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忙活好一桌子菜,吃著飯,陸定權提起件事:


    “明天晚上有個應酬,咱們一起去?”


    薑凝抬眼:“是什麽特殊的活動麽?”


    “不是,廠裏的新設備投入生產了,效果不錯,樊市的一個老板有興趣過來談生意,目前差不多定下來了,最近這幾天偶爾需要招待一下。”


    “後天沈老板就迴去,明晚的招待沒那麽正式,不過我估計得陪個酒,你願意過來的話,也不用拘束,愛吃什麽吃什麽,就當是陪著我。”


    薑凝聽他說完,順便又聊起工廠的效益終於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那種淡淡然又十分想跟她分享的語氣,她放下筷子,衝他微微笑。


    陸定權挑眉:“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是想著,等以後廠子收益真正好起來,你變成大老板大富豪,那我當初可真是抱對大腿了。”她調侃。


    陸定權輕輕掀唇,不過注意點顯然沒落在她的調侃上,而是其中一個字眼。


    “抱大腿?”他思索一下,問,“不記得你抱過,要不,下迴試試?”


    薑凝聽他現在說起這種話簡直臉不紅心不跳,張口就來,都快變成老油條了,哪裏還像最初那個沉冷正經的陸廠長。


    她哼唧一聲,才不接他的話茬。


    第二天下午,四五點的樣子,薑凝和陸定權一起赴約。


    雖然不是很正式的應酬,但畢竟是他第一次帶上她露麵,無論如何,作為“廠長夫人”的麵子至少要佯裝到位。


    薑凝戴了個藏青菱格紋發箍簡單箍起頭發,露出一整張明麗白淨的鵝蛋臉,簡單描過眉,抹了淡淡的口紅。


    身上穿著件淺藍色小方領的半袖掐腰連衣裙,搭配從廣市買的一條珍珠手鏈,腳上是那雙醬紅色小高跟鞋,襯得收斂卻富有設計感的荷葉邊裙擺下一雙纖細筆直的小腿白皙動人。


    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麽多餘的打扮。這樣看上去大方又不失禮,也不會過分高調。


    為了招待客人,陸定權也穿得比較正式,正好是和她顏色搭配的一身藍襯衣,黑色西褲。


    他肩膀寬闊,腰身勁瘦,這種挺括的襯衣穿在他身上特別好看,板正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鬆弛。


    晚上吃飯是在縣城湖邊一家新式酒樓。


    據說大廚早年是在京市仿膳樓當過大學徒的,手藝很不錯,如今迴來趁著開放的政策趁早開了一家自己的飯店,菜品也是按照在京市接待大人物的規格和手藝,倒是很火爆了一陣。


    薑凝左右看看,她之前還沒來過這地方,不免有點好奇。


    然而臨進門前,陸定權忽然停下腳步,側臉靜靜看過來。


    薑凝手裏還拎著個小白皮包,戳戳他:“幹什麽?”


    以為他第一次帶她來這種應酬的生意局,有什麽話要叮囑。


    誰知陸定權隻是微微抬了下胳膊,暗示地望著她。


    薑凝懂了。


    飯店裏淺淺喧嘩人聲中,她沒有推拒,輕輕挽唇笑了下,順從著他的意思伸出手挽上他的手臂。


    門前燈下,美人在側,笑顏似玉。


    陸定權收迴目光,眼底淡淡愜悅,和她一同走進飯店包廂。


    樊市來的老板姓沈,據陸定權說,是個繼承了家裏產業的二代,卻是個實幹派,並不空口耍花架子,看準了陸定權廠裏新搭建起來的這條生產線和新設備,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痛快決定合作。


    沈老板不過三十出頭,也就比陸定權年長三四歲,戴著副眼鏡,樣貌格外儒雅清瘦,不像從商倒像從政的做派,為人比較低調。


    他帶著一行陪同的員工下屬準時到達酒樓,看到陸定權身邊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眉眼明淨鮮妍,雙眸清透似水,翹鼻柔唇,即便沒有濃妝豔抹,站在人群之中也是讓人一眼能注意到。


    沈老板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笑著大步過去朝陸定權伸出手:“定權,這位就是弟媳吧?”


    薑凝微笑點點頭,先是和陸定權對視一笑,聽他介紹了她,她才開口:“沈老板,您好,久仰大名。”


    來的一眾人互相介紹並落座,無形中許多的目光都落在了初次露麵的薑凝身上。


    薑凝覺得有點奇怪,即便他帶著自己媳婦參加應酬,也不是什麽很特殊的事吧?


    難道有什麽蹊蹺?


