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定權隻是掀掀唇角:“談不上。”


    說著,朝她很輕地凝睇來一眼:“養媳婦麽,這點本事總得有。反正先跟你交待一聲,你別操心這個了,年底之前我會盡快安排好。”


    薑凝:“……哇。”


    這就是八十年代版的,霸道大佬?


    她還能說什麽呢。


    這個男人都把路給她鋪好了,她也隻能就橋上路,美滋滋坐等現成的唄~


    後麵幾天,薑凝打聽到一處門麵,就在將要建好的湖心公園那邊。


    那邊是縣城新區,現在還不算熱鬧,但湖心公園也快要建好了,估計最遲明年就會熱鬧起來。


    薑凝覺得那個地址很不錯,當即跟人約好過去看看。


    誰知那處老宅屋被那家老人家的外孫給繼承了,現在比較忙,得過兩天才從外地趕迴來。


    就這麽又往後推了兩天。


    這天晚上,睡覺前,陸定權突然跟薑凝提起:“後天要出差。”


    薑凝清點著自己目前淘來的所有古玩物件的手頓住,抬頭看過去:“又要出差?去多久呢?”


    雖然現在陸定權忙是忙,但工作之餘一日三餐還是能常常迴家吃的。


    她也就順勢享了這個口福,天天吃他變著花樣做的菜。


    再說了,一般他出差都要挺久的。


    如果又是十天半個月,她還真有點不舍得。


    秋天到了……


    不像夏天睡覺似的,巴不得離人三丈遠各睡各的,現在則是喜歡悄悄抱著他胳膊睡。


    他身上暖烘烘的,肌肉感也很飽滿,像抱著一隻絲毫不會反抗的大玩具熊,舒服。


    她問著,眼睛就不覺盯向正在換衣服的男人。


    陸定權站在床簾裏,從頭頂拽下一條藏青色短袖衫,背部遒勁的線條隨著動作一晃而逝。


    這衣服似乎開了線頭,他低頭看看,順手拿了件好的,套上身應聲道:“兩天。”


    偏過頭來,精準捕捉到她的視線:“就在楓山,要不你和我一起過去?住兩夜,不會耽誤太久。”


    他說的楓山就是隔壁縣區一座以雲霧繚繞、景致優美著稱的山峰,那邊是一處景區。


    的確不遠,車程可能也就三四個小時而已。


    不過,“你要去楓山出差?”


    薑凝好奇:“帶我去?這方便麽?”


    陸定權:“不是什麽很緊湊的工作,和市機械部的幾個領導同事開會,不算正式的,正好趕上楓山腰上開了溫泉,咱們住在那邊的招待所,還有機會可以泡一泡。”


    薑凝瞬間來了興趣:“溫泉啊。”


    她很快決定:“要是真方便的話,那我就跟你一起過去,到時候你要忙工作也不用管我,我還可以自己看看風景。”


    陸定權見她痛快答應,眼底掠過柔和光澤,仿佛早料到他這麽說,她就會答應。


    正好,後天下午就要出發過去,先在那邊的招待所過一夜,第二天一早陸定權就要去開會。


    薑凝和房主約好看門麵的時間也在後天,而且是中午。


    到時候她盡快看好決定,時間剛好來得及。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想著大概率可以泡溫泉,薑凝已經迫不及待收拾起到時候要穿的衣服。


    她在那裏整理著,忽然見陸定權找出抽屜裏的針線盒,拿出來給剛才換下來的那件短袖衫縫補線頭鬆掉的地方。


    男人對著燈穿針引線,開始熟練上手縫補的動作驚呆了薑凝。


    陸定權拿著針的姿勢還挺熟練,甚至針線走向縫得也不算壞,工工整整的。


    她在旁邊看著,忍不住道:“還真是什麽都會啊……”


    男人,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陸定權很謙虛,清沉道:“在部隊裏都得自己來,不算什麽。不過我也就會勉強縫好,弄得不好看,黑子挺厲害的,他會繡花。”


    “?!”薑凝更驚了。


    黑子那大大咧咧的樣子,居然還會繡花呢??


    等陸定權補好了,薑凝看他這件衣服都洗得邊角有點泛舊褪色了,她頓時有點心虛。


    瞧瞧人家這覺悟!


    不愧是根正苗紅的大佬!


