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流逝的記憶之沙·2001年3月】


    “你好,請問是尤金先生嗎?我是虛擬現實公司的總裁凱裏·阿德勒,我於上周得到了德拉諾夫先生的預約,因此在出發之前,我希望再次確認德拉諾夫先生今晚是否有空。”


    “您好,阿德勒先生,請您放心,德拉諾夫先生從不失約,按照約定,德拉諾夫先生將於晚上七點準時抵達公園大道13號。”


    “我對我的冒犯表示歉意,我也會在七點準時抵達公園大道13號,言語無法表達我對這次見麵的期待和懇切,那麽再見,尤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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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


    即使在來到這裏之前,帕貝爾也沒有見過這樣巨大而猙獰的機器。


    在帕貝爾的認知裏,唯一可以定義它的東西是坦克,但它比坦克大了太多,還能在空中漂浮,坦克絕對沒有飛行的能力。


    他早就意識到把那些異鄉人送來的世界不是他記憶裏的故鄉,但他的想象力被理智所束縛,最終還是讓他低估了那個世界。


    帕貝爾驚駭地站起來,轉頭跑出房間。


    窗口限製了他的觀測角度,他需要更好的視野,這樣才能看清楚那台可怕機器的全貌。


    但入侵者顯然不打算給當地土著留下反應時間,在帕貝爾剛跑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已經聽到了敵人的最後通牒:


    “我們,要,帕貝爾·格蘭森。”


    這是一個標準的機械音,但哪怕沒有語氣,帕貝爾也毫不懷疑對方的決心。


    這台機器的陰影籠罩了整個芬西,這意味著他們毫不在意這種舉動可能帶來的政治危機,或者說,他們並不認為這是可以被稱為危機。


    捫心自問,假如是帕貝爾擁有這樣的強大武器,他也不會在意克洛希安人的想法。


    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這不奇怪,但他們甚至已經初步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


    “投降!”


    在那聲語氣僵硬的咆哮裏,帕貝爾聽見了入侵者的決心。


    連綿不斷的爆裂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尖銳的唿嘯,聽起來像是有大量重物正以高速墜落,壞消息是,這聲音像極了過去美國佬開著飛機投擲炸彈的動靜。


    帕貝爾咬牙繼續衝向頂樓,他的經驗告訴他,越是情況危急,就越不能魯莽地做出決定,他必須親眼看看頭頂上的場麵。


    城市裏的尖叫和哭喊聲越來越大,但帕貝爾無視了這些聲音,他奮力撞開頂樓大門,撲倒在地的同時,也終於看到了這場災難的全貌。


    天空被一麵寬大的鐵壁取代,陽光無法穿透這巨獸的阻擋,耳畔迴蕩著冰冷且僵硬的宣告,僅有的光源是那些快速墜落,數之不盡的火球,它們在空中留下的濃煙則進一步阻擋了視野,讓城市更加昏暗。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眼前的情景即使在夢境中也顯得荒誕,難怪他們會瘋狂地嘶吼和尖叫。


    芬西的法師試圖發動反擊,但無論是火焰魔法還是閃電魔法,顯然這種原始的攻擊無法擊中位於數千米高空的敵人。


    最亮眼的一束來自大教堂,格外猙獰且明亮的閃電劃破天際,但也隻是擊中了幾個墜落的火球,引發一次爆炸之後就消失,甚至沒有觸碰到敵人本身。


    帕貝爾爬起來,沉默地看著這絕望的一幕,魔法的性質決定了他們的射程有限,哪怕在《萬辭全書》上記載的魔法也無法擊中眼前的敵人,不過幸運的是,他不是普通法師,他有辦法對付這個東西,撕裂現實沒有距離限製,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他不知道這東西具體的大小,但他知道越是精妙的機器對於破損的容忍就越小,尤其對於這樣堪稱夢幻的造物而言,恐怕隻要破壞眼前這一角就足以讓它墜落。


    更令他在意的是,這些人是怎麽如此準確地知道他的所在地?他們不隻知道芬西,甚至按照飛船頭部的朝向來看,他們也知道第二十大道和他的高塔。


    “我們檢測到異常的能量活動,長官。”


    安德魯冷漠地嗬斥:“那就打開幹擾場!還是說你打算讓我來親自操作?”