    坐下來後,她不由多看了陸定權一眼。


    他也望過來,唇邊擒著淡淺而溫情的弧度,沒說什麽,桌麵下的大手握住她的,低聲叮囑:“我點了你喜歡的生滾魚片和糖醋排骨,這家的甲魚湯也很出名,等會兒多吃點。”


    薑凝見這會兒陸續開始上菜,終於沒什麽人留意這邊。


    她便湊過去悄聲問:“你到底搞什麽鬼,今天帶我來不隻是想我陪你吃飯這麽簡單吧?”


    陸定權也學著她的語氣,悄悄跟她咬耳朵,低磁聲調直竄入耳:


    “你猜對了,我家裏藏著這麽寶貝的媳婦,我難免想帶出來顯擺顯擺,就給我這個機會吧,嗯?”


    薑凝輕輕瞪他。


    這人越來越能胡扯貧嘴了。


    沈老板坐在大圓桌正對麵,目光落過來,不由出聲打趣:


    “定權在我們跟前可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平時也不見他這一麵,沒想到這在弟媳跟前卻是金屋藏嬌、鐵漢柔情啊,哈哈哈哈!”


    在場的人都跟著善意地調笑。


    沈老板當然是開玩笑。


    陸定權看起來個性冷硬,實則磊落原則之下也不失圓融,更不缺風度風趣,要不怎麽能這麽快就與沈老板談攏合作生意?


    不過在場的一些人基本上都沒見過薑凝,石峰等人今天也不在,的確沒人見識過陸定權如此低聲哄著媳婦的樣子。


    他大小是個廠長,又是部隊行伍出身,平日工作打交道隻讓人覺得他性情板正冷肅得很,誰知道私下與自家媳婦碰麵時竟會露出這副樣子。


    但也沒什麽不和諧的。


    這位廠長夫人,一看就嬌滴滴的,笑起來落落大方,樣貌格外精致明豔,被陸廠長這麽小心地哄著,也沒什麽不合適吧?


    頂著眾人各異目光,薑凝趕緊重新坐好,戳了戳陸定權讓他正經點。


    不要讓他打擾了她的得體和優雅。


    菜差不多上齊了,最中間是一道造型尤其奇特華麗的菜,看起來像是大江裏遨遊著一條龍,龍角氣昂昂支起,格外有風範,邊上還有不少蝦兵蟹將團團點綴。


    沈老板身旁有個陪客,替大夥介紹著:“這是鵬程樓的招牌菜,龍遊四海……”


    “飛龍在天,潛龍入淵,不過這海裏可不是什麽飛龍真龍,也就是個王八在這裝鱉冒充呢。”


    陪客話音未落,隻聽一道輕鈴般的嗓音從包廂外推門而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眾人都朝著門口施施然走進來那人看去。


    沈老板聽見此人的調侃,首先笑起來,拍了拍掌歡迎道:“邱主任是稀客,平時難得有機會約上你,這稀客都來了,大家可以開席了!”


    那女人看上去二十六七的模樣,長發紮在腦後盤起,穿著高領小針織長袖衫,勾勒出曼妙身姿。


    眉眼柔柔,微收著下巴再抬眸看人的模樣頗有兩分韻味。


    薑凝也看過去,陸定權先前已經給她把眾人介紹了一圈,此時頓了頓,才在她耳邊低低開口:“這個我不熟,是沈老板的朋友。”


    女人先是上前跟沈老板寒暄兩句,這才落座,目光卻是越過桌麵精準地看向對麵的陸定權,盈盈點頭微笑,緊接著卻又捕捉到他身邊的薑凝。


    旁邊的人輕聲介紹:“這位是陸廠長的太太。”


    薑凝對上那個女子遙遙投來的視線,也淡淡挽唇一笑,算是打過招唿。


    很快,終於吃起飯。


    男人生意上的飯局都是邊吃邊聊,至於吃的什麽內容,不過是陪聊的佐料。


    因此一大桌子人,也就薑凝一個吃得專心又開心的。


    這家飯店的手藝還真不錯,不是沄水縣這邊的本地特色,仿照了正宗京市的老風味,吃著比較新鮮。


    薑凝想著下次可以和林初玉蘇鏟子幾個一起過來再吃一頓,順便聊聊今後的打算。


    正埋頭幹飯,手邊忽然多了一碗熱湯。


    陸定權見她抬起圓眸看過來,又遞了個幹淨湯匙給她:“這湯不錯,趁熱喝了,不燙。”