    衣服舊成這樣了還繼續穿的,他從不在乎這些,隻要穿得出門,工工整整幹幹淨淨沒壞就行。


    像是察覺到她的心思,陸定權瞥來一眼:“我在廠裏時間多,穿什麽都一樣。”


    薑凝立刻咧嘴笑笑:“還得是陸廠長長得好,又注意鍛煉保養,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


    看在他主動邀請她去楓山泡溫泉的份上,今晚不介意多狗腿奉承他幾句。


    誰料陸定權眼眸一凝,隨即浮現一抹不可思議,嗓音低沉無奈:“保養?”


    他才什麽年紀?她居然用上這個詞?


    薑凝:“啊?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身材保養得好,跟小夥子似的……”


    “……”


    到了這天中午。


    薑凝提前吃了午飯,早早搭公交車趕到湖心公園那條街,還找人問了兩次路,終於找到那處老屋門麵。


    這裏距離湖心公園不遠,沿著大街走進民巷,繞過兩處院落,就到了臨街的一行老屋。


    由於湖心公園還沒落成,這裏明顯沒有東街那邊熱鬧,屋院邊的石板牆上結滿苔痕,蝸牛慢慢悠悠地攀爬在潮濕的牆磚地帶,環境卻不很髒亂,顯得意外的閑適清淨。


    薑凝要看的房子就在這行老屋的第五間。


    位置還不錯,也就是門窗外顯得有點陳舊斑駁,不是什麽大問題。


    如果租金能談攏,那薑凝就想盡快盤下來,作為自己正式收藏同時買賣物件的古玩鋪。


    她來得比較早,和房主約好的時間是十二點整,此時還差一刻鍾。


    薑凝在周圍走了一圈看看四處環境,再返迴來時,隻見已經有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等在門外,正低頭看表。


    她快步上前。


    “您是周婆婆的外孫吧?”


    對方抬頭看過來,見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姑娘,眼底半愣,下意識迴答:“我是。”


    薑凝揚唇笑了笑,第一印象感覺此人樣貌清俊出眾,氣質溫和雋雅,應該是個好相處的房東。


    客氣和對方交談一番,得知房東姓宋,也是沄水縣人,不過早年隨母親工作調動舉家搬去廣市,並不在這邊久居,這次迴來也隻是為了料理工作和家產上的一些事。


    這樣的話,那這間舊房子更可能需要急著租出去了。


    薑凝心裏愈發有了把握,而且和這位宋先生聊天的感覺也不錯,雙方都不是難纏的人。


    多聊了幾句,宋先生忽然一抬手,略有懊惱:“喔,還沒請您進來看看。”


    他戴著一副眼鏡,麵容透出溫潤,年齡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嗓音清朗好聽,講話的語氣十分客氣。


    薑凝微笑:“那就進去看看吧。”


    說著隨他過去。


    宋一霄衝她禮貌頷首,掏出鑰匙的時候卻怎麽也打不開門。


    察覺到薑凝在身邊注視的目光,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有點著急,耳朵不覺沁出一層紅意。


    生怕人家誤會他是個冒充的騙子,窘迫解釋:“可能是太久沒人住,門鎖生了鏽,薑小姐,您等等。”


    薑凝也不著急,不過……


    她好奇指著鑰匙圈下麵垂著的另一把鑰匙:“要不然試試這把呢?”


    下麵的那把鑰匙和這把造型差不多,但更顯陳舊一些。


    宋一霄怔了怔,忙換上那把鑰匙去開鎖。


    果然,門一打就開了。


    他轉過頭,略感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薑小姐,請進。”


    薑凝挽唇,進了門。


    一進去倒是出乎她的想象,這間許久沒人居住的老屋裏並不像外觀那樣陳舊,反倒被人打掃得很幹淨,家具陳設簡潔,房屋格局也很開闊,日光透過窗落在後半間屋子的石磚地上,毫不陰暗,也不會過於燥熱,可以說是外表粗陋低調,內裏別有洞天的感覺。


    她很喜歡這個格局,覺得對方也是誠心要出租的,直白問:“宋先生,您之前沒有帶別的人過來看過吧?”


    宋一霄搖搖頭,含笑道:“沒有,我剛迴來不久,薑小姐是第一個主動要上門看的。而且,我之前也沒想到這麽快就會有人對這個感興趣。”


    薑凝:?