    入侵5d-272世界的行動並不像中國人看起來那麽倉促,參謀部和裝備部早在數月之前就全力運轉,他們的計算表示核載1000人的解放者級飛船是進入5d-272世界的最佳選擇,同時也研究出了能夠幹擾法術和魔法師施法的裝置。


    除此之外,為了適應在原始環境下的戰鬥,巨門號還專門卸下了用於太空戰鬥的能量武器,轉而攜帶大量在大氣內作戰時打擊麵更廣,效率也更高的實彈武器。


    即使麵對這些粗鄙愚蠢的土著,帝國也仍竭盡全力,而在他強行闖入星門之前,中國人甚至不知道這次行動,在安德魯看來,這次作戰毫無失敗的可能,隻存在時間長短上的差異。


    完成任務的速度越快,無疑就越能說明他的能力優秀,而這些原始人的抵抗會不可避免地浪費時間,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巨門”號上攜帶了不少導彈,這種東西都是舊時代的遺產,在太空裏毫無作用,安德魯也不想再載著這些垃圾迴去。


    指揮室的觀察窗看不到艦艇下方的場麵,但在他的指揮下,攝像頭很快找到了芬西大教堂。


    在剛才那些可笑的“防空火力”裏,隻有這個地方發射出的閃電發揮了最大的作用,擊落了幾個空降倉,他無意給那些白皮豬或者黑皮狗報仇,隻是根據樸素的邏輯進行推導,這次反擊無疑也是由這座建築裏的人來主導的。


    他們的目標帕貝爾·格蘭森雖然也在屋頂上,但攝像頭掃描到他的時候,他正狼狽地撲倒在地,看起來是被他的“巨門”號嚇壞了,安德魯不認為這樣的人有能力攻擊他的寶貝艦船。


    這個膽小鬼,隻希望他被帶上“巨門”號的時候身上的尿騷味不要太重。


    “瞄準這座建築,”


    安德魯指著一麵屏幕,上麵顯示的正是芬西大教堂:“發射四組導彈,我要把這裏炸平。”


    這座建築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看起來像是教堂之類的東西,事實已經證明,上帝不會阻擋飛向信徒的子彈,隻是不知道這些野蠻人信仰的原始神會不會顯靈。


    在短暫的準備後,他的船員依照他的命令發射了十六枚導彈,看著它們在空中加速,前進,距離目標越來越近,安德魯也沒有任何表情,他滿意地看到導彈落地,把那座格外宏偉的建築炸成粉碎,但在他的嘴角上揚之前,船艙裏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


    帶有警告和危險意味的紅色燈光取代了柔和的日光燈,安德魯看到領航員的表情變得驚恐,但是不等他詢問情況,洶湧的火浪就吞噬了整個指揮室。


    芬西昏暗的天空終於又被火光照亮,這次爆炸說明帕貝爾的“放逐”產生了作用,但敵人的攻擊比他更快一步,爆炸和火焰同樣吞噬了芬西大教堂。


    魔法連火銃都沒法抵擋,更何況是強力爆炸物,帕貝爾也很難想象這個時代的人會有針對導彈的防護建築,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換句話說,他已經失去了芬西裏唯一可能的盟友,不僅如此,主教在客觀上為他提供過不少幫助,而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迴報。


    爆炸的餘波姍姍來遲,熱浪把頭發緊緊壓在他的臉上,同時灼燒著他的皮膚,但他沒有離開,隻是盯著仍在燃燒的大教堂廢墟。


    在片大地上,人們對神的虔誠遠超另一個世界,無論什麽時候都有大量平民在教堂裏祈禱。


    帕貝爾聽見身後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哪怕不需要思考他也知道,在危急關頭,會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的隻有一個人。


    艾琳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當她打開家門卻發現裏麵沒人的時候,恐懼幾乎將她完全掌控,但好在她很快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並確實在頂樓見到了帕貝爾的身影。


    她希望能幫上帕貝爾的忙,可是當她趕到帕貝爾身邊的時候,那個在她看來幾乎是不可戰勝的怪物已經早就被帕貝爾摧毀了。


    她想說些什麽,卻張不開嘴,她想靠近帕貝爾,卻邁不出腳步。


    但她聽到了帕貝爾的聲音:


    “我們身邊有叛徒,姐姐。”


    帕貝爾轉身,艾琳看到他臉上布滿憤怒,痛苦將他的麵容扭曲,仇恨讓他的語氣冰冷銳利:“那些外鄉人,他們知道我在哪裏,知道我們的魔法師有多強,甚至還學會了我們的語言!”


    “主教死了,我要為他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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