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恆挺拔的身軀背對她,他的臉容陷入在光影的斑斕裏,陰暗裏,心中畏懼漸增,腳上青色祥雲紋的棉靴停停又走走。


    最終,她怯生生地喚他道:“蕭掌櫃。”


    蕭定恆身著天縹色的錦袍立在落葉鬆旁,他側身轉動,眸光對上她,彎彎一笑,道:“官越他去察看花霖的傷勢情況。”


    “哦~”阿飄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曾想仍被察覺到了。


    “嗨!我從……孟營過來。”她細白的指腹撓上圓潤的額角,故作神氣地問道:“你猜猜我都見到了誰?”


    蕭定恆輕盈一笑,雙眼遙視向煙藍色的天空,說道:“知道我醒來後有何感觸?”


    “醒來後的感觸?”


    “時空飄渺,能活著得好好珍惜身邊之人。”


    阿飄抿著紅唇,未有說話。


    蕭定恆繼續說:“孟軍的一切,我本沒有插手的打算,因為我明白時機未到。”


    “你與官越的到來,打破了這裏還算平靜的一切,發展的事態被幹擾。我與寧無闕還有莊爾,都遵循一個原則,非萬不得已不得幹涉。”


    阿飄忙揮動玉潤的雙掌,解釋道:“我……我們也不是故意……真不是有意插手。”阿飄低下頭,她想起救菅陵時官在而她邊的警告聲,那會阿飄被所謂的救死扶傷理念洗了腦,怎麽也不聽勸。


    這些日的經曆讓她明白,自己當初的舉動未必全是對。


    蕭定恆平靜的轉過身,朝她道:“我沒怪你。這一切早已超出預定的發展態勢,既無法阻止,隻能順其自然。”


    阿飄見他難得能與自己說這麽多花話,趁熱打鐵道:“我本是告訴你莊爾被困於此的真正原因,可我又不敢確定了。”


    蕭定恆說:“這都不重要了,現此情景,莊爾有了留在這裏的理由,我也有留在這的理由,所以……”


    “我知道了,”阿飄頓時明白了,這裏的事未完結,皇城之境的大殿隻能先空著了。


    “現下是不能迴去,”阿飄嘀咕起來,她將在孟營中所見情形通通告訴了蕭定恆,“那老頭!我看也不是好惹的。”


    “是天玄老人。”蕭定恆說。


    阿飄頭次聽過他的名號。


    “他有句話說的沒錯,真正的戰場不在這。”


    阿飄不敢多問,待見了官越再問他天玄老人的事也不遲!


    “不管怎麽說,孟閬身邊的人個個厲害,花城這仗可不好打。”


    蕭定恆點頭,兩人便往花城走去。


    ————


    官越在熹荷苑見到了玉昉與花霖,玉昉憂心道:“花霖噩夢連連,陸大夫說他也沒辦法,這……我看也不像中了禁咒。”


    官越站在床邊察看她的神色,見她臉白氣虛,神情緊繃而麵露痛楚,怎麽叫也叫不醒,一時陷入沉想。


    這種病狀怎麽好像哪裏見過。


    噢,當初……公主齊也是如此……


    整個齊國上下無人能解,齊國國主更是焦頭爛額、夜不能寐,最後被如何治好的呢?


    玉昉見官越泛著書卷氣的眉頭緊鎖,怎還敢打擾他,側身叮囑丫鬟阿瑁去換盆熱水來。


    待阿瑁退下後,玉昉一個側目,驚見花霖兩眉之間隱約有道暖光,光暈遊移,驅散她的難受,終於可以沉沉安睡了。


    “你……”玉昉不敢置信的說,她抬眸上時,官越又恢複了往日的情形,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你是誰?”玉昉心顫起來,她的問題聽來怪可笑的,她知道他叫官越,竟還問他是誰。


    官越未有大動幹戈,朝她囑咐:“花霖這次被入侵的邪祟我隻是暫時壓製了它,徹底根除,還得再想辦法。”


    玉昉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景,以為是受了驚嚇,不想後果如此嚴重,她忙再問道:“得怎樣才能救花霖?”


    官越看了她一眼,險些讓她心裏發怵,他好像看穿了什麽,可他最終僅說道:“目前的情況讓她清靜安養是最好的。”說完,官越走出了敞亮的門房。


    苑內的空庭中擺有一張紫檀四方桌,官越走向了那兒。


    熹荷苑的庭院花草繁盛,坐在紫檀桌旁,官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凝重,或是想起了不好的事,令他無法暢懷。


    城主府的丫鬟們大部分逃難去了,留下的幾個也各自有活要忙,官越的耳膜中,此刻熹荷苑僅剩冷清的風相伴,


    阿飄踏入竹枝相映的拱形苑門,就見官越孤身坐在椅子上,斑斕的樹影綽綽打在青石板地上。


    過往的情緒總是時不時地淹沒他的腦海,越是這樣,阿飄越見不得他獨自一人承受。


    “官越,花霖怎麽樣了?”阿飄用問題去阻斷他永無窮盡的思緒。


    蕭定恆後腳邁入熹荷苑。


    阿飄疾步邁向他,她拉扯起官越月光白的衣袖,官越渾散的眸光終於凝聚,迴道:“你們迴來了。”


    他的情緒,十分地不對勁。


    阿飄求助般地朝蕭定恆望去,豈料他坐下官越麵前後並不搭話。


    這可把阿飄急壞了。


    她堅持著與他對視,終於在她一再堅持下,蕭定恆說道:“我知道人要清醒的認識過去,才能無後顧之憂往前行進。就比如,在異夢之境時,我便是認識到這個道理的。”


    “我這麽說,你可明白?”蕭定恆給予他解決的方法,就看他想不想真正去麵對。


    官越低視的眸光輕抬,眼中是無限的情緒與哀戚,他吐露出久違的心聲:“太久了,我本該適應,可……還是忍不住被影響。”


    “剛才替花霖鎮壓邪祟時,我想起了十萬年一次的斬黑行動,我們有太多的友人逝去,而且是每一次。”


    阿飄試圖緩和他的情緒:“官越……不止你在經曆,還有很多人也都經曆過……我師父,也在那次中仙逝,可逝去不代表忘卻,我們應該秉承遺誌繼續前行。”


    官越看她一眼,話留在唇邊,又沒了下文。


    蕭定恆卻笑了笑:“有悲傷喜怒是好事,不像某些人,連心都空了,裏麵裝的是他所正視的眾生。”


    “你說的……是誰呀?”阿飄一臉認誠懇地請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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