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不息·964年5月】


    “(畏懼地)女士,前麵可是....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沒有錯,因為這是神的旨意,我們要穿過群山,抵達聖城雷克西昂,不必擔心,神會保護我們所有人,那些外鄉人的火焰怎能對抗神的意誌?”


    “但是——(畏懼地)抱歉,女士....恐怕我們....我們能不能....”


    “....現在到處都是戰爭,我們剛從東邊過來,那裏並不比山堡安全,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到雷克西昂呢?隻要到了雷克西昂,我們就都....”


    “(抽泣地)不行,不行....我們沒辦法迴到那裏,每次一想到就....抱歉,女士,對不起....”


    “....那麽....(真誠地)祝你們好運,希望你們都能找到自己的避風港,帶些食物再上路吧,有神的祝福,我們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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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促的馬蹄聲喚醒了仍沉浸在睡夢中的上城區街道,人們紛紛推開窗戶,卻沒有看到那位暴怒的始作俑者,隻看到了穿過大街的幾名騎士,但他們依然聽見了那聲慍怒的暴吼:


    “霍華德——索拉裏!”


    市政中心的大門被撞開,門衛根本無法抵擋這強壯男人的衝擊,又一劍劈碎了內層的木門,建築裏隻有寥寥幾人,從衣著來看,他們都不是真正掌握權力的官吏,此時正顫顫巍巍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於是喬·奧爾科特將長劍收入劍鞘,冰冷地質問:


    “霍華德·索拉裏勳爵在哪。”


    “他....他....”


    麵對著喬·奧爾科特的逼問,這些低級官吏變得更加膽怯,但年輕騎士卻沒有那麽多耐心,他憤怒地咆哮:“說!”


    終於,他得到了一個支離破碎的答案:“家....宅邸....”


    沒有再浪費時間,他握著長劍大步走出了市政中心,艾斯提尼亞之劍過長的劍鞘在地上劃出一道筆直有力的痕跡,騎上戰馬,年輕騎士又重新衝進了上城區,並朝著天空大喊:


    “索拉裏宅邸在哪!”


    在他頭上偷偷觀察的平民被嚇了一跳,正當他措手不及時,一聲響亮的鴉鳴替他迴答了問題,一隻格外優雅而強壯的渡鴉從房頂飛出,在空中留下兩道靈動而炫目的金色痕跡。


    “嘎——嘎!”


    那隻惡劣的渡鴉飛得很快,連戰馬也追不上它的速度,好在它在空中留下了自己的足跡,追隨著天空上的兩道金線,喬·奧爾科特最終找到了索拉裏勳爵的宅邸。


    他連正式的爵位都沒有,卻住著相當豪華,帶有一個大花園的四層宅邸,看起來簡直像侯爵府,渡鴉就停在它的大門旁,望向花園內部,於是喬·奧爾科特從馬上躍下,撞開了纖細的鐵製大門,無視全身的疼痛,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宅邸內部。


    他本以為自己還要再花點時間才能找到這家夥,但事實並非如此,年輕騎士剛一推開大門,就看到了索拉裏勳爵的管家,這名嚴肅的中年人恭敬地向年輕騎士行禮:


    “奧爾科特男爵,您的光臨讓索拉裏家族深感榮耀,請跟我來,我的主人在等候。”


    渡鴉從他的耳邊飛過,帶起一陣強風,還留下兩聲嘶啞的鳴叫,喬·奧爾科特覺得那是嘲笑,但他還是強忍著怒火,一手握著劍,同時以合適的禮節作為迴答。


    當管家推開大門時,他才看見所謂的霍華德·索拉裏勳爵,那隻渡鴉也在,它惡劣地叫了一聲,卻沒有任何人作出反應,好像隻有他能聽見。


    “喬·奧爾科特大人,請允許我向您致歉,我以我的家族名義起誓,在我做出這件事之前,我不知道下令的是您。”


    談話還沒開始,那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就對著年輕騎士單膝跪下,他的頭發已經花白,稱得上一位長者,本不必行這樣的禮節:


    “我知道我難以平息您高貴的怒火,但請給我這樣卑微下賤的小人一次機會,給我一點時間來嚐試彌補您慘痛的損失,大人。”


    這已經相當於承認了他的罪行,那隻渡鴉沒有說謊,這才是最令年輕騎士失望的地方。


    彌補?還有什麽可彌補的,就是因為這些貪婪無度,欲壑難填的賤人,貴族和騎士們的光輝才會蒙羞,整是因為他們不加節製的掠奪和壓迫,平民才對高貴的血脈怨聲載道,利安德爾六世怎能容忍這樣的人存在?難道他不懂榮譽?


    絕無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狡詐的畜生欺騙了他的國王,對於這樣的人絕不必聽他的任何一句話,任何一位光榮的騎士都隻會作出一種迴答——


    喬·奧爾科特試圖拔出長劍,卻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失去了控製,那隻渡鴉拍拍翅膀,最終停在他的肩上,還發出了他的聲音,那麽冰冷,那麽堅定,那麽憤怒,連他本人也不敢說這不是他的話:


    “怎麽彌補?”