    盛過來已經給她涼好的,溫度正合適。


    薑凝便笑笑,拿起匙子小口喝起來,果然入嘴鮮美。


    沈老板正和陸定權隨意談著後續生意運作上的事,見吃飯時陸定權動作看似隨意卻很周全地照顧著他的小妻子,心裏不由更是感慨,以為是個大老粗,沒想到對待媳婦居然是這樣的作風。


    沈潭麵上含笑,眼裏是善意的調侃,沒說什麽。


    倒是身邊的邱靜璿——最後姍姍來遲的那位知性女士,目光也跟著看過去,唇邊掀著笑容,卻是不達眼底。


    視線飛快掃一眼薑凝,打量她的穿著打扮。


    感覺是一副嬌滴滴的金貴樣子,隻知埋頭吃飯,也不會應酬來事,一看就是被丈夫養著,吃穿靠著丈夫,卻半點不通生意場上人情世故的市井小婦人。


    左不過年輕漂亮點兒罷了。


    邱靜璿默默收迴目光,依舊微笑著,參與了陸沈二人的話題。


    中途插嘴頗有了解地提起:“真空泵的價格現在已經壓得很低,如果按照原材料出廠價加價百分之十五來算,才能勉強維持利潤。”


    沈老板點頭:“是啊,現在這行是說做也好做,說難也難。”


    說著看向陸定權。


    陸定權微微掀起薄唇,坐定在對麵,身姿一貫的端正筆挺,手臂卻稍微搭在身邊妻子的座椅背上,鬆弛而不失分寸,神態自若開口:“最好的設備捏在手裏,就不愁沒利潤空間,沈老板都敢押我們五廠這塊寶,我也有信心,不說一口氣咬多大的肉下來,總歸能喝上點肉湯。”


    這種話隻能在飯局上說。若是換個人,那就叫口出狂言,但由陸定權這種一派鬆弛的語氣玩笑般出口,卻頗能讓人信服。


    沈老板笑:“定權,別人說這話,我不一定喜歡,你這樣的人說出口的,我就愛聽得不行。”


    沈潭是二代出身,家中從商從政的都有,在樊市的背景底蘊十分深厚,雖然年紀並不老,但背景擺在那裏,從做事業開始就見慣了應酬場上各種逢迎殷勤,他個人反而不喜歡與太低姿態的老油子打交道。


    有實力有本事的人不缺,懂人情會運作的人更是不少,難得的是有本事的人沒有那份浮躁的傲氣,願意俯首入世。


    薑凝隻是安靜地吃著飯,默然聽著席間話語來往,此時也下意識望了陸定權一眼。


    發現在飯局應酬上的他,和平常不太一樣。


    她說不上來,隻是覺得,他隱隱開始有真正大佬的那味兒了。


    陸定權也察覺到她的視線,低眸看過來,以為她還要吃什麽:“再盛碗湯?”


    說著伸手去盛。


    薑凝已經吃飽了,就要開口,坐在對麵的邱主任忽然笑著打趣:“想不到陸廠長在外雷厲風行,原來在家裏也是氣管炎呢。”


    她狀似隨意地調侃一句,在場幾人都附和笑笑。


    這場飯局原本沒有女人,除了被陸定權帶來的薑凝,也就這位邱主任。


    看上去,她充當的似乎是應酬飯局中解語花、活躍氛圍的角色。


    陸定權聽了這話,卻繼續盛著湯,麵色淡淡自若:“氣管炎?我不抽煙,沒有這種毛病。”


    邱靜璿顯然一頓,然後撩發笑笑:“陸廠長真幽默。”


    陸定權沒再說話,盛好湯放在薑凝手邊拿起湯匙就能喝的位置,叮囑:“有點燙,涼一分鍾。”


    薑凝目光也從對麵的女人身上收迴來,淺淺勾唇應了一聲。


    她就說。


    怎麽好端端非想著帶她過來應酬吃飯呢?


    這看上去,怕是有什麽情況,這男人想拉著她出來擋槍吧?


    她心裏有一絲不高興。


    無論男女,在外麵生意應酬,就不可能完全避免一些遭人撲上來的情況,何況陸定權的確在外形上比較惹眼,她倒不是怨他被人招惹。


    隻是既然帶她過來吃飯,那有什麽情況應該提前跟她說一聲吧?哪怕是不確定的情況,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氣管炎”隻是一句調侃而已,有時候反而是對男人的誇讚,說說倒沒什麽。


    隻是那位邱主任這麽調侃著,眼睛卻隻盯著陸定權,一個眼神也不分給薑凝,調侃完了就和身邊的人目露深意笑笑,這就很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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