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迴程路上,薑凝安靜如雞。


    石峰也安靜如雞。


    唯一不安靜的是陸定權。


    他先是看似寬宏地提醒:“石頭,時間還早,不急,你開車當心點。”


    又狀似體貼地安撫受驚的妻子,溫沉關切看向薑凝:“剛剛還好?”


    薑凝遠遠縮在車窗邊,眼睛盯著窗外:“……我沒事。”


    陸廠長很體貼:“沒事就好,我可能有點事,不過,不要緊,隻要你沒事就行。”


    薑凝:……


    過了會兒,男人又低聲發問:“剛才你說,你晚上是想……”


    他語氣透著股認真的疑惑:“想對我做什麽?”


    “……”


    “再怎麽講,我們都是正當夫妻,薑凝,想做什麽你都可以直說的,用不著跟我客氣。”


    薑凝閉了閉眼睛,縮在窗邊裝沒聽見。


    等車終於停在東街筒子樓外,薑凝才裝作打瞌睡醒來,扔下句謝謝,提起自己東西就開門跑路。


    她匆匆上樓,不經意往後瞥了眼,發現陸定權也下了車,眼看著要跟上樓朝她走過來。


    兩人視線已經對上,薑凝隻好停下來等他。


    她想知道他突然也上樓來幹嘛,慢騰騰隨聲問:“你不是還要去廠裏嗎?”


    陸定權看她故作平靜的表情,烏眉微掀,樓道裏的嗓音顯得格外低沉:“我以為,你很希望我晚上迴來。”


    薑凝:……還沒完了是吧?


    前情裏麵怎麽沒說這男人這麽會陰陽怪氣,一點小事揪著她不放?


    她不就是趴他大腿上,差點扒了他的衣服麽?


    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後來還不是幫他把襯衣又重新塞進去了?


    雖然…咳咳塞進去的時候不小心亂摸了好幾把他那裏……


    不就是腹肌嗎!


    薑凝腦海中下意識掠過昨晚洗澡出來的時候,他腰腹間明晃晃的八塊巧克力。


    今天倒是知道什麽手感了……


    但她也不想的啊!她的爪子真是無辜的!


    當時那種情況,她要是不扒拉住他,她就得磕玻璃上了!


    她幽怨看了看陸定權,嘴唇動動剛想解釋什麽,樓道上迎麵走下來一個鄰居嬸子。


    嬸子難得看見他們兩口子一起迴家,眼光好奇,笑著招唿一聲。


    薑凝腦瓜子一動,貼過去輕輕挽上男人的胳膊,聲色柔柔:


    “老陸,我肯定想你晚上迴家呀,你晚上不迴來,我一個人怪冷清的,睡都睡不熱乎。”


    “哎呀,剛剛在車上都感覺你瘦了好多,你在外掙錢養家真是辛苦了,俗話說得好,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你平時也得勞逸結合知不知道,要不然我真得心疼死了……”


    嬸子路過時的表情瞬間不對了。


    等上了樓,薑凝才飛快撒開手。


    她見周圍沒有人經過,小聲解釋:“剛才人家看著呢,為了你的麵子,我得表現表現吧?”


    說這話,好像是多配合他的樣子。


    可她一雙水悠悠的明眸故意噙著笑意睨他,陸定權當然知道,她故意的。


    他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薑凝這才掀唇一笑,跟著進去。


    隻見他徑自去翻櫃裏的衣服,隨手找出兩套換洗的來,又去抽屜裏翻出昨晚上勾畫過的那疊紙冊子。


    嗯?所以隻是上樓來取衣服的,難道他最近都要住在外頭?


    薑凝刻意上前關心問:“最近工作這麽忙啊?還要不要準備什麽,我幫你收拾。”


    畢竟這生活費也不是白拿的,她拿了錢,就得負責家裏的起居開支和一些瑣事,當然也包括他這部分。


    陸定權沒再揪著車上發生的事不放,利落收好東西,俯眸別有意味地望向她:“有什麽事,說,我今晚在廠子有事。”


    果然,就是不迴來睡的意思。


    薑凝明顯高興了一截,不過自己要跟他談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她笑笑:“那你去忙,工作要緊,我這事不急,下迴再說。”


    陸定權眉峰微微一動。


    那就是隻能在晚上說的意思?


    他烏眸泛起微妙,麵上疏淡應了聲,拿起衣物準備走了。


    薑凝放下包,看著裏頭的東西,想起自己明天的打算,還是得跟他說一聲比較好,又跟上去。


    “對了,明天我有點事想去一趟市裏,你要迴來的話,我應該不在。”


    省得他以為她在外頭鬼混呢。


    陸定權轉過身:“去市裏?”


    他沉吟一秒問:“什麽事這麽急?”


    “不是急事,就是我跟人搭夥做那小經營的事,我想去市裏文物商店轉轉。”


    陸定權:“不著急的話,後天去。”


    “啊?”薑凝以為他明天有什麽安排。


    他隻是淡然凝著她:“後天一早我也去市區,如果你起得來,可以搭個順風車。”


    薑凝欲言又止。


    男人意味深長補充:“省點車票,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薑凝:……


    “行,後天就後天。”


    她迴屋關上門,笑,看來這人還挺有自知之明。


    不過他大可放心,他現在可是她的大金羊,她怎麽會舍得把他薅禿了呢?


    想著今晚自己可以睡床,屋子裏也沒男人打擾,薑凝別提多放鬆,悠悠然去把桑葚洗好裝盤子裏,然後拿出自己今天淘到手的東西認真查看。


    樓下。


    陸定權踏出筒子樓的時候,不經意抬眸朝樓上望了一眼。


    其實他不是沒有留意到,自從昨天提了離婚之後,這兩天,她的性子就變得有點奇怪。


    和從前不同。


    陸定權說不上什麽感覺。


    要說她是以退為進為了離婚,可顯然沒從前那麽神經了,且偶爾言語之中莫名還帶點巴結的意味。


    要說是真的反悔了,為了不離……


    男人眸中掠過一絲莫測,斂下視線。


    他竟有種荒謬的感覺,覺得薑凝就應該是現在這副樣子。


    忽然想起女人剛才故作體貼那句,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


    現在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呢。


    陸定權按捺下耳邊自動跳出來的那道嬌軟聲音,坐進車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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