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異常的疲憊。


    這是張遼這幾天唯一的感覺。


    打仗倒是很輕鬆, 都是一些小部族,正適合張遼將兵種區分好。


    可是張遼現在才發現原本以為區分兵種是最困難的事,結果卻是最簡單的,隻要打一仗基本上就知道誰是誰了。


    真正困難的還是人員任免,張遼現在算是清楚他當時任命軍官時王弋那詭異的笑是為什麽了。


    軍隊不止有帶隊打仗的軍職軍官,都是些糙漢子,兩句話不對付可能就會打起來,怎麽著也要有個立得住的軍正吧?還需要專門的監察人員吧?


    還有就是文職軍官,後勤送糧草的人來了就找人交接糧草和他們需要帶迴去的戰俘。王弋的命令確實很絕對,也不能將人都殺了啊。這個時代女人算是戰略物資,老實的俘虜也不能算人,都是以後可以做活的牛馬。可交接最起碼也得能讀書寫字吧?算學要會一些吧?


    怠慢了人家運糧的人家就鬧,打還不一定打得過,那些個殘疾老兵陣型玩兒得那叫一個溜。


    識字會算學的軍中不是沒有,可那些人大多都是有一定家學傳承的人,相應的武藝和統率意識同樣也很好,張遼也舍不得讓那些人去做文書的工作。


    張遼覺得自己的壓力很大,不明白王弋為什麽要讓他做這些。


    就這樣,張遼一天天的推進著自己的任務,每天在各種麻煩與衝突之間奔波,還要兼顧作戰任務與後勤保障。


    漸漸的,他也從中看出了些門道,往日學習的兵法開始融會貫通,逐漸將這支騎兵規劃得有模有樣。甚至還任命好了軍正以及專門負責處理後勤的人。


    然而好日子也就到此為止了,他們終於來到了彈汗山,斥候迴報彈汗山的王庭有一支五萬人左右的軍隊。


    張遼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且不說附近的鮮卑已經被人犁了一遍又一遍,單單韓猛那次奇襲彈汗山,單於庭就不可能還剩下什麽。


    張遼一直以為這次任務就是燒點帳篷插個旗而已,甚至覺得是王弋特意給他安排的統帥訓練。


    況且五萬人的大軍悄然無聲的出現在這裏居然沒有被人發現?幽州的斥候又不是吃屎長大的,怎麽會一點兒察覺都沒有?


    五千對五萬,張遼不覺得這是一場有勝算的戰爭。為將者是要打勝仗而不是玩兒命打仗,這次戰鬥他需要謹慎考慮。


    沒有安營紮寨,張遼讓所有人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自己帶著幾名騎兵趁著夜色摸上了彈汗山。


    彈汗山並不是一座很高的山,山勢較為平坦。但是彈汗山的山脈覆蓋麵積不小,漫山遍野都是雜草和低矮的灌木,想要偷襲基本上是癡心妄想。


    單於庭位於彈汗山腳下依山而建,建築大多是帳篷和低矮的石牆,沒什麽強大的防禦掩體,不過在一些地勢險要的地方有小型關隘和高大的木質望樓。


    夜色深邃,整個單於庭此時燈火通明。張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隊隊身著氈衣皮甲的鮮卑戰士在巡邏,每一隊都井然有序,不似弱旅。


    張遼的心頭浮現了一抹不安,他和鮮卑打過,不像是很能打的樣子。可眼前這種情況來看,和漢人精銳沒什麽區別。如果是曾經的胡人,他還能憑借對漢人的恐懼擊潰對方的士氣。現在這些胡人他們能不能戰勝真的很難說……


    又仔細觀察了一陣,在張遼找不到任何可以偷襲的破綻後,他帶著幾人迴到軍隊中,並且連夜後退了五十裏。


    這和膽識沒什麽關係,慫不慫根本不重要。彈汗山距離最近的長城不過百裏,距離王弋所在的高柳也就四五百裏。


    突襲已經成為了攻防戰,張遼必須謹慎應對。


    事實上張遼的應對非常正確,在他向指定地點撤退的途中,這支軍隊便已經被鮮卑的斥候發現了。鮮卑人的反應非常迅速,第一時間派出一萬人進行了逼迫式的跟隨。


    三千騎兵、七千槍盾,這樣的配置讓張遼想要罵娘。他已經讓麾下涼州出身的校尉徐平做好隨時衝鋒的準備,想要在對方沒有陣型的時候來一個迴馬槍。然而三千騎兵都配了馬甲,算是介於輕、重騎兵之間的兵種。那些槍盾更是操蛋,直接將張遼克製得死死的。


