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東芝言意帶笑,她眸色明媚而靚麗,可平日裏她擺出大小姐的姿態時,是不苟言笑的,這會……倒有些不尋常起來。


    蕭定恆驟然察覺出馬車內氛圍異樣,難不成女子之間少不了攀比之風?阿飄大大咧咧,南東芝一貫冷靜沉穩,這股暗流湧動之風從何刮來呢?


    無奈地,蕭定恆即使見著了,也不打算勸上一二,他自顧自地呷上馬車內一盞放置已久的茶,茶已盡冷,但並不妨礙他用它解渴。


    阿飄是個心思靈敏的姑娘,若放在往日,她或許發發牢騷也就罷了,現下既已抵達津良鎮,花城張眼可望,她便不再藏掖起自己的情緒。


    她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嗨,說了不知道,南裏長怎麽一定要人家講?怪討厭的。”


    南東芝嗆聲,聳肩笑個不停:“你不想說,我怎會為難你。我是怕阿飄姑娘你有心想顯擺,我沒給你展示的機會。”


    阿飄吃噎,悶悶地道:“南裏長這會不見了自己的人,還有心思開玩笑?想來是一點也不擔心她們的安危,是有了勝算?告訴你吧,花城中的人,你們南家護衛隊再多幾倍,隻怕也應付不了。”


    阿飄直言快語,一股腦地將她心中所知吐了出來。


    這令南東芝無比感興趣,她問:“你是知道城裏的情況,對不對?”


    阿飄又笑了起來,眉飛色舞的模樣:“這不過是我們倆來的目的之一,我當然知道。”


    “誰讓我師父厲害呢,能對付他們的,看樣子現今也隻有我們,嘿嘿,可惜,我就是知道……也不願意說!”


    南東芝瞧向了蕭定恆,似乎在詢問他這兩個小弟是何方神聖,懷有不小的本事。


    蕭定恆自然是領會了她的意思,可這其中的原由他也無法詳細說明,隻好道:“聽阿飄姑娘所說,她胸有成竹,南裏長姑且耐心看著,待到了花城,真實情況如何,也就知曉了。”


    南東芝迴說道:“既然蕭掌櫃你信任他們,我怎還會有疑義。”信賴也是有前提和條件的,先靜觀其變,稍後再做打算。


    阿飄嘟嘟薄唇,她對南東芝莫名其妙地起了不滿,是因為她比她漂亮?比她能幹?還是……她能得到他的認可?


    阿飄越想越不滿,看著蕭定恆的眸光也越來越久。


    蕭定恆雖有察覺,但假裝不知,這會終於磨不過她的性子,出口問聲道:“怎麽?”


    阿飄深吸一口氣,醞釀好的情緒久久不見爆發,好半天,才吐一句話道:“哎,心裏憋得慌,我出去透個氣去!”


    說完,掀起粗布簾子,自行跳了下去,隨後攔了吳壯士的坐騎,將他趕去了馬車內。


    官越磨磨蹭蹭地跟在她後邊,漸漸地,兩個騎馬的速度已落了一大截,直至南風駕駛的馬車越行越遠。


    可他們並不著急追趕,反而在一顆老樹邊停了下來。


    老樹在淩冽的寒風中早已剩下枯枝,明年是否還能煥發出新在嫩芽?阿飄悶悶地想著。


    官越走到她的身邊,勸慰她說:“我們本來得晚,發生這許多事,總得給他們時間慢慢的適應。”


    阿飄怎會不明白,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說道:“本來、本來……那個位置是我的。”


    “這山吉鎮裏長之位,這莊爾的朋友,這蕭掌櫃信任之人……這一切,通通可以變成我的。”


    官越說道:“哪有那麽多如果,既已成的事,怨它有何用。”


    “你就不怨嗎?”阿飄仰上脖子,淚眼模糊地問。


    官越溫和的眼光刹那間滄海桑田,他聲音低沉,仿佛久遠的時光未曾過去,可是,他明白很多,亦認識到許多,所以,他提醒她道:“我未必能做的更好,你也未必能做的更好,既然他們如此卓越,我們的抱怨,又為了什麽。”


    “何況我們已來了這裏,給予些時間,他們遲早會接納我們。”


    阿飄想著官越與自己同病相憐,他甚至都沒有一丁點兒怨言,自己這一出,倒襯出她小家子之氣了。


    她抬手輕輕抹拭掉鼻翼上留下的一條淚痕,不甘示弱地說道:“我要讓他們看看我的厲害,我要證明我一點也不比她們差!


