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官?”對方臉麵仰天放肆豪笑道:“這山吉鎮,誰敢審我?”


    “你……”阿飄惟恐自己惹了不好惹之輩,一直收斂著自己的脾氣,豈料從對方的言辭上判斷,他還真是一尊大佛。


    “你是誰呀,如此囂張!”阿飄睜著黑不溜秋的眼,毫不懼怕地看著他問。


    這人卻有了顧忌,認慫了,牢騷滿腹地說道:“唉,算了,老爹千叮嚀萬囑咐,讓我這段時間裏待得安分一點,說什麽……有淩冬閣的貴客要來……”他喃喃自語著。


    阿飄被整懵了,他這是要放自己走?


    飛速地,她撒腿就跑,這地兒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那個……”


    阿飄走了沒幾米遠,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從旁路上橫躥出來,將她硬生生地嚇唬住了。


    她衣身襤褸,行為模樣畏畏縮縮,阿飄最見不得這副可憐樣,忙關心起她來:“你是發生什麽事?需要我幫你嗎?”


    就算是被孟軍攻打的花城百姓,也無這般衣衫襤褸吧!況且還是位女子。


    她反倒握過她的白玉酥手,用力一緊,像是塞了一團紙給她。


    眼神懇切而真摯地說:“姑娘家家一人出門在外最該要當心,如今這世道……早不複當年了!”


    ……


    她竟然反客為主?


    她不是更應該擔憂自己嗎?


    說完這沒頭沒腦的話,她便大踏步地往原來的巷子中走去。


    阿飄掌心中攥緊,平靜的臉麵上毫無異樣之態。


    她本打算先迴脂凡胭脂鋪看看,中途出了這兩檔子事,步驟已被打亂,便臨時更改了主意。


    她要去往湖山春投宿了,比起胭脂鋪來,湖山春更自由些,也更像在自己家那般舒心。


    蕭掌櫃不在客棧,湖山春恢複了以往那些時光。


    齊叔想起那段蕭定恆昏迷不醒的日子,也是他們支撐著客棧的日常運行,采買、結賬、清掃……每一樣都無需督促,自覺行事。


    相比起之前來說,現今的狀況,已好上萬倍。


    “齊叔給我安排間客房,賬記你們蕭掌櫃頭上。”阿飄進門便找齊叔,自來熟般地說。


    站在一旁的王仁一臉無語狀,他張口欲問詳情,眼角見齊叔同他使起了眼色,便也聽話地不作聲響,將阿飄引至樓上。


    趁著無事的空隙,王仁下來後問道:“齊叔,剛才那人你熟嗎?”


    齊叔老眉微垂,想了半天才迴說:“我不認識。”


    “那怎麽……”王仁不禁怪哉,複問他道:“同意賒賬?萬一……”


    齊叔滿麵笑容地說道:“我們掌櫃的樂善好施,甭說一間客房,就是再多幾間,他都不會怪咱們。”


    “哦……”有了齊叔的保證,王仁腰杆子挺直了,做事倒也不再畏首畏尾,因為心中不再懼怕被擔責。


    阿飄安置好後,才在房內將攥得死死的紙打開,裏麵用小楷字體,赫然寫道:“沈府官商相勾結、叛國耍奸,離他們遠點!”


    聯想起剛才的情景,那個無賴莫不是沈府的公子?


    淩冬閣派人來……


    老爹讓我別挑事……


    淩冬閣?哪裏聽過呢?


    阿飄自認覺察到了重要信息,好奇心驅使她,打算夜探沈府,一窺究竟!


    **


    花霖被莊爾帶入脂凡胭脂鋪的地下室,石室寒氣濕重,莊爾渾然不察。


    頃刻間,一縷烏黑之氣從花霖身上逸出,瞬間化作人形。


    “這就是你躲藏千年的地方?”聲音聽來像個老婦人。


    莊爾並不畏怕,見它不安地四處徘徊,卻找不到突破口,蔑笑道:“我何時有躲呢?你們本事不佳而已。”


    石壁內的燈芯晃晃悠悠,隨時有熄滅的風險。


    黑氣繼續不停亂轉,最後重新潛入花霖身上,隻見原本昏迷的花霖上身筆挺地站了起來。


    她機械般地調轉過頭,眼神空洞而無光。


    老婦人的聲音從花霖嘴裏發出:“既然知道了這處地,我也不怕找不到出入口。”


    “金殿……傳聞中的金殿是聖潔的象征,我主頗為忌憚,我若能將此訊息傳送迴去,想必我主極為高興。”


    傳聞,在金殿的山坳中便有天命之泉,被結界阻擋,非常難進入。


    天命之泉是塵世之境僅存的對抗黑暗之氣的聖水,隻此一處,若毀了,黑暗之氣將在塵世之境暢通無阻!


    沒想到,它們會因此設下重重計謀,隻為摧毀天命之泉!


    真的有大長進!


    莊爾看穿了它們的計謀,不由紛地道:“你們在花城內煞費苦心的上演這一出,確實有令我刮目相看。”


    花霖已起身向她步步逼近,石室本就狹小,莊爾為避免傷及花霖,隻好一退再退。


    可退讓終不是辦法,花霖即便身子虛,在莊爾製服鬼魅前,也得承受著!


    兩難間,莊爾不動聲色,見她一旁挨著石壁,燭火在凹槽間閃爍,便用一道力將它翻上她的外衣。


    花霖的衣服瞬間沾上了燭油,可要燃燒還差點火候,她笑道:“哼,雕蟲小技,你也不怕傷著她。”


    習慣使然,她用手去撣衣服,隻見胸口處燒穿了一個黑洞。


    正是這分神的千鈞一刻,莊爾看準時機,掏出一盒隨身攜帶的新品胭脂,丟擲向她。


    胭脂粉未有將她眼睛弄瞎,不過氣味……


    濃鬱的很,仿佛置身花園叢裏,讓人浮想聯翩。


    一些記憶被喚醒。


    正是它的……


    它竟定住不動了。


    它生平是愛美的,不然也不會找上花霖。


    可美與自己如今醜陋的容顏形成劇烈的反差,內心有多懷念,就要裝作不知或憎惡。


    它撕裂聲吼道:“你在羞辱我!”


    “你在嘲笑我?!”它的聲音聽來如此難以抑製地憤怒。


    莊爾已轉去更為空曠處,她的身後已是出口,不過石室之門進來後便被緊閉上,任誰也無法短時內打開。


    “我嘲笑你什麽?”莊爾側眼上抬,眉光帶著胭脂紅暈透著光彩,她從來不貶低他人,即使是鬼魅,她亦不會去嘲諷它們。


    “你如此愛惜容顏,這副樣子是可惜了,沒有迴頭路,隻能一再錯下去。”


    “你懂什麽!”它叫囂著。


    莊爾用理智的眸光看著它,它此刻若誤傷花霖,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隻能想讓它安靜,再徐徐圖之。


    安靜……


    讓鬼魅安靜下來的法子?


    一時間確實沒有好的方法。


    莊爾閉上纖長的眼睫,嘴裏念念有詞……


    鬼魅一陣頭痛欲裂,到底前看向她,內心充滿恐懼……


    即使如此,還不忘說道:


    你……


    你竟然會黑暗咒語?


    你……


    它徹底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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