陪同和接待。保潔組由行政科王科長任組長，組員有許科長、龐勇和霍偉，負責整個迎檢期間機關、車間和會場的清潔衛生。”
本來會場裏挺安靜，可是，當杜廠長剛宣布完各組組長和組員，台下就有人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傅林朝著那片發聲的地方看去，就見坐在後排靠中間位置的那些統計科和人事科的女士們在低著頭小聲說著什麽。傅林一聽就知道她們是在議論關梅，說杜廠長把關梅擺得那麽高，好像她就是統計科科長一樣。傅林聽著這些話，雖然嘴裏不說，但心裏卻在想這又是杜廠長在耍弄的小伎倆，意在引誘關梅上鉤。實際上，關梅根本不可能擔任統計科科長。因為統計科要跟財務科合並，科長還是由人家沈玉蓉擔任。
杜廠長見會場裏有開小會的聲音，受到了打擾，便停下了講話，朝著台下那邊看了好一會，等著台下安靜下來了，才朝著那邊告誡著說，“這麽重要的工作你們都不好好聽，萬一在工作中出現了差錯，受到了嚴罰，到時可不要怪別人。”等會場上都安靜下來，他又滔滔不絕囉囉嗦嗦地講了差不多一個來小時，才把話講完。接著，高書記又做強調，要求機關人員在迎檢期間統一著裝，著黑色西服，配戴領帶，電機車間的幹部職工要穿工作服，戴安全帽。所有人都必須嚴格紀律，不得遲到早退，不得請假，如有請假，必須要由單位一把手批準。所有準備必須要在明天下午下班後完成，由他和杜廠長等人進行檢查。凡是工作不達標和未完成的科室，不由下班，必須加班到達標和完成為止。
因為離檢查組的到來隻有三天時間，所以，會議結束後，各科室都開始忙碌起來。傅林迴到了辦公室，對小吳和候傑說，“剛才領導把咱們秘書科的工作都明確了，主要是宣傳橫幅的懸掛、向媒體單位發送稿件，做好攝影與錄相。咱們現在再落實一下。新聞報道和信息材料由我來寫。宣傳橫幅由小吳去製作，根據檢查組來咱們機關主要是在小會議室裏聽領導匯報，所以，橫幅就掛上兩條，一條掛在咱們機關大門前，一條掛在小會議室裏。兩條橫幅的尺寸你都知道，內容為：熱烈歡迎部檢查組蒞臨我廠檢查指導。橫幅校樣做好後，先讓我和高書記看一下，再進行製作。”
接著，傅林又對候傑說，“攝影和錄相工作由你負責。這種工作你都很熟悉了，但要特別注意的是，這幾天不要再熬夜打牌了，不要遲到早退，要保持旺盛的精力，認認真真地把工作搞好，別出什麽紕漏讓領導抓個正著。”候傑說，“放心吧，不打勤不打懶，專打那個不長眼，這個道理咱還是懂的。”
小吳去彩印店去找人製作橫幅了，候傑這時對傅林說，“你看咱們廠，不說把精力花在怎樣把廠子辦好上麵，盡把時間和精力用在迎來送往這些不打糧食的事情上，難怪廠子越來越垮。”傅林用告誡的口氣對候傑說，“這種話不要在外麵說，讓領導知道了可是對你不好。”候傑說，“怕啥，我看咱們這廠真是沒啥希望了。”傅林說，“沒希望了，也沒見你要離開。”候傑說，“我要離開，可我媽死活不讓離，否則，我早就去跟同學一起給人家拍婚紗照了。”
第二天一早，傅林讓小吳和候傑開始打掃辦公室裏的衛生。平時，辦公室每天都得打掃，地麵和桌麵也都比較幹淨，但是，門和窗子很少去擦，所以，辦公室打掃主要是把門窗擦幹淨。省得領導來檢查時，用手指往門邊和玻璃上一摸就出現一道印子。不但要說你一頓，還得要你重新打掃。
到了下午一上班，小吳從彩印店把橫幅拿迴來了。傅林帶著小吳和候傑搬著梯子，把大型橫幅掛在了機關大門前麵。然後又到小會議室裏掛那幅小一些的橫幅。進到小會議室，就見行政科的徐大姐等人已經把裏麵擦洗得幹幹淨淨，還在橢圓形的長桌上擺上了鮮花、水果、香煙和礦泉水。傅林讓候傑上到梯子，把原來的舊橫幅取下，把新橫幅掛上。
橫幅一掛，傅林讓候傑把照像機和攝像機檢查一遍，秘書科的迎檢的準備工作就算完成了。於是，大家就坐在辦公室等著領導檢查。傅林坐在電腦前開始修改文章，想把那篇《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現狀與發展前景》的報告改為《以人為本，擴展思路，開創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新局麵》的內容，好在《電機效能技術管理》期刊上發表一下，也好在以後評職稱時能用得上。也就是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他把那篇《西北地區電機行業的現狀與發展前景》的報告給了杜廠長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他看得咋樣，一直都沒有見他提出修改意見。