    官越臉上有了寵溺的笑容,道:“你這心氣,誰也不敢小瞧你……”


    他話沒說完,感受到四處的異樣,眼角的眸光往下瞥去,暗晦了起來。


    阿飄敏銳地說:“哎呀,官越你去追上蕭掌櫃,這兒我留下!”


    比起這些不知名的擋路者,她更擔心蕭掌櫃他們的安危。


    官越很快有了決斷,坐騎離得不遠,他飛身上馬,韁繩一拽,疾快地往前奔去。


    一路飛沙濺起,阿飄心中的憂心落了地,有官越在,應是無礙了。


    阿飄留在原處,草叢間漸漸生出詭異的死士,那些死士一看就是由術士控製的紙人幻變而成。


    雖是紙人幻變,厲害程度可絲毫不輸真人,阿飄不敢輕視它們,朝它們大嚷起來:“你們這些……甭想嚇唬姑奶奶!”她絲毫未有畏懼。


    一陣颶風般的黑氣從遠處襲來,臨到跟前,它原地打轉,停留了好一會後,黑氣肉眼可見地化作了人形,他的笑聲震耳,朝她道:“好久未見。”


    阿飄看清了來人,吐槽道:“動作倒挺快,才到花城沒一會,你就尋上來了。”


    阿飄不是第一次與他打交道,義憤填膺地說:“哼,你自己找上門來,姑奶奶我正要問你,花城的事可與你有關?”


    “阿飄姑娘,要不是我垂青你幾分,就憑你,本座還不放在眼裏。”


    阿飄一聽,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忙說道:“你不說我倒忘了這茬,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垂青我?本姑奶奶要你垂青?笑話!”


    阿飄眸光轉變,這是她動武的兆頭,若平日算作喜怒不常,那這會她將完完全全變作另一個人。


    說是遲那是快,阿飄眸間一厲,一把光閃閃的血紅色寶劍出現在她手中。


    那人一震,說道:“多年未見,她竟將魚鳧劍傳給了你?可是將位置也一並傳授給你了?”


    “這天地間新一任主宰……萬物都將向你誠服。”


    “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他自顧自的說著,阿飄並沒有打斷。


    這些事,她並不知情。


    以為是一把劍而已,卻有這般深意。


    阿飄看著魚鳧劍的眸光第一次有了低落與複雜。


    她將魚鳧劍重新收起,朝他道:“既然是這麽重要的一把劍,我不想你的髒血玷汙了它。”


    “今次留你一命,快滾出花城,帶上你的蝦兵蟹將!”


    黑氣之人並不懼怕,但……他似乎顧慮了什麽,竟同意了她,說道:“那就將這次退出當做見麵禮送給阿飄姑娘你,哈哈哈……”


    “下次見麵,我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這話換我說才對,鹿死誰手還不一定!”阿飄氣唿唿地說。


    黑氣帶這狂風,走的很徹底。


    阿飄雙肩鬆懈下來,眉眼更加低沉。


    她不願意迴想,不願意接受,可她……已不得不接受。


    蒼天啊,大地啊,這都哪門子破事!她一心隻想跟在他們身邊,遊曆、闖蕩、嬉笑怒罵,才不想……那啥!


    阿飄心煩意亂又無解脫之法,隻好硬著頭皮去追趕蕭定恆他們。


    待她的眼中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馬車時,她們已到了花城腳下。


    而城裏,熙熙攘攘的景象,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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