    沒想到?可能是覺得自家房子太舊,沒想過有人會急著要租吧。


    她繼續試探問:“那您意向出租的價格大概在怎樣的範圍呢?”


    宋一霄頓了下。


    出租?


    他猶豫推了下鏡框,看向薑凝:“出租會不會不太方便?薑小姐,我可以冒昧問一下,您租下來想拿它做些什麽?”


    租房子還能做什麽?


    薑凝隱隱擰眉,感覺到不對勁,難道對方並不是想出租,而是想把這老房子直接出手賣掉?


    她答道:“就按照我之前說的,不會有亂七八糟的用途,隻是我想開一間私人的古玩小鋪,做一些貴重物件的陳列和儲藏,平時我也守在這裏好好愛惜的。”


    “宋先生,你要是擔心損耗問題的話,我也是可以先付一筆損害押金的,真有什麽問題,咱們按照合同上走,您直接扣押金就行了。”


    拿人家的老房子開門麵,的確有的人會比較介意這一點,怕門麵開著人來人往,容易衝撞了老屋風水。


    宋一霄略微思忖,麵上還是浮現一抹遲疑,不好意思道:“損耗我倒是不擔心,但您也知道,據說這一行水深得很,如果您想買下,我非常願意跟您商量一個合適的價格,但是出租,始終對雙方都有些不便……”


    他說著,見薑凝臉色奇怪,連忙解釋:“我、我不是不相信您,隻是這畢竟是家裏的老東西,交到愛惜之人的手裏,我是放心的,但您說隻想租下來陳列供人賞玩,這實在有點不便。”


    薑凝愈發聽不懂他的意思了,奇怪道:“可我一開始就說的是租房啊?中間人那邊沒跟您交待嗎?”


    “租…租房?”


    宋一霄還想解釋的話語頓在喉嚨裏。


    銀絲邊眼鏡後的雙眸訝異,好幾秒才遲鈍開口:“薑小姐,你是想租這一處的房子?”


    薑凝莫名其妙:“對啊,你說的難道不是房子?”


    宋一霄這才恍然一般,臉上無奈苦笑,搖搖頭:“不知道是中間哪裏出了差錯,我要賣的是我家長輩從前的一個老物件,從沒說過要賣掉這處舊房子。”


    “……你們家不是要出租房?”薑凝也驚了。


    這中間人是蘇鏟子介紹的,人還挺好說話,很快給她物色到合適的屋子,沒想到這到頭來居然弄出個大烏龍?


    薑凝無奈想想:“這個中間人估計也是找他的熟人再介紹的,可能哪裏會錯意了吧?”


    宋一霄也是無言,哭笑不得。


    真離譜,想想剛才兩人站在門口還說了半天呢,話裏的意思居然還都能對上,誰知竟是在各說各的。


    這事也弄清楚了,薑凝隻當今天自己白跑一趟,又問宋一霄:“宋先生,這房子你們家也不住了,是真沒有想出租的意願嗎?”


    宋一霄眼中歉疚:“對不住,耽誤你白來一趟,不過這間老屋是我兒時生活過的地方,也是家裏人的念想,沒有出租的打算,薑小姐,實在是抱歉。”


    人都這麽說了,那就算了,沒什麽可勉強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薑凝瀟灑擺擺手:“沒事,能理解,我就是問問,今天就當多交了個朋友。”


    “不過宋先生,我能問一下,您想賣掉的那個物件是什麽嗎?”


    宋一霄立刻大方從裏屋取出來,拿給她看,微笑道:“其實我也不太懂這個,是家裏人的老物件,一件白瓶。”


    等他捧在手裏拿給薑凝一看,她的目光落在上麵,一下就凝住了。


    這居然是一件白瓷的梅瓶。


    入眼通體的奶白色十分溫潤,釉質純淨潔白,毫無棕眼,其上是淡淡一層魚藻紋,整個瓶身優美無比,雅致驚豔。


    不肖再細細觀察,薑凝僅憑過往經驗與直覺就能辨認,這就是一件明永樂甜白釉的魚藻紋梅瓶,保真無誤。


    她掩下不可思議與眼底驚豔,沉靜抬眸問:“宋先生,這不是您家長輩收藏的物件麽?留在家裏賞玩也很不錯,這麽急著要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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