這樣一想，他便去了廠長辦公室，杜廠長正在跟財務科沈科長在談工作。見傅林來了，就問，“你有啥事？”傅林說，“那報告你看完了吧，我想看還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杜廠長說，“我還沒顧得上看呢，等我看完了，再給你說。”傅林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寫的東西，並沒有得到廠長的重視，如果他真地重視，恐怕早就把報告看完了，也好讓他進行修改了。眼看檢查組再過兩天就來了，可他現在還沒顧得上看報告。當初他讓傅林寫稿時，把這報告說得如何如何地重要，可是，等傅林費盡千辛萬苦把報告寫出來了，卻遭此冷遇。這也讓他覺得杜廠長這人隻會耍嘴皮子，幹起實事來就變了大樣。
因為要等領導來檢查，傅林讓小吳和候傑都坐在辦公室裏等著。可是，到了六點鍾也沒見領導來檢查，傅林就覺得奇怪，讓候傑出去問下情況。可是候傑從外麵迴來時，卻說，“人家科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咱們還傻唿唿地坐在這裏等待。”傅林說，“不可能吧，領導還沒來檢查呢。”傅林馬上給高書記打電話，“高書記，領導啥時來檢查，大家都在等著。”高書記說，“杜廠長說他正忙著，不用檢查了。”傅林說，“知道了。”放下電話，傅林就生氣地對小吳和候傑說，“不檢查了，也不給大家說上一聲。”
第二天，傅林早上起來後不久，突然感到眼睛一陣針紮般地疼痛，他趕忙把眼睛閉上，用手揉著眼睛。等眼睛不那麽疼痛了，他才把手放了下來，拿起鏡子一照，這才看到眼睛紅腫，眼膜發炎，而且不能朝窗外看，窗外的光線太亮，讓他感到十分地刺眼。他知道這是因為近來寫作時間過多，用眼過度所致。過去，他也曾有過這種現象，可是，都沒有現在這次嚴重。本來，他想請假去醫院好好地看看，可是，想著今天沒有啥事，不如去單位轉上一圈，然後再去醫院。
來到單位，他對小吳說，“我的眼睛發炎了，要去醫院看一下。”小吳說，“你去吧，反正今天也沒啥事。”正在這時，王科長來了，對他說，“傅林，走，陪我到古堡幽蘭去一趟。”傅林問，“去那幹嘛？”王科長說，“給檢查組聯係和安排娛樂場所。”傅林說，“好像你不是接待組的成員吧？”王科長說，“這是杜廠長安排的。”傅林說，“幹嘛不讓接待組的人去聯係？”王科長笑著說，“你看那些娘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陪陪客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還可以，能是幹正經事的人嗎？”傅林說，“我眼睛發炎了，要去醫院。”王科長說，“走吧，你先陪我去一趟，一會，我讓小魏開車把你送到醫院去。”說著，便拉著傅林的手，出了辦公室。
王科長有事常常喜歡找傅林跟他一起去辦，因為他覺得傅林跟他的人格和興趣相近，兩人能聊在一起，坐在車上不感到寂寞。王科長比傅林大兩三歲，下過農村，喜歡看書，也愛好文學，隻是從未動筆寫作，但他還是很欣賞傅林的作品。王科長的父親是工貿局的老幹部，擔任過黨高官。王科長也很能幹，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車間主任，可以說是電機總廠廠長的培養對象。可是，在王科長調到機關擔任行政科長不久，杜廠長便調到了總廠當廠長，而這時王科長的父親也已經退休。不知是王科長不會巴結領導，還是杜廠長就不喜歡王科長，本來，王科長是要接替詹副廠長，可是，讓人意外的是年輕有為的王科長沒有當上副廠長，而平庸年邁的總務科常科長卻當上了副廠長。之後，林副書記患肺癌離世和工會的方主一席退居二線，也都沒讓王科長接替。所以，隻要杜廠長在位，王科長也就對晉升不抱希望了。所以，王科長常常會在下麵說一些有關杜廠長的緋聞和怪話。其實，王科長除過喜歡說一些報怨和怪話，讓領導們不喜歡之外，但在作風上還是能力上還都是無可挑剔的，也沒有什麽其它方麵的壞毛病。
坐在了車上，傅林見王科長手裏拿著一份《檢查組成員活動時間表》，就要過來翻著看著，裏麵的內容不是說十分地詳細，而是說過分地詳細。從檢查組下飛機那一刻起，他們的每一項活動和生活都有人接待和陪同，包括他們晚間去歌舞廳和打保齡球都有人陪同。看過這個時間表，傅林就對王科長說，“我看除過洗漱和睡覺之外，幾乎都有人陪同。看來接待組的人也真是夠辛苦了。”王科長說，“陪同睡覺算啥，杜廠長說了隻要能讓檢查組的人高興，可以不計成本代價。”傅林覺得王科長真夠膽大，啥話都敢說，難怪杜廠長既怕他又恨他。
小車來到了古堡幽蘭。這是北郊地區最富盛名的綜合性俱樂部，有歌舞廳、溫泉遊泳、保齡球館、咖啡館、電影院和棋牌室等。傅林跟著傅林一起進到大廳。大廳經理認識王科長，主動過來打招唿，“王科長，過來了。”王科長說，“我們廠子過兩天來人檢查，在你們這裏安排兩個項目。”大廳經理把王科長領到服務台，給王科長開始介紹。王科長說，“檢查人員帶陪同人員差不多十人左右，就選兩個歌舞包間，再選兩個保齡球道。”大廳經理問，“要不要啤酒飼料和瓜子甜點？”王科長說，“都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