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天的眼神黯了黯,垂眸不語。


    木雲喬原本想說什麽,又反應過來如今自己身份,於是也跟著不說話了。


    在沉默中,剛剛被張昊天打發離開的趙小虎去而複返,他走得很慢,懷裏抱著一個很大的盒子,盒子裏似乎塞滿了東西,又不是那麽的滿,以至於隨著他的走動,盒子裏發出不小的碰撞。


    趙小虎很是小心的走到了張昊天麵前,把手上的東西放下,道:“大人,東西找到了。”


    東西?


    張昊天有那麽一瞬間險些忘了他要趙小虎去尋什麽東西了。


    那會兒他心虛煩亂且頭疼欲裂,隻想著找個理由把他打發一會。


    還好木雲喬在一旁適當的提醒:“這麽快就找到了牌位?”


    趙小虎點頭,打開了腳邊的木箱,說道:“就是奇了怪了,原本這些牌位都應該供奉在西廂的,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都收了起來。”


    張昊天一撩衣擺,半蹲查驗一番,隨手拿起一塊看了看,發現牌位之上的名字皆是女眷,又問:“那男子的牌位呢?”


    趙小虎說:“屬下適才去看,還好好的在正廳擱著呢。”


    木雲喬伸手也跟著蹲下,伸手抹了一把,發現牌位表麵十分的幹淨,隻有底座上沾染了一些浮塵,大概是因為之前一直被精心打理,而忽然匆忙轉移的緣故。


    他問:“西廂房是不是無人居住的?”


    趙小虎點頭,又道:“這裏誰敢住啊......”


    這裏的布局,看起來就是正常的宅院的布置,二進院落,有正廳,東西廂房,內外院落等。猛地一看,就像個在尋常不過的小康之家一般。


    隻是這院落未曾種花,而是全部填了土做了墳地,正廳廂房沒有待客和住人,而是全部擺滿了牌位。


    除此之外,紅燈籠被摘去了燈穗,門檻被故意加高,仔細看看,原本應該貼春聯的位置上,也畫的是一些看不懂的花紋。


    趙小虎被打發去尋牌位的時候,起初真沒覺得什麽,但是越看越心驚,有風吹過,都覺得像是誰在他的後脖子上吹氣。


    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張昊天道:“找到伊姑娘的牌位了嗎?”


    趙小虎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頓了頓,又想到什麽一樣,衝裏頭翻出來一個空白的牌位,他端給張昊天看,說:“屬下覺得,這個應該就是伊姑娘的牌位。”


    那牌位是新的,上麵一襲有刻上去的痕跡,但是很淩亂,看不出來刻的到底是什麽字。


    用趙小虎的話來說,這應該就是刻上去之前的描摹,等打了個底,再刻正式的唄。


    趙小虎以前見過人家刻石碑的,就是這樣。


    但是木雲喬卻說:“石碑確實是如此篆刻的,可是牌位,不該是寫的麽?”


    木雲喬隨手拿出一個牌位,對著上麵的名字道:“這是寫的。”


    隻是寫的筆力很重,看起來書寫之人十分的痛苦,加上選做牌位的木料一般都偏向軟木,故而能夠達到“力透木料”的效果。


    猛地摸上去,確實會以為是刻的。


    他又隨機查看了好幾個,都是如此。


    而隻有趙小虎手中的那個牌位,確確實實是刻的。


    “不對,”張昊天忽然道,“這牌位,被人磨平了。”


    趙小虎一愣,趕緊湊過來看,恍然大悟:“還真的是!”


    還真的是,那牌位上的痕跡,猛地一看,確實很像是打底的字帖,但是若是仔細摩挲其中的紋路,就會發現其中深淺不一,與其想是打底,倒更想是被人故意在字的上麵疊上新的字,用來掩飾什麽。


    張昊天道:“難道這果然是伊萊的牌位?”


    接著他又是不懂:“可是......為何要如此呢?”


    盜走屍身已經足夠大膽,為何還要毀了牌位呢?


    木雲喬還沒說話,那邊趙小虎直接的反應就是倒吸一口涼氣,道:“這伊姑娘是得罪了什麽人嘛?如此深仇大恨?這,這和挖墳砸碑有什麽區別?看來果然是有仇人.......”


    隻是不知道那清清秀秀柔柔弱弱的伊萊姑娘,到底能夠有什麽仇人......總不能是什麽蠅頭小利那種,那,難道是因情生恨?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那伊萊姑娘,也到了年紀了,若非身體虛弱,早該談婚論嫁了......


    這邊趙小虎正暗自尋思著,想法都飄到姥姥家了,那邊的張昊天卻跟被雷劈了一樣。


    張昊天聽聞這句話,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盯著趙小虎:“你再說一遍?!”


    趙小虎嚇得不輕。


    他雖然平日裏總是張大哥張大哥的叫,張昊天平日也會把他的家當做安樂窩,可是到底官大一級壓死人,趙小虎對於平日裏工作時候的張昊天還是十分發怵的,當下就被嚇得腦子白了。


    木雲喬見趙小虎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什麽,柔聲道:“表弟,張大人並非是說你錯了,而是你可能給他提供線索了。”


    趙小虎猶猶豫豫,不敢置信:“真,真的?”


    木雲喬笑:“是啊。”


    他又問張昊天:“張大人,對吧?”


    張昊天木然的點頭。


    確實。


    對於伊萊的遭遇,正常的反應確實就應該是趙小虎的這樣的。


    盜走屍體,劃花牌位,看起來,真是有深仇大恨啊......


    而這種仇恨,任是誰,都不會想到牢房中的伊去。不管他是不是被關押著。


    沒有理由,若是非要論及理由,那就隻有一條,便是虎毒不食子。


    張昊天張了張嘴,求助一般的看了木雲喬一眼,看的趙小虎莫名其妙。


    他覺得今日的張昊天十分的奇怪,若不是半張臉都蓄著胡子,一定能夠看到他嘴唇蒼白,哆嗦的厲害。


    趙小虎聽到木雲喬問他:“小虎,我問你,你今日見這一切,覺得是誰會這樣對待伊姑娘?”


    趙小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夢遊一般的張昊天,萬般小心的迴答:“仇人?”


    木雲喬又問:“什麽樣的仇人?”


    趙小虎撓了撓頭,覺得隨意猜測一個已經死去的姑娘很不厚道,可是誰讓他們是捕快呢,要辦案,隻能先猜,再排除,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唯一剩下的,再如何的荒唐和離譜,都會是真相。


    這是徐師爺說的,他牢牢記著呢。


    隻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先往離譜了的方向去猜:“或許是喜歡伊萊姑娘的人?就是,喜歡她,然後伊姑娘不喜歡他,他就因愛生恨,就殺了他......光是這樣還不夠,還要把她偷走......”


    他越想越覺得變態,還覺得有這樣猜測的自己也挺變態的,連忙解釋:“就是......愛到最後不就生恨了麽,有那麽一句話嗎.....什麽情到深處什麽什麽的......當然,也可能是和別的恨的,比如姑娘。”


    比如姑娘,和伊萊姑娘同時喜歡上一個少年郎的姑娘,然後少年郎愛了伊萊姑娘,那個姑娘就生氣了,殺了人,還帶走了屍體,但是這個念頭才出來趙小虎就覺得不對。


    “若是姑娘,即便是能毀了牌位,也抗不走屍體啊。死人可沉了,死沉死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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