    霍華德·索拉裏的臉上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但他卻把頭低得更深了,語氣也變得更加尊敬,他相信自己的提議一定能打動這位高貴的騎士:


    “我會退還您的所有金布朗,這是個可怕的失誤,大人,我怎麽敢染指您的財產?還導致您大發雷霆,浪費時間來處理這樣的小事,我真該死,為了彌補您的損失,我還會把這次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作為賠禮,而且我向您保證,這筆錢不少於兩百個金布朗。”


    喬·奧爾科特幾乎要咬斷自己的牙,這畜生怎麽能用這樣的語言來侮辱自己?更糟的是,那隻渡鴉似乎被打動了,它無恥地竊走了自己的聲音,好奇地問:


    “怎麽做?除了我,誰還願意花錢給那些賤民?”


    “當然有的,當然有的,”


    索拉裏勳爵諂媚地跪下,他的腰已經完全彎了,沒有半點和外表匹配的尊嚴以及榮譽:


    “那些賤民手裏還有錢,他們是最狡猾的人,但如果肚子餓得咕咕叫,如果他們的錢每天都貶值一半,那他們就不得不拿出錢來了,按照我的預計,我們至少還能拿到五百金布朗,但一半都要上交給伯——”


    他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暴怒的喬·奧爾科特已經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體,艾斯提尼亞之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而沉重的軌跡,隻用一擊就斬下了這畜生的頭。


    嘎——嘎!


    那隻渡鴉再次發出令人討厭的笑聲,它飛出了索拉裏宅邸,在空中留下兩道金色的痕跡,喬·奧爾科特緊隨其後。


    “大人?”管家驚愕地問:“怎麽有血——”


    年輕騎士將他一把推開,艾斯提尼亞之劍過於鋒利的劍鞘在索拉裏宅邸的長毯上劃出一條猩紅的軌跡,他迴到了自己的戰馬身邊,並且看到了那個叛徒——伊莎貝爾·艾爾德雷德。


    看起來是她幫忙安撫了那可憐的孩子,在短暫的沉默後,喬·奧爾科特對她點了點頭,在道路的盡頭,他看見了希格·米利恩勳爵和他的幾名騎士,但是一道金色的光牆把他們困在了原地,不必懷疑,這肯定是那隻渡鴉幹的。


    他沒有替勳爵解圍的想法,在一陣沉默的對視之後,喬·奧爾科特低下了頭,他重新上馬,這一次不再需要渡鴉的指引,他的目的很明確,他要衝進那座矮丘上的城堡。


    雷曼伯爵是這場災難的幕後主使,如果不說服,甚至殺死他,恐怕就沒法解決艾爾·卡鬆的災難,但當喬·奧爾科特一路闖過那些試圖阻攔他的衛兵,抵達利安德爾家族城堡的外圍時,卻發現這裏的情況和他想象中不同。


    這座城堡守備森嚴,它的一切配置都嚴格地遵照傳統,不僅有寬大的護城河,吊橋也沒有為了方便進出放下,此時,他在路上的衝撞已經引起了城堡內部的注意,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發起反擊。


    他連抬頭仰望這座城堡的吊橋都很困難,更遑論把它放下,遊過護城河更是不切實際,他哪怕願意放棄自己的盔甲,也不能放棄艾斯提尼亞之劍,更何況護城河對岸是一道筆直的堅壁。


    嘎——嘎!那隻渡鴉又惡劣地笑了起來,它從伊莎貝爾的肩膀上飛出,落在喬·奧爾科特身邊的立柱上,悠閑地說:


    “怎麽了,騎士大人?難道你不能跳過這十米的阻礙,直接抵達城堡內部嗎?”


    喬·奧爾科特握緊了艾斯提尼亞之劍,咬牙切齒地說:“你成功了,如果你想讓我動手,那就放下這座橋!”


    那隻渡鴉又笑了起來,它張開翅膀,在天空上盤旋,但就是沒有為他提供援助:


    “現在你該知道,摧毀智者學院的天火從何而來了,記住這份無力感,當人們抬頭仰望你的時候,他們也是一樣的感覺,我是邪惡的嗎?如果我願意幫你放下這座橋,甚至直接摧毀這座城堡,那麽我還是邪惡的嗎?”


    “詭辯!”喬·奧爾科特憤怒地大吼:“別想混淆這兩件事!”


    “我想你的意思是‘別把你和弱者混淆’,是嗎?那我懂了,我不會為你放下這座吊橋,伊莎貝爾,我們走。”


    “等等——”


    “嘎——嘎!”


    那渡鴉發出了惡劣的鳴叫,它重新飛迴伊莎貝爾·艾爾德雷德的肩膀上,而對方也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準備離開,那渡鴉蹦了蹦,轉了個身,麵對著年輕騎士,滿是嘲諷地張大了嘴巴:


    “你不需要我的幫助,大人!你是騎士,你不是平民,更不是弱者,你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不是嗎?但記住我的忠告!逃吧,強大的人!你惹怒了比你更強的人,他可就在你的頭上,現在他要醒了!逃吧!嘎嘎——趕緊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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