    好在這支鮮卑部隊似乎在沒有得到進攻的命令,張遼到了目的地後開始安營紮寨,鮮卑人就隔著不到十裏同樣布置下了軍營。


    白天兩個營地遙遙相望,夜晚雙方的斥候殊死拚殺,慘叫聲不絕於耳。


    張遼召集了校尉們開始討論軍情,這種情況肯定不能耗著,他們再怎麽強悍也不是胡人,沒有鮮卑人那麽熟悉草原。第一晚他們連斥候的屍體都沒收迴來,甚至戰馬都有幾頭被野狼叼了去。


    張遼已經將彈汗山的情況向幽州匯報了,現在他需要想出一個破敵的辦法。


    “諸位!都安靜一下!聽我說!”幽州出身的校尉董寧止住正在爭吵的其他人,“我認為還是應該以我幽州騎兵為主。對方的槍陣我們根本破不了,和他們的騎兵對衝也不劃算!讓他們動起來,我們有足夠的把握將他們全部耗死。能衝能抗又怎麽樣?他們沒有遠程!”


    “還是那個老問題。我就不明白遇到胡人有什麽可慫的?直接上去幹不就完了?你們為什麽要將胡人看得那麽強大?他們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厲害!”


    “丁校尉,這些人不一樣。我等知道你在遼東和胡人征戰多年,可你何時見過他們有如此正規的兵種搭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往年劫掠的都是些穿著氈衣的散兵遊騎,這可是軍隊!”同為幽州弓騎兵出身的呂介反駁著丁未,他是幽州本地人,多年以來經常受到鮮卑騷擾,對鮮卑人很了解。


    丁未聞言卻一臉不屑的諷刺:“有什麽不一樣的?烏桓和鮮卑打得有來有迴,那些人總是軍隊了吧?雙方在遼東還不是一樣被我們收拾?不要老想著什麽計策,戰場拚的就是血性。我知道你們都學過一些兵法,我也學過,主公沒有落下我們這些遼東人。可你們不能舍本逐末啊,再厲害的計謀最終不還是要拚命嗎?這裏的戰爭我比你們都熟悉,計策沒什麽用,讓那些鮮卑人吃屎都比讓他們讀書容易些,他們懂個球的計策。”


    “不一定吧……”角落裏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眾人看去發現一直沒有開口的校尉忽然開口了。房安寧是這一帳篷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已經快將近五十歲了。但老頭子老當益壯、弓馬嫻熟,最終還是成功通過了王弋的選拔。


    見到眾人都看向自己,房安寧沉聲說道:“你們這些後生啊,有些事情都不知道。大漢將匈奴打敗了,但也隻是打敗了,真正將匈奴打跑了的其實是鮮卑人。當時匈奴一分為二,一些人投降了漢朝,可另一些好戰的人不服,還想負隅頑抗。那時鮮卑崛起,聯合多個部落將匈奴徹底趕走,也不知道趕到什麽地方去了,隻留下並州那一群欺軟怕硬的貨色。”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張遼終於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要麵對的不是多個小部族組成的劫掠聯軍,而是超級部族中的正規軍隊。這些軍隊的戰鬥力和出入在遼東邊界的那些鮮卑不可同日而語,他們是真正的戰士。


    “房校尉,你有什麽想法嗎?”張遼覺得還得問問老人家,畢竟經驗在這裏。


    哪知房安寧苦澀一笑說道:“我能有什麽想法?我要是真有想法,也不至於四五十了隻是個邊軍帶兵的校尉。”


    房安寧確實沒什麽看法,不服老是不行的。年輕人可以一邊練武一邊聽課學習,他訓練了一天再去看書,一個字都記不下來。


    張遼也非常無奈,混編部隊永遠是最強大的,可混編對上了混編,人少的那一方就會處於絕對劣勢。


    “我們必須將他們的騎兵引走。”張遼在地圖上點了點鮮卑營帳的位置。


    丁未環視了一圈,邪邪笑道:“交給我和董寧!”


    “你有什麽辦法?”


    “這世上沒有誰能忍得了挨揍還不能還手,董寧負責揍他們,我負責纏住他們。”


    “可行。”張遼點了點頭將話題引到了槍盾兵身上,“槍盾兵對我們非常克製,我們必須想辦法破了他們的槍陣。你們誰有辦法?”


    “我來吧。”老校尉出聲接下了這個任務,“衝陣不一定非需要人,在戰馬的屁股上綁上燃燒的茅草一樣可以破陣。我們遼東人上馬下馬都一樣的,拚命罷了。”


    “好!”張遼認同了房安寧的計策,開始布置任務。“令:丁未、董寧。自明日起你二人去襲掠鮮卑人的糧道,讓他們派出騎兵追擊,至少要讓他們追出百裏。”


    “喏。”


    “房安寧,隨時準備好衝陣的戰馬,一旦時機成熟立即攻擊對方的營地。”


    “喏。”


    “呂介,你負責掩護房校尉衝鋒,必要時也需衝擊敵營。”


    “喏。”


    “徐平,你按兵不動。待到戰況膠著,我會命你從側麵衝擊敵營,你必須一戰而下。”


    “遵令!”


    戰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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