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轉念想一想,若是真的一方較真,那麽穆家真的會為一個女子而和奉神殿反目嗎?


    人不可敵對神明,這是每一個凡人,包括稚童都知道的事情,何況奉神殿所代表的不光是神明,還包括皇權。


    聽說現在的這一屆的神官身份貴重非常,無法想象,別說江湖的穆家,就算是宰相也是不敢的。


    而且,桃花扇現在還在沉睡。


    她還是新娘的妝容,唿吸淺淺,麵容舒緩,眉目細致如畫,她還是美貌的,讓人驚歎的,但是剛剛上官米試探之下,卻發現桃花扇的魂魄開始漸漸動蕩。


    魂體動蕩,肉身無法支撐,於是為了盡量的減少損耗,肉身會立刻陷入沉睡以此來延長肉身消耗的時間。這就好比一爐火,為了延長這一爐火的燃燒時間,到了入夜的時候,人們就會把泥爐中的炭抽離一些,然後在剩下的炭上鋪上一層薄薄的灰,讓炭火緩慢微弱的燃燒。


    這樣一來,這爐火就能夠支撐到次日,人們再添加新炭,使得星火再燃。


    而現在,桃花扇的狀態就是那個被抽離走炭的爐火,為了讓爐子裏的火不滅,於是肉身開始沉睡,可是這樣的辦法根本維持不了多久,若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桃花扇的生命就會在今夜子時永遠熄滅。


    而他想到的辦法,就是讓穆胥這個桃花扇名正言順的丈夫出麵求親,結果,竟然得到的是這樣的方法?


    那麽是什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嗎?


    他的活罪是什麽?是剝奪所有的修為一切重來?還是讓他去如十年前桃花扇那樣,被丟入封神殿的牢獄中九個月不見天日?


    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身份,他是那位身份貴重的神官嗎?哪怕不是,他的法術感覺也在自己之上,他無法將其反控,盡管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在這少年和穆胥之上,但是他沒有必須動手的條件。


    他若是動手,便是推遲,便是逃避,不管是上官米還是修仙者,無法讓他做出這一步的。


    在這樣可怕的境地中,上官米做出一個讓穆胥都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扭頭衝著大門而去!


    盡管穆胥並不知道大門是木雲喬結界最為薄弱的地方,可是他也篤定穆胥不敢衝破大門,畢竟大門之外有比結界更加可怕的東西,那就是半個江湖。


    不管是作為修仙人士存在的上官米,還是作為前江湖人的上官米,亦或者是桃花扇曾經的藍顏知己的上官米,都不合適今時今日出現在這裏。


    但是事實確實上官米扭頭就撞破了大門,直接衝了出去,一場動靜果然引起了外頭吃吃喝喝的江湖人的注意,此時外頭吃喝的江湖人已經喝下不少的酒,空氣中都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酒香,許多的江湖人果然開始呈現出話本中花費許多筆墨刻畫的豪邁來,紛紛踩著桌子卷起袖子開始劃拳拚酒。


    一時之間五魁首六六六等吆喝聲蓋過了一開始的久仰久仰佩服佩服等等的客套,顯得十足的、真正的熱鬧起來。


    在場的有個綠衣姑娘,更是在同桌江湖人的簇擁下被舉到酒桌上跳了一隻胡旋舞,嫵媚的舞姿和嬌俏的容顏引得滿堂喝彩。


    島刀刀更是接著酒勁一個鷂子翻身就上了房頂,在房頂上當場表演了一段浮塵舞,雖然看不太懂,但是架不住酒意上頭的觀眾照樣給了滿堂彩,甚至還有幾個江湖人起哄,大叫:“再來一個!”


    雲朵朵心想他剛剛有兩次都差點被浮塵絆倒可別再整一個了。


    但是同樣被酒意衝昏頭腦的島刀刀當真了,還真的要拔下了腰間的佩劍揮舞,嚷著要給大家再來一段道門劍舞......


    動靜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洞房的門忽然打開,衝出來一個人影,速度極快,完全看不清長相,同時伴隨一聲巨響,也著實是嚇到了在場之人,尤其是島刀刀,他本來就憑著虛弱的清明做了個金雞獨立的高難度造型,忽然打斷的響動讓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從屋頂上滾下去。


    雖然最後穩住,但是金雞獨立的造型也毀了,眾人注意力被吸引,也沒人注意他的狼狽,島刀刀氣惱的坐在屋頂上,嚷:“這誰?”


    誰知道是誰,但是就算是如此,在場驚呆的江湖人也能肯定那不是新郎官,畢竟穆胥前腳才穿的紅彤彤像個紅包那樣出來敬酒,不會後腳就換了一襲白衣出來。


    話也說迴來了,這誰啊?誰家好人會在別人大婚宴上穿著一襲白衣過來的?這邊明顯就是來砸場子的麽?即便是那位尊貴的客人,人家都穿了一襲煙霞色的袍子,飄飄欲仙又十分的捧場,雖然從頭到尾沒露臉過,但是到底能看出來人家是來吃酒席的不是?


    那披麻戴孝的身影速度非常快,而且目標明確,直衝著島刀刀那一桌而來。


    這個最早發現這一情況的正是島刀刀,他身處高處,看的最是清楚,那人路數很怪,說是輕功也不像是輕功,因為畢竟輕功隻能做到身輕如燕,是做不到視若無物的,島刀刀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道白色的影子確實剛剛絲直接穿過了一桌然後直接衝著自己那一桌的人去的......


    來不及再次分析目的,島刀刀立刻出聲警戒:“彭兄小心!衝著你們去的!”


    這句話落地,那人影已經近至眼前,眼看著那人影伸出手就要觸碰上旁邊看似嚇呆的少女,彭有期反應極快,當即一掌“驚雷手”衝著影子拍去。


    彭有期的驚雷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中了這招章法的人若是內力不夠深厚,那麽輕則手臂酸麻數月,重則半邊身子直接廢掉。


    雖然這影子來勢洶洶不言目的,但是此處畢竟是穆家主場,彭有期不好下死手,於是出掌時候有意留了情麵,隻堪堪使出三層功力,即便是對方硬是接住,也會手臂酸麻不能短時間內再次出手,他就可以趁此機會把雲朵朵拽到身手保護起來。


    他預料不錯,那身影果然不曾停下,而是直直衝著彭有期的掌法迎來,中間的雲朵朵一聲驚叫,來不及彭有期出手,就見到一陣華光閃過,瞬間,包括雲朵朵,包括那影子,全部不見了。


    彭有期來不及詫異,他大叫一聲“不好”,然後拔足就衝著洞房方向跑去,在場眾人有的很快明白過來,也衝到了洞房中,果見洞房空空蕩蕩,桃花扇,穆胥,也全部不見,隻剩下門口一個昏迷的管家。


    在場的江湖人中有精通醫術的神醫,連忙扶起管家掏出一枚藥丸給管家吞下,片刻功夫,管家悠悠轉醒,睜眼後腳見到周圍擠滿的江湖人,再看空蕩的洞房,立刻再度唿吸急促起來。


    彭有期心中焦慮難安,身手點了穆管家幾處穴道,穩定他心神,這才用力搖他:“人呢?人呢?新郎新娘去了哪裏?有誰出現在這裏?有誰?”


    隻聽到嘩啦一聲動靜,卻見一個夜明珠緩緩的從塌上滾了下來,有人認出來那是那兩位陌生人送給穆胥和桃花扇的賀禮,但是此時此刻,眼前的夜明珠已經沒了適才令人喝彩的光輝,變得沉悶,晦暗,如一顆品相極差的琉璃珠子。


    穆管家原本已經快要癲狂,見到這顆珠子之後,反而清醒了兩分,他喃喃道:“好多人.......這屋子裏,好多人......”


    他指著周圍,眼睛發直,看著令人膽戰心驚汗毛直豎:“全是人,故